开过刃的匕首泛着暗沉的幽光，比起一般的要小巧许多，手柄处短而粗，刀刃细长锋利，一看就是极好的玩意儿。
孟妩把东西从青墨手中接过来，又在腰间藏好，稳了稳思绪，“这东西还有多少？要是够，再拿些进来，百结云裳几个，都带一把在身上。”
“还多着呢，都是主子备下的！我这就叫他们送进来。”青墨应了一句，后头金嬷嬷跟着道，“给我也来一把！”
云霓年纪小，眼底泛着惊惧，又夹杂着一丝丝的兴奋，匕首她还是头一次碰！
云裳百结对视了一眼，同时心底一凛，看夫人这态度，这一次海寇之乱，怕是没那么容易结束。
“夫人，先吃点儿东西吧。从下晌到现在大家都没吃什么，要守门，也该先吃饱了。大家吃的东西我都做好了，就放在外头。”蔷薇提了个大食盒从外头进来，凤哥儿见是她来，知道是有蔬菜泥吃了，高兴得咯咯笑起来。
“你呀你。”孟妩点着儿子的脑门儿笑了笑，又让青墨出去外头说一声，叫外头守着的人轮班儿去吃点东西，又伸手端了蔷薇递过来的小碗，小口小口地喂凤哥儿吃东西。
云裳百结几个都听话地在桌边吃起东西来，不过这会儿，众人都没什么胃口，蔷薇做的那几样色香味俱全的菜摆在眼前，对他们来说也味同嚼蜡。
凤哥儿吃饱喝足了，孟妩才把人交给金嬷嬷抱着，自己喝了小半碗白米粥，吃了两口卤菜，外头天已经全黑了下来。
蔷薇看孟妩没吃两口就停了筷子，正要劝孟妩多吃两口，忽的就听外头传来一阵闷闷的声音，像是有重物在撞击门。
屋内众人皆哗然而起，孟妩把凤哥儿抱到怀里，抬手捂住他的耳朵，“去看看外头怎么回事儿？”
没等有人应声，珈蓝就从外头冲了进来，“夫人，外头有人在撞门！”
她声音没落，又是一阵阵沉闷的撞击声响起，这一声接着一声，半点儿没有停下的意思，而且，听这动静，倒是比之前更剧烈了些。
百结云裳几乎是同一时间站到了孟妩身边去，二人单薄的身躯齐齐把孟妩挡在身后，孟妩一动不动地坐在位置上，声音淡然无比，“先去看看是谁，外头不是还有官府的人在？告诉青墨长渡，别着急，别误伤了官府的人。”
“好！”珈蓝捏着匕首，重重点了点头，转身冲出去传话。
长渡领了孟妩的吩咐，招手叫人把火把往后撤了撤，自己则站到那扇被砸得哐哐作响的侧门之后，扬声道，“外面是谁在撞门？这是裴晏裴大人的府邸！你们若是再硬闯，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青墨捏着鞭子紧跟在长渡身边，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墙头，要是有人敢闯进来，她就叫人投石丢火把，总之不能叫他们进了院子！
“我们是城门司的人，奉命进去保护裴夫人和小公子！这位爷，还请尽快开门。”外面一道男声利索地答道。
长渡气笑了，“你们城门司的几个统领都还是跟爷请教过功夫的，往日里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跟我问声好，何时敢做出撞门这种事儿来？谁给你们的胆子！”
“他拿咱们当傻子哄呢！”青墨皱皱眉，不满地抱怨道。
外头的人顿了顿，又接着道，“这位爷要这么说可没意思了，就是统领叫咱们过来的，如今外头正乱，夫人在府上不安全，裴大人临走之前是特意嘱咐过郡守，一定要保护好夫人和小公子，您这会儿拦着不叫我们进，这算怎么回事儿？”
“去叫郡守过来，只要郡守来了，我一定开门叫你们进来。”长渡油盐不进，他又不是个真傻子，哪里会信外头这人莫名其妙的话。
他话说完没多久，隔着的大门外，便听得一声声尖利的惨叫，紧跟着是刀剑没入肉体的声音。
接连好几声以后，外头喊话的人桀桀笑起来，“我今儿倒是要看看，龙虎山上下来的道兵，究竟有多厉害！”
“兄弟们给我冲！”
“冲进去杀光他们，龙虎山可不缺钱，这些人手上可有不少宝贝！”
“姓裴的妻儿都在里头，谁要是能活捉了这俩，到时候可是头等功！”
一阵阵撞门声伴随着外头那些人的污言秽语不断传进院内，青墨一张脸气得通红，一边跳脚一边扬声吩咐底下的人都抄家伙出来。
“你去里头，护好夫人和小公子！”长渡抓过青墨把人往内院丢。
青墨这会儿也顾不上和他计较，带着珈蓝一道急冲进屋子里找孟妩去了，几乎就是她冲进去的同一时间，裴府外院的围墙上蹦上来了几道陌生的人影。
长渡脸色阴沉，抬手叫人直接投石。
火把混杂着石块砸下了墙头上的一个又一个人，然而对方像是不会怕一般，源源不断的人涌上墙头，撞门声一阵比一阵更大，一把长刀从外劈到内，把门破开一条大缝。
门外的歹徒透过缝隙，看着裴府院子里的情景，眼睛越发红了起来，“快，再加把劲儿就冲进去了！”
裴府的几个护院见状，忙上前要用肉身抵门，长渡眼疾手快抓了个没穿软甲的护院回来，“去把软甲套上！”
门是绝对不能放开的，否则对方人多势众，就算是龙虎山道兵，也护不住那么多丫鬟婆子。届时真乱起来，对夫人和小公子的安危绝对不利。
院内众人严阵以待，忽而有什么东西被抛过墙头扔了进来，一个道兵定睛一看，随即重重吸了口凉气，“长渡师兄！是城门司的人！”
长渡提脚走过去，只见道兵跟前的地上，躺了一具身形扭曲的尸首，不，也不能称之为尸首。
这人还活着，他还在呼吸，五官清晰可辨。只不过他的腿脚手臂都被生生折断，脑袋呈不正常的姿势耷拉在肩侧，舌头吐出来，眼白翻着，整个人都在抽搐。
原本个头很高的一个人，此刻却像个七八岁的孩童一般蜷缩着身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骨头是落在原位上的，可他偏偏还活着，他正朝着道兵和长渡落泪。
“草他娘的！”饶是长渡见惯了生死之事，这会儿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外头那些人比杀人狂还可怕些！
他们不杀人，但是他们能让人生不如死！
门的缝隙越来越大，门外，那些歹徒的笑声夹杂着混不吝啬的话语越发嚣张起来。
孟妩系上斗篷，快步出了上房，一路走到院中，看着眼前的情景，重重吸了口气，跟在她身后紧随而至的珈蓝惊呼了一声，差点儿没能站稳身子。
“夫人先回去吧！”青墨三两步越过人群，一把扶住有些摇摇欲坠的孟妩，顺带往前踏了一步，用自己大半身子挡住院中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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