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怀疑

一行人策马疾行到半夜才扎营歇息。

随行的军队都是骑马，最尴尬的莫过于凌家小姐凌若菲也是骑的马，唯独陈去他们坐在马车里，倒像是出门游玩的公子哥。

车辆一停，凌思庆就驱着马到了车前，翻身下马十分利落，开口便道：“陈师兄，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与毓家小姐分别伤心的不肯见人呢。”

陈去十分尴尬，好在一旁的温如故上前扶他下车打破了气氛，凌思庆压根没注意到温如故，上前拉着陈去往营地走，温如故则垂着头跟在后面，陈去回头看去，刚好看到一张眼熟的脸上前站在温如故身边，两人垂着头步伐整齐，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两人的身份。

来的人是东霖，东霖是温如故的好友，这个陈去知道，但他不明白东霖为什么也来了，难道他也是王爷的人？

随行的都是有经验的兵卒，安营扎寨是一把好手，不一会儿就将主营收拾妥当了。

此次领军的是一个叫赵龙的将军，见陈去进来，他转身将行军图展到桌上，脸色沉重道：“探马传来消息，隆南西边出现了瘟病，我们得绕路了。”

陈去走过去看了几眼，除了山脉根本看不明白上面画的是啥，他转身坐到旁边，佯装无奈道：“如此，赵将军觉得怎么走安全啊？”

“流民四散，瘟病很快就会传到西南。”凌思庆扫了几眼，淡淡道：“我们该从北边过去，最好连夜行军。”

赵龙点点头，继续端详起行军图，凌思庆走到他身边转了两圈，伸手一指：“走这，让粮军跟着探马先走，方圆十里跟上箭骑，保证援粮没问题。”

赵龙点点头，很是赞同，陈去不懂，不过听着很有道理，便也跟着点了点头，看见陈去认可自己，凌思庆很得意，拍了拍赵龙，笑道：“看来做大将军也不难嘛，是不是啊赵将军？”

话语刚落，一身铁甲骑装的凌若菲大步走进，张口便道：“援粮不能先行，现在到处都是叛军，若是被对方劫走粮食，我们去了梧州也只有等死的份。”

赵龙点头，刚想附和，一旁的凌思庆不愿意了，反驳道：“我们这么多人，万一在途中染了瘟病，一传十十传百，莫说粮食，我们自己都到不了梧州，哪还需要叛军出马？这叫兵策，你懂不懂啊？”

“凌思庆！”凌若菲大步走去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怒道：“你懂个屁啊，本姑娘看的兵书够你看几辈子了，援兵应与援粮同行，遇险也好有照应，不就是瘟病么？今夜就让军医配出症药，遇见瘟病者就地杀了掩埋，应对及时怎会传染？”

“说得好听，你就会看书，根本就遇见过。”凌思庆十分不屑，一把拍掉她的手，看向陈去问道：“陈师兄，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陈去忙转身拿起茶杯喝了起来，他们姐弟的争执，他还是不掺和的好。

凌若菲也不认输，走到赵龙跟前，高声道：“赵将军，你是此次行军的将领，你说！”

赵龙看看她又看看凌思庆，回头对陈去说道：“陈居师怎么看啊？”

凌家姐弟的目光同时落到陈去身上，他缓缓放下杯子，顿了顿才道：“我，觉得都挺好。”

“陈师兄！”凌思庆有些不满，凌若菲则是嗤笑了一声，得意道：“问他做什么，气术炼得好又不会打仗。”凌思庆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眼见气氛缓了下来，赵龙清了清嗓子，走到桌边说道：“小凌郎，凌姑娘，我觉得你们说的都很对，你们看，这里靠北，探马说瘟病在隆南，但北面不一定没有，可能只是不多，要提前防范，而梧州被围，粮草早就不够了，所以我们这次分为四队队，一队箭骑走西北，深夜越境清道，一队援粮紧跟，争取在箭骑之后入境，那时围城的叛军定然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踪迹，一队在后联合陈楚将军里应外合打出一条活道，最后一队走北留在外梧驻扎，等待时机一举进攻。”

不亏是指挥的将领，一番安排将所有问题都想到了，陈去由衷地点头称赞，凌家姐弟也是如此，纷纷面露敬佩。

做好安排，赵龙又看向了陈去，迟疑道：“就是恐怕陈居师得随箭骑先走一步，梧州还需要你去协助，所以……”

这个陈去明白，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最后又商议了一番，凌家姑娘跟着赵龙走第三队，凌思庆则是留在最后一队，任凭凌思庆如何不满，赵龙都始终要将他留在最后一队，也许是凌鉴士和赵龙说了什么，才使得赵龙的态度这般强硬。

商谈好时间后，凌家姐弟先行出去了，陈去喝完最后一口茶也准备离开了，没想到赵龙突然坐到对面给他倒了一杯水，在陈去的注视下，赵龙轻轻一笑，开口问道：“小王爷跟着一起来了，陈居师知道吗？”

温如故一句话未说，遇人也是低着头，全然一副随行下人的模样，随军这么多人，莫说陈去，就连凌家姐弟身边也是跟着好几个，旁人根本不会多看，陈去想不到赵龙这么快就注意到了温如故，难道是温如故身上自带了皇族气质？

见陈去冷下脸，赵龙微微倾身，低声说道：“我倒不是其他意思，就是怕委屈了小王爷殿下，若是让陛下知道了，末将该怎么禀报呢？”

“那赵将军是什么意思？”陈去也不装了，直截了当道：“赵将军的信兵时时刻刻都在联系皇城，小王爷在随军队伍里，难道赵将军没有禀报给陛下？”

闻言，赵龙哈哈大笑，笑罢才道：“陈居师果然聪明，不过我不愿多此一举，我相信小王爷与我们是一条心，又或者说我相信泸郡王，国难当前，他一个享惯福气的王爷难道还想谋反？”

虽是笑着，眼里寒意却怎么都藏不住，陈去看得明白，他不认同泸郡王，可现在替人办事哪有选择？

陈去端起杯子呷了小口，缓缓道：“赵将军已经去信了吧，陛下是如何说的？”

赵龙脸上的笑渐渐凝固，静了许久，他一口干掉杯子里的茶，面无表情道：“陛下只说让末将协助陈居师解除梧州之困，至于小王爷他们，陛下可能另有打算吧。”

“唔，陛下英明。”陈去握拳冲天拱礼。

赵龙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陈去，他微微颔首，问道：“所以陈居师此去梧州真的是去解困么？”

陈去不愿撒谎，所以闭口不言。

赵龙转而笑之，自顾自道：“噢，听说地灵坛出使了几位高手，但愿能助得陈居师一臂之力。”

陈去抬眼看着他，顿了顿才道：“赵将军真的放心我去梧州？就不怕我杀了陈楚将梧州献给叛军？”

“当然……不放心。”赵龙收敛笑容，冷言道：“陈居师，你是修炼者，本该高居山顶淡然处世才对，偏偏要掺和这凡人的事情，而且还是皇族之事，你啊，想要成道恐怕难咯。”

再谈下去已无意义，陈去含笑起身告辞，而营帐内的赵龙始终盯着他，似乎是有了其他想法。

一月和温如故他们在外帐边的篝火边聊天，这里气息太多太乱，陈去听不清，直到离近才听清他们在聊今日路上遇见的流民。

陈去站了一会儿才走了过去，温如故和东霖立马站起了身，下人的姿态倒是装的很像。

“别演了。”陈去无奈道，“真以为赵将军和凌小郎一样没眼力啊，他早就看出你们了。”

“他怎么说？”东霖十分紧张，抬手就摸向了腰间，衣服宽松，看不清里面藏着什么东西，但应该是利器没错。

“白日歇脚的时候，他可能就发现我了。”温如故拦住东霖，淡然道：“早点发现了也好，省得我藏来藏去的。”

陈去在旁边坐下，这才看向东霖问道：“东霖师兄，你怎么也来了？”

“哦，陈师弟，我刚好无事，如故又是我的好友，我许多年未曾下山，这次就随着他去走动走动，见识一番而已。”东霖依旧笑得夸张，虽看着礼貌，却让人骨背生寒。

陈去冲着温如故笑笑，没再说话，和他猜的差不多。

东霖跟着温如故是有另外的事情要办，他想破脑袋也只想到了自己，应该是泸郡王担心温如故搞不定他，所以派来东霖协助，亦或是东霖就是搞定温如故的，毕竟按温如故先前所说，泸郡王早就想除掉他了，这次不正好是个机会。

说不定还能借此再做点文章，倒是个好主意。

温如故已然猜到陈去所想，他在他身旁坐下，好似提醒般说道：“我与东霖一起长大，我父王更是因此给了东霖许多帮助，他明白我们的兄弟情谊。”

“是嘛。”陈去依旧笑着，一月在旁看得迷糊，蹲到一旁扯了扯陈去的衣服，问道：“哥，你还没说赵将军知道温哥哥的身份后是怎么说的呢？”

“什么也没说。”

“可你们谈了很久。”插话的是东霖，话音刚落，他就察觉到自己的态度过于急切了，忙打趣道：“陈师弟，赵将军是不是也怀疑你舍不得毓小姐，伤心的不肯下车啊？”

“是啊，他还问我，带了这么多人，是不是不准备回皇城了。”

“那你如何说的？”一月被成功带偏，根本不记得方才问的话。

“荣华富贵都在皇城等着我，岂能不回。”

“陈师弟说的对……”

东霖咧嘴笑着，犹如一尊披了人皮的青铜笑面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