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突发噩耗

皎月高悬。

院里偶有吵闹，也只是易庭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陈去时不时点头，易庭越说越高兴，仿佛已经实现了想法，他站起身端着酒碗满院子摇晃，陈去便跟在后面防止他不小心摔了。

“对了。”易庭突然停步，他转身抓住陈去的肩膀，急道：“你儿子若是天赋不好，你千万别逼他，当个普通人也挺好的。”

陈去点点头，虽然现在说这个有点早了，但易庭说得很有道理。

见陈去点头，易庭突然神色黯然，片刻，他轻轻一笑道：“你要是我爹就好了。”

陈去微微蹙眉，顺着话头轻声问道：“你爹怎么了？”

易庭转过身望着天，许久之后，他垂下头怅然道：“我爹很想让我学气术，我不想，我跑了，等回去才知道他们都死了。”

“出什么事了？”

易庭摇了摇头，故作轻松道：“他为了找我，得罪了一个地灵修炼者，那人说能找到我，然后骗光了我家的银子，我爹找去被打死了，我娘生病无人照顾，后来病死了。”

这是陈去第一次听到他的事情，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回事，他忙问道：“那个修炼者呢？”

易庭转眼盯着他，笑笑道：“我杀了啊，我报了仇。”

陈去不禁默然，他就说易庭为什么自称气术师却又不肯好好修炼，原来是根本就不喜气术。

易庭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怎么了？你这幅表情莫不是在可怜我？你别忘了，你激发气属可是因为我！”

陈去一把揽住他，附和道：“是啊，所以为了感谢你，我们再去多喝几碗……”

话音刚落，陈去突然感知到有很多气息在向他们靠近，他被易庭带到桌边，就在他将酒碗塞到他手里的时候，陈去终于确定那些气息朝他们府衙涌来了。

与此同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府门方向还闪着火光。

陈去一把将碗放下，拔高声音提醒道：“来人了！”

除了东霖，其他人都被陈去的话惊到了，温如故也感知到了，站起身道：“是军营的人！”

“他们来做什么？”易庭还端着酒碗，虽然身体清醒了，但脑子明显还没清醒。

“我们是杀陈将军的人，你说他们为什么过来？”温如故拉起一月护到身上，又连忙摇醒东霖。

易庭疑惑地看向陈去，惊诧道：“你们真的杀了陈楚？”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陈去拽着他们往屋里走，来到屋里关上门，温如故上去拦住陈去，提醒道：“他们都是普通人，我们不能动手，这样，这里有我看着，你先去把姜姑娘接过来，今晚就走。”

“那你们怎么办？”陈去看着还在醉酒的一月，一时想不到更好的主意了。

“我虽比不上你，但拦住他们还不是问题，大不了明日我们也走。”温如故将一月放到桌边，然后到门边查看情况，外面火光大闪，嘈杂不断，那些人已经进院了。

反正都是要走，陈去不再犹豫，凝神闪了出去。

再睁眼就已经到了对面的院子，这里也能听到外面的躁动，但不知为何却十分安静，陈去感知了一番，可以感觉到屋里的气息都是清醒的，顿时，他不敢继续查看，怕引起姜鹤他们注意。

陈去循着记忆找去了姜川的院子，刚进院门，陈去就察觉到不对，同时，姜鹤推门从屋里出来，四目相对，姜鹤居然率先闪身离开了。

看着光点飞出院外，陈去顿觉不好，他飞奔进屋，在看清屋里的情景时，周身的血液渐渐冷却……

夜风钻进，撩起床前的纱幔，朦胧之间，姜川侧着脸盯着陈去的方向，洁白的手腕垂在外面，像是在等待陈去去握住一般。

风灭，纱幔垂下落入她的手心。

陈去终于找回了力气，他缓缓挪近一步，颤抖着唇唤道：“阿川……你醒着吗？”

无人回应他，许久之后，风又来了，它钻进屋子绕了圈，桌上的纸飘向门口，陈去垂眼看向脚下的那张，上面画着他和她靠在一起的样子，他们后面是一间木屋，还有开着花的山坡……

“阿川？”陈去又唤了一声，纱幔扬起，陈去这次看清了姜川的脸，她的眼眸里没有光，她没有在看他，那只手也不是在等待他去握住。

直到冰凉的泪水落地，陈去才使出全身的力气缓缓挪去。

姜川依旧侧着脸，身上的白衣凌乱，脖子是一道乌青的掐痕，床角的被子昭示着她临死前的挣扎。

陈去想靠近，奈何根本动弹不得，只有心痛和眼泪在肆无忌惮地活动，许久，他终于有力气握住了那只手，没有往日的温度，现在剩下刺骨冰冷。

陈去抓住她的手缓缓缩到地下，胸腔中的愤怒变成了泣不成声。

从嘶吼变成啜泣，再到抽泣，陈去头贴着地难以从悲伤中抽身，他被迫接受着这个难以接受的事情。

“阿……川……”

陈去抬头想看看她，可眼里的泪水却怎么都不肯停下，他眼前一片模糊，勉能看清她的轮廓，他伸手抚到她的脸颊上，手上满是冰凉，他恍然明白自己居然失去了她。

那一刻，陈去悲伤的难以自持，他想喊醒她，几番张嘴都发不出声音。

随着外面越发吵闹，陈去听见脑海响起轰鸣，眼前越发模糊，直至轰鸣过后，眼前变黑，而他自己也坠入了无底深渊……

“……你放心，他不会丢下你的。”

一月提着裙子跟在后面，气哼哼地道：“怎么不会，都一夜了，他肯定是走了。”

穿过前院，温如故感受了一番，伸手一指，惊喜道：“就在这边。”

“他们人怎么不见了？”易庭和东霖跟在后面，易庭一边探着脖子查看，一边抓着东霖的胳膊不放。

“在这边。”温如故在前面带路，感知到这里只有陈去的气息后，他停下脚步，惊讶道：“你说地灵他们是不是把姜姑娘带走了？所以陈去一个人这人伤心呢？”

“有可能。”

“快点！”

一月越过温如故冲进院子，看见房门大开的屋子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一进屋就看见陈去倒在地上，手还抓着床上的姜川，她第一反应以为陈去受伤了，扑过去急喊道：“你们快进来，哥！你怎么了？”

感觉到陈去的呼吸，一月的目光终于挪到床上，看清的那刻，她下意识尖叫出声，慌忙朝后退去。

听见一月尖叫，温如故自然是第一时间冲了进来，可在看清屋里的情况后，他下意识后退一步挪出了屋子，身后的易庭和东霖十分不解，伸着脖子就要查看，温如故急忙抬手遮住他们，凝重道：“出事了，别看了。”

易庭最先反应过来，倒是东霖一脸茫然，见温如故进屋关了门，他疑惑道：“怎么了？难道陈师弟做那事不关门？”

闻言，易庭一把扯过他将他推到了外面，温如故也把一月扶出来了。

看着易庭和温如故钻进屋，东霖终于后知后觉，他走到一月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抚道：“没事没事，别害怕。”

“姜，姜姑娘死了。”一月咽了口口水，缩着脖子十分害怕的样子，东霖不禁讶然，他看了看了屋子，缓缓摇了摇头，迟疑道：“怎么会呢。”

“是啊……”

过了许久，温如故和易庭终于又出来了，这次他们还扛着陈去，陈去双眼紧闭，像是睡着又像是昏迷。

易庭背着陈去带着他们回去，留下了温如故处理后事。

看着满地的纸，温如故沉默许久弯下腰将那些纸收到了起来，他已经猜到了事情真相。

将屋内收拾好，温如故走到了床边，他将她的衣服和头发整理好，最后用床上的纱幔裹着将她抱出门。

黄叶满地，他就这般抱着陈去心爱之人的尸体找到了一间棺材铺。

他本想是直接破门，却没想到里面有人，是一对老夫妇，见他抱着人过来，二话不说就把屋里最好的棺材推了出来。

把姜川放进棺材后，温如故忍不住红了眼眶，世事无常，用来形容现在最合适不过了。

看着老夫妇为她盖上锦被，温如故从胸口掏出一缕用手帕包着的发丝，那是他那会儿在陈去头上割下的，他们尚未成亲，这发丝便做一份定情。

准备盖棺的时候，温如故又想到了陈去，他向老夫妇借了剪刀剪下了姜川的一缕青丝揣好，发丝互赠才算定情，他就当自己是他们的媒人吧。

老夫妇见他一人，又从后院牵了马带温如故去寻坟地，从老人口中得知，梧州城外的梧湖边是好地方，温如故便擅自决定了下来。

好在不是很远，莫约一个时辰就到了地方。

老人跟着过来帮忙，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姜川才真正地入土为安了。

回了城里已经傍晚，温如故给了夫妇很多钱，随便牵走了那匹马，他骑着马在城里慢悠悠地往回赶。

姜川的死让他十分有感触，他想起了李酒说的那些事情，他自己当时若在现场目睹，想来和陈去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定是悲伤到不省人事。

夕阳西下，他遛着马缓缓到了府衙外，一月他们都在外面等着，见温如故过来都跟着涌了过来，想问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我哥好像醒了……”

许久之后，一月率先开了口，温如故牵着马往里走，闻言，顿时疑惑道：“那你们怎么不去看看？”

“我们过不去。”这次是东霖，他叹着气道：“他的气灵在院里游荡，我们近不了身。”

温如故看向后院的方向，想了想才道：“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