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啊？”王师傅手里还攥着一只挣扎的鸡仔。
这些天陈去替庄西来厨房干活，一来二去的也算在后厨混了个眼熟，陈去掏出包袱里仅剩的一两银子塞了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求情，王师傅就推了回来。
“小去啊，你莫不是偷了院里什么东西？”王师傅有些不认同，“我就说你长得标致咧不像老实的人，这种事做不得的。”
陈去不乐意了，凭什么长得标致就不老实？虽然他目的不纯，但他的确很老实。
“王师傅，我没干坏事，我是有急事得回趟家，你就放我走吧。”陈去又将银子塞了过去，这次王师傅没有拒绝，摸了摸银子，凑近他问道：“真没干坏事儿？那你给你们院里管事告假了没？”
陈去摇了摇头，故作焦急：“王师傅，告假来不及了，我娘没了！”
王师傅大惊，陈去郑重点头，心里念叨，反正他娘早就没了，千万勿怪。
王师傅妥协了，挪开身子让出路来，陈去看向那扇通往自由的门，一颗心放了下去，就在他即将踏出去的时候，毓管事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陈去，少爷叫你过去。”
陈去想着要不索性冲出去算了，一转头，毓管事却已经站在他身后正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
无奈，陈去只能陪着笑跟着毓管事往回走走。两人一路沉默，直到来到宝清院门口，毓管事伸出手示意陈去将包袱给他，陈去只能照办，许管事将包袱接了过去，不自然地问道：“你就是大花同村的朋友？”
陈去转过头认真的瞧了瞧许管事，他就是大花嫁的男人？
毓冬被他这么一瞧，更加不自然了，解释道：“我是听她说了才知道，你若是寻她到府门口知会一声就行，何必混到府中，若是被大管事知道了，你肯定会被送要府衙去。”
仔细想想的确是莽撞了，就不该来才对，陈去有些愤懑。
毓冬误会他在担心，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放心吧陈兄弟，你既是大花的朋友那便是我毓冬的朋友，我已经帮你添了名册，而且这次少爷没准备罚你，还让你去前院伺候呢。”
陈去哽住了，他不是感动，是无语，有这机会将他送出府多好啊。
陈去缓了缓心绪，用生平最温柔的语气说道：“毓管事，你的大恩我陈某没齿难忘，但我这人心无大志，只盼能早点回家，我家养的那条大黄狗无人喂食，不能离家太久，能不能让我走啊？”
毓冬的表情有些僵硬，静了片刻才泄气道：“少爷还等着你呢。”
毓冬提着他的包袱离开了，陈去在院外立了不知多久才进了院，此时天际昏黄，前院里的下人们开始挂灯。
看着一盏盏的灯被点亮挂上，陈去迷茫了，他不知自己的前路在何处，更不知自己接下来将会走向何方。
正有些伤感呢，庄西在游廊嗷了一嗓子，见陈去看过去，他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表情凶狠。肯定是因为白天的事儿记恨上了他。
陈去现在没空搭理他，朝着宝清少爷的院子走去，也不知道屋里在做什么，老远就能闻见一股儿怪味儿，里面还透着暗红的光。
陈去在门外站定，还没来得及敲门，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易庭的大脸从门后冒了出来，见是他，伸手就拽着他要走，陈去用余光瞟了一眼，看见宝清少爷双腿盘坐床榻上，床边放着一个冒着白烟的香炉。
“你不会是想杀人吧？”陈去震惊了。
“呸，我这是用龙明烟给他开智呢。”易庭拽着陈去钻进了旁边的屋子，进屋就打开了食盒取出了酒菜摆到了桌上，一边还招呼起陈去落座。
“龙明烟？”陈去巡视着屋子，一边叹气，瞧瞧，这年头骗子的日子才好过呢。
“说了你也不懂。”易庭倒上两杯酒，双手一摊显摆道：“兄弟，看见没，我乃货真价实的气术师，我这身份，去哪都是这待遇。”说着拿起酒杯仰头饮尽，瞥见陈去还楞楞站着，忙将他扯坐下顺手把酒杯塞了过去。
“我还在当差呢，不能喝酒。”陈去果断拒绝，其实他根本就不会喝酒，虽然他有一个醉鬼老爹，但他对酒这个东西天生没有好感，所以小时候就立下了誓言。
易庭也不在意，转而招呼他吃菜，一边吃一边调侃他，大意是当时陈去不相信他从而错过了一次富贵的机会。
陈去现在也是不相信他的，虽然这话没说出口，但陈去的表情还是出卖了自己，易庭不高兴了，连干了几杯酒后拉住陈去嘀咕道：“陈兄弟，我可以这样叫你吧，今儿我才知道你叫陈去，你说你这人多没意思，我给你交朋友，你不拿我当朋友……”
陈去只当他喝醉了，一边点头称是一边抓紧吃菜，别说，虽然毓府下人的伙食比陈去前十九年来吃的都好，但给客人的饭菜就是不一样，样子好看，味道也美。
见陈去吃的开心，易庭乐了，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陈去丢下筷子去扶却反被他推开了。
易庭傻呵呵地笑了会儿，高声喝道：“今儿我就给你瞧瞧我的本事，让陈兄弟你知道，我这个朋友……嗝……不是骗子！”
陈去现在那还敢跟他较真啊，急忙劝说起来，一边伸手扶他，易庭挥开陈去的搀扶，摇晃着站到凳子上，双眼紧闭，双手慢慢合十举到额前。
陈去被他的动作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房门猛地打开，屋内的烛台刹那间熄灭，紧接着院外其他屋子的门也噼噼啪啪的全撞开了，而易庭还聚精会神的发着功。
听见外面传来人声，陈去急忙将易庭扯了下来，又扶着他往外走，刚出房门，就看见许管事和庄西他们惊叫着冲去了宝清少爷的屋子，待陈去凑到门口一看，宝清少爷早已经倒在床上不省人事了。
见此情景，易庭也酒醒了，挣开陈去的搀扶大步进了屋，一干人等吓得不敢说话。易庭不慌不忙，将宝清少爷放平又去桌边取了茶壶，对着壶嘴包了大口水冲着宝清的脸喷了下去。
在大家的惊叫中，宝清少爷悠悠转醒，一睁开眼就剧烈咳嗽起来，一手指着还在冒白烟的香炉，一手抓着易庭焦急道：“师父，我不知怎么的突然晕倒了，我这样算不算半途而废啊，师父，我该怎么办啊……”
易庭故作难过，一边挥手示意其他人出去，陈去瞧这样就知道他是要开始忽悠了，刚准备跟着大家出门，易庭突然叫住了陈去，只能在其他人羡慕的目光中留了下来。
陈去进屋静静站着，那头宝清少爷还蜷缩在易庭的怀里委屈，也没听清到底说了什么，反正最后宝清少爷双眼通红的目送着他们出门。临走，易庭终于想起将那个冒着白烟的香炉给拎了出来。
回了易庭的屋子，陈去看着放在门口散烟的香炉，忍不住好奇道：“不是说气属只能在三岁到十岁时激发么，宝清少爷都十三岁了，难道还能通过这烟开天智？”
易庭盯了陈去片刻，狐疑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陈去知道自然是从因为小时候沙里月给他讲过，不过这些东西终究和他没关系，若不是到了南储，估计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和气术这种东西有关系。
也不知是不是来了兴趣，易庭笑眯眯地对他说道：“你说的三岁到十岁没错，但还有另外一种便是六岁到十三岁，这种天智乃是人为开出，虽比不上生来便有气属的天选之人，但若是肯吃苦历练，将来也是能成就一番作为的。”
“竟如此？”陈去配合着露出诧异。
“看见那烟没，其实根本无用，那里面只有少量的龙明，莫说用来开天智，就算拿来做醒神的香料都做不得什么用。”易庭轻笑着，似乎在回忆什么，静了片刻，他又说道：“天赋既是天生便有，这些东西又有何用，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不甘心罢了。”
“那到底是有用还是无用？”陈去疑惑了，也不知道易庭是不是还醉着，说话颠三倒四。
“无用！”易庭笃定道：“第一眼瞧上就知道他这辈子注定做个平凡人。”
“平凡人多好。”陈去笑了笑，人就这一辈子，不争那无妄事，不做无妄人，平凡一生。
不知是不是陈去的话触动了易庭，易庭点着头，附和道：“是啊，平凡人多好啊，自命不凡又能如何，失去的总会失去。”见他怅然，陈去本想安慰两句，可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被易庭扯着衣袖推出了门。
院里的灯重新点上了，陈去数着灯笼朝后院走去，行至半路，他突然感觉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剧痛起来，痛感很快传遍全身，而手腕和脚腕处也像是被扎了般火辣疼痛。
不过两个呼吸间，陈去栽倒在地，陷入黑暗的那一刻，陈去想的是完蛋了，虽然人这一辈子早晚都得死，但他也死得太早了吧……
【作者题外话】：小火锅：谢谢你看到这儿还没放弃我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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