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夜醉送行

前几日他们还大摇大摆地在街上闲逛，此时，他们一行人同样在街上行走，情况却已是翻天覆地。

反正无人管他们，他们便直接回了府衙，洗漱休整后又饱食了一餐。

吃完饭，陈去在院里查看地图为去皇城做准备，一月和东霖在收拾东西，倒是温如故被易庭说动决定留在梧州，两人正在院里的石桌上下着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兵棋。

“哈哈……该我了。”

“我走这，落子无悔，不行不行……”

“就一步，你别动啊！”易庭踩着凳子嚷嚷不断，眼看温如故不让自己，他一把将棋盘上的棋子拨乱，无赖道：“现在没了，重来重来。”

“你！”温如故将棋子扔回棋盘，气恼道：“不玩了。”

“再来一把？”

“你耍赖还有什么可玩的？”

“那你让我一步怎么了？”

“我一直让着你，否则你的箭骑早被我吃了！”

“不算不算，再来……”

陈去被他们吵得心烦意乱，忍不住丢下地图走过去劝道：“好了，你们这样怎么一起留在这里？不等我走你们就打起来了吧。”

温如故撇过头，闷闷道：“谁叫他先耍赖？”

“小王爷，你怎么这么小气？”易庭双手一甩，满不在乎道：“我就是个骗子，你和我下棋难道没想过我会悔棋吗？我又不是皇族，哪学过什么棋术……”

闻言，温如故咳了两声，不自然道：“我说了，别叫我小王爷了，我以后就是个普通人，算了，这局就当你赢了，再来！”

顿时，易庭乐呵呵地摆棋，两人继续吵吵闹闹地下了起来。

陈去看了一会儿没太看懂，他不会下棋，更别说什么兵棋了。

将路线整理好，陈去将地图折好。此时，一月从外面进来，到了跟前就将一张纸条递给了陈去，打开一瞧，上面草草写着五个字“我走了，再会”。

陈去看向一月，一月这才反应过来，解释道：“是在李先生院里发现的，用石头压着，可能放了很久了。”

陈去将纸拿给了温如故，十分庆幸没有下雨，否则他们根本不知道李酒离开了。

温如故捏着纸看得很认真，看完似乎有些欲言又止，陈去顾及是和他父母有关的事情，所以没有询问，倒是一月忍不住问道：“温哥哥，怎么了？”

“他怎么突然走了？”温如故摇摇头，将纸折着放进了袖口，随口道：“我还以为我们与他是有些情谊的，没想到竟是如此突然就走了。”

陈去很想提醒是他想多了，李酒那样的人一看就是经历颇多的，莫说朋友，就是认识的人恐怕也比他们这辈子见过的都多，既是突然来，那突然离开也不奇怪了。

不待陈去从这感悟中醒神，东霖又从外面进来了，到了几人跟前，他突然说道：“温兄，我想过了，我不回皇城了。”

“皇城的人让你别回去？”说话的是易庭，他举着棋子十分自然地戳破了东霖的心思。

随之，东霖脸色一白，目光落到了陈去身上，陈去忙摇摇头，解释道：“我可不知道，瞎猜的吧。”

易庭将棋子放到棋盘上，附和道：“是啊，我猜的，该你了。”

温如故淡然一笑，拿着棋子放下，易庭摇了摇头，喃喃道：“难搞啊，这一步怎么下呢？”

看温如故根本没正瞧自己，东霖重重地叹了口气，坦言道：“温兄，王爷是让我跟着你，但我从未说过你的什么事情。”

“那他为什么不让你回皇城？”温如故将手放到下巴，轻轻蹭了蹭才将棋子落到棋盘上。

东霖无言以对，静默片刻，他转身离去了。

温如故终于抬头了，他看着东霖的背影，许久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若让陈去离开时把他杀了吧？”易庭跟着看向院外，冷森森地笑道：“这么一个影子跟着，实在让我睡不好觉啊。”

温如故抬眼看向陈去，陈去双手一摊，无奈道：“我可下不去手。”

“他说笑的。”温如故忙解释，“他经常这样胡言乱语的，你难道不知？”

陈去懒得和他们瞎扯，冲着一月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后院的马可都喂粮了？明早我们就要走了。”

一月点点头，见此，陈去准备回屋将东西放好，谁知一月突然拉住他，小声问道：“哥，我们真的要带着那个……姜姑娘吗？”

“是啊。”陈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屋将路线图放到包袱中，看着收拾好的东西，陈去深吸了一口气，明天一早他就要离开这里了，前路尚未可知，但这次，他身旁有了姜川，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下午院里又吵起来了，等陈去出去才知道易庭要给他们临别送行。

当然，听一月说，是因为易庭在后厨的木楼里发现了一屋子的酒，所以才会临时起意要给陈去送行，吵起来是因为易庭又悔棋了，而且不下十次，温如故对此耿耿于怀，借着由头和他吵闹起来。

陈去出去的的时候，两人边吵边喝，后面又因为谁喝得多的事情继续吵。

“原来温如故没了皇族身份竟是这个样子。”陈去看着此幕，深觉痛心，他现在十分怀念原来那个彬彬有礼的小王爷。

一月端着菜上桌，接话道：“都是易先生把他带坏了。”

陈去意外地看着一月，没想到一月也有替温如故说话的一天。

一月顿时害羞，侧着身坐下不让他看，陈去适时收回目光，毕竟是个姑娘，不好出言调侃。

那头易庭看见饭菜上桌，扯着温如故的衣领就过来了，看两人的样子显然已经喝多了，把温如故按在凳子上，易庭又去拎了两个酒坛放到桌上，一脚踩在凳子，高声道：“喝，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陈去正端着碗吃饭，缓缓将目光放到易庭的脚上，片刻，易庭回过味急忙将腿收回，坐下后，他轻轻将碗放到陈去面前，好声好气道：“喝点，明天就走了，以后说不定见不到了。”

“你死还是我死？”陈去斜了他一眼。易庭“诶”了一声，反驳道：“胡说什么呢，你和我都不可能死，我是说以后你就有家室了，我们再见面就不合适了。”

越说越不靠谱，陈去放下饭碗主动去拿酒坛，随口道：“今晚大家就一起喝点吧，说的也对，以后见面少了。”

“对嘛。”易庭笑眯眯地搭上温如故的肩膀，问道：“如故，你说对不对？”

温如故双颊泛红，楞了许久才点点头道：“没错，以后就见不到了。”

话罢，易庭猛地一拍腿，惊叫道：“东霖呢？他怎么不在？”

闻言，陈去他们才想起东霖，易庭二话不说起身就去找人了，倒是一月担心道：“温哥哥，东霖他不会想不开吧？”

“应该……不会吧？”温如故也有些不确定。

好在外面很快就响起了易庭和东霖的脚步声，东霖显然是被迫来的，脸上挂着一副欠人钱财的为难之色。

反正明天都要走了，陈去主动端了酒碗和东霖搭话，一来二去，温如故总算也加入了进来，后来易庭也插了进来，吵闹间，连同一月也喝下了许多酒。

陈去和温如故自然是不让她喝的，可东霖和易庭两个偏偏要在旁边起哄，一月脾气急，避开陈去和温如故抢着喝了两碗，后来，陈去便也随着她去了，倒是温如故突然清醒了，一直在旁边小心照顾一月，怕她喝多了。

“瞧见没？”易庭用胳膊肘捅了捅陈去，贱兮兮地道：“温如故那家伙想的真好，做了你的妹夫，可就不怕皇族那些人了。”

陈去跟着看去，刚好看见温如故用袖子给一月擦嘴，一月喝醉了，仰着头颅傻笑，下巴上还沾着酒渍。

“你怎么知道？”陈去不由好奇，闻言，易庭轻笑一声，得意道：“我是谁？还有什么事能瞒住我。”

陈去将碗里的酒全部喝下，面无表情道：“是他喝醉告诉你的吧？”

易庭脸上的得意顿失，小声嘀咕道：“他也跟你说过？这家伙酒量太差了吧。”

陈去摇了摇头，他真服了。易庭摇晃着站起身要去取酒，陈去忙拉住他，劝道：“别喝了，明早要行路的。”

“不行，刚刚是送行的酒，我们还有酒没喝。”易庭又去拎了一坛打开，听见声音，东霖从桌上把头抬了起来，手缓缓摸向碗，含糊道：“给我再来……一碗。”

易庭也不劝诫，直接给他的碗倒满，东霖凑到碗边抿了一口，头一歪又趴着睡着了。

“还有什么酒？”陈去将碗递去，易庭笑眯眯地给他倒满，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喜酒，我这个师父是不是该先喝这碗喜酒？”

陈去不由失笑，想了想才道：“应该，那徒儿就先谢过师父了？”

“客气。”易庭端起碗跟他碰杯，喝完一碗，易庭继续满上，解释道：“按我易家的习俗，喜酒得喝八碗，酒满既美满。”

陈去不推辞，连喝上八大碗，他的气灵有了一定基础，时刻纳气，酒气很快就散了，喝完这么多也不头晕。

“陈去，你是我兄弟，真的……”

同样八碗，易庭却有些神智不清了，他扶着陈去的肩膀，喋喋不休道：“我真的很高兴能认识你，以后，我一定要认识你的孩子，不对，他一定要认识我，你就告诉他，我是你师父，半个，你让他找我，我赚的钱都给他……”

“你一贫如洗，哪有什么钱留给我孩子？”

“诶，以后嘛，等天下太平，我就去卖药，我不做气术师了，我要成为闵朝最出名的药师，那时我肯定有钱，住在上京，三进大府，富可敌国！”

陈去笑着点头，易庭也跟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