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妩抓着青墨的手腕，轻轻摇了摇头，当珈蓝过来回话，说那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是城门司的人手的时候，她一颗心跟着往下沉了沉。
他们能肆无忌惮折磨一个官府的人，可见外头已经全都乱了套了，她不知道岳城郡守和城内其他世家到底如何，但这会儿，指望别人来搭救，显然是不大可能的。
对方来势汹汹，看这架势，压根没打算留什么退路。
今天这一遭，不是对方死，就是自己死。
“裴夫人快开门呀！咱们都是好人，是奉了裴大人的命来保护夫人安危的！你瞧，这外头的贼人都被咱们给弄死了，夫人快快开门吧，也省的浪费咱们的精力。”外头一个不着调的男人带着说不出的意味扬声说了这一番话，紧跟着，又是一阵哄然大笑。
青墨捏着鞭子的手骨都在嘎吱作响，“小兔崽子，在姑奶奶跟前犯什么浑！干他娘的，我要出去宰了他们！”
“你冷静些！”长渡走过来几步，抬手拦住青墨，他比青墨年纪还小，但却要沉稳许多，这会儿什么最要紧，长渡看得很清楚。
“夫人，外头危险，让青墨珈蓝带着人护送夫人和小公子先到地道那边躲一躲，若是实在不好，就带着夫人从地道出去，那地方直通一处民宅，离世家们住的地方远，那些人，大约也不会浪费太多功夫去挨家挨户的搜。”后半句话，长渡是对着青墨说的。
青墨被外头那几人的浪荡之词气得心口疼，可长渡这话倒是提醒了她，对方有多少人他们并不清楚，何况这府上虽然人多，但真要打起来，能和对方动手的就是龙虎山上的人，加起来也不过二十来个，就算她和长渡能以一挡十，但明枪易挡暗箭难防，这种攻防之战上，最不容掉以轻心。
何况，他们这边还有孟妩和凤哥儿，这两位是绝对不能出事的。
青墨只好压下心底的那点躁动，回身劝孟妩道，“夫人，奴婢先护送夫人和小公子走吧？”
孟妩看向前院的侧门，那里被长刀劈开了一道缝隙，那些人的眼睛，透过缝隙看过来，淫邪又透着几分油腻，他们还在撞门。隔上片刻，就会有一个人被越过墙头扔进院内，这些人，和头一个被扔进裴家院子里的人一样，浑身扭曲，骨头尽碎，但人却还吊着一口气。
那些被扔进来的人都是城门司的人，是官府派来在裴府周围巡查的。他们被扔进来的时候，还吊着一口气，但也仅仅只是吊着一口气而已，甚至来不及让大夫诊治，这口气就散了。
那些人折磨他们，把他们当作靶子丢到裴府的院子里来，这是在示威。
她不能走，至少，不应该什么都不做就走。
“能不能探出来外面有多少人？看看他们手上有多少人质。”孟妩平复了会儿呼吸，抬头去问长渡。
这些人这会儿丢进来的是城门司的巡查人手，一会儿丢进来的又会是谁？
裴府所在的街巷距离百姓们所在的并不算太远，那些人要是真的发起疯来，或许真会拿无辜的百姓做人质。
长渡明白了孟妩的意思，心底有些犹豫，但还是咬咬牙，说道，“夫人您还是先走吧，这边，属下会解决。”
“先去看对方有多少人，再看看人质的情况。”孟妩不由分说地道。
长渡只好把视线投向青墨，青墨同样无奈，夫人打定主意的时候，她说什么都没用的。
“夫人，主子交代属下一定要护好您和小公子.......”长渡低着头，说出这话来他心底也多有不忍，那些毕竟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可他接到的命令，就是要护好夫人和小公子，其余人，自然得往后靠。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孟妩出声道，“欲之肯定还留了其他后手，外头若是全都沦陷了，那些人早该不管不顾地冲进来了，但他们只是在外大放厥词，在拿无辜之人做威胁，可见，外头的情况并没有坏到底。这会儿，还没到我要带着凤哥儿弃府而逃的时候。”
她相信欲之。
长渡被她说动了心思，咬咬牙，点头道，“我从后方绕过去看一眼，青墨，你带着人守好院子！”
孟妩望着长渡离开的背影，脚下软了两分，她伸手撑在一侧的假山石上，面色有些发白，声音却不显急色，“去叮嘱一句，不要随意往外投石。”
长渡身手极好，不多会儿，他便折身回来了，眼睛里闪着几分暗光，朝孟妩道，“夫人，他们人手众多，最起码有一百来号人，正门处聚集了四五十个，其余的，分散在府上外墙周边。城门司的十个巡查护卫全被他们拿下了，还有几个百姓也在他们手上......”
似乎是为了印证长渡的话，外头那道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裴夫人，你的人手轻功可真是不错啊，他看清楚了吧？要是没看清楚，那我说给你听听呀！”
孟妩揪紧裙子，脸色发白，面无表情地听着外头的动静。
“我手上抓了十个城门司的人，嘿，这些小鸡仔儿！真是不值一提，还不够老子两刀砍的！”男人哈哈大笑着，声音透过正门，字字清晰地传入院中众人的耳朵里。
“还有几个老头儿，几个小娘子，几个掉书袋......”男人如点着待宰牛羊一般，慢慢地点着自己手上的人质，他说一个，就推一个人出来，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逼得那些人惨叫出声，又逼着那些人在那儿自报家门，顺便再说两句恳求孟妩开门的话。
“裴夫人......裴夫人，小的是东巷口卖拨浪鼓的，小的还给小公子送过两个羊皮面的拨浪鼓。裴夫人您救救小的吧，裴夫人.......”这一声声哭求最后化为了尖利的惨叫，跟着又是一阵哄笑。
裴府院子里，所有人都面沉如水。
青墨看着沉默不语的孟妩，心头一紧，一下扑上去抓住孟妩的胳膊，冲她摇头道，“夫人！这事儿您不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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