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坦白

叹息过后，只剩茫然。

温如故点点头，转身欲走。

这时，门后突然响起微弱的声响，接着便是离开的脚步声，许久，某个方向突然响起了一声惊呼，随即没了动静。

陈去和温如故对上目光，那声音是四支的。

两人快速出门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找去，经过狭长的黑道，温如故突然停下脚步，迟疑地道：“是东霖的房间。”

不再犹豫，两人加快脚步追去，长道到头便是一间房门半开的石屋，四支蹲在门口抱着头一声不吭，脚边是碎掉的茶壶。

“出什么事了？”

闻言，四支头也不抬地使劲摇头，像是被吓着了，不待陈去反应，便看见探进身子的温如故退了出来，脸色极其难看。

陈去拉开温如故，大步走了进去。

房间和陈去住的那间差不多，除了石床再无其他东西，东霖平躺在那张石床上，他身下的兽毯被鲜血染红，更多的鲜血从他的脖子上淌出，而他手里握着一把雪亮的匕首。

看见他的胸膛还在起伏，陈去急忙冲过去帮忙捂住他的脖子，东霖缓缓睁开眼睛，张了张嘴，鲜血率先从嘴里涌出，陈去死命捂住他的脖子，近乎癫狂地大吼道：“温如故，快去找大夫！”

话落，东霖突然抬手抓住了陈去的手腕，他张大嘴急促地呼吸着，陈去连忙将耳朵凑近，闻见他轻轻叫着温兄，陈去明白过来，扯下腰带将他脖子上的伤口缠住，转身喊道：“温如故，你进来。”

刚刚跑远的温如故听见这话，急忙折身回来，再次看见这幕，他难以挪动步子，还是陈去过来将他拽了过去，东霖缓缓抓住他的手，喘着重气说道：“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温如故紧紧闭上眼睛，怒声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东霖，你到底要什么？”

声声怒问，东霖更加急切，双手死死抓着他的手，一字一句道：“你快离开这里，王爷要杀了你，这里有王爷的人，他一直想杀你，他早就和他们有了交易，不管是南储还是隆南，都是他，世子，世子他……”

话语戛然而止，温如故缓缓睁眼看去，东霖瞪着眼睛盯着他，眼里的光芒逐渐消逝。

陈去转身走出房间，这才发现一月不知何时过来了，她跟在轻声安慰四支，见陈去出门，还冲着他笑笑，叫了他一声“哥哥”。

陈去抬手将门关上，缓缓问道：“一月，你和东霖说了什么？”

“什么？”一月面露无辜，她摇摇头，诧异道：“我说什么了？他怎么了吗？”

“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陈去懒得再和她兜圈子，上前抓住她一把将她按到墙上，厉声道：“你别再和我演戏了，你到底是什么人？跟了我那么久，你到底想做什么？”

“陈大哥，你干嘛！”四支急忙过来扯他，陈去挥开他，对着他怒道：“四支，你仔细看看，她到底是谁？”

四支茫然无措，许久，他哽咽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不会害我们的。”

话罢，他看向一月，急切地问道：“对吗？一月，你不会害我们吧？”

“当然不会，你们是我的家人。”一月也哽咽了，她双眼含泪地看向陈去，委屈巴巴道：“哥哥，对不起，我知道这里的一切都让你难以接受，但我真的没有想要伤害你们，我只是……怕你不愿意接受我。”

陈去缓缓松开手，冷笑道：“所以，这里真的是你的家？你是御皇阁的人。”

一月垂下头，闷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我在这里长大，但我的爹娘和哥哥真的都死了，我是说谎了，我怕你不愿意接受我。”

陈去只觉好笑，他抬起一月的下巴，冷冷道：“别告诉我你什么想法都没有，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说不定我的想法刚好和你一样呢？”

“真的？”一月面露诧异，片刻，她又收敛了表情，低声道：“我不想让你为难。”

“怎么会为难呢？”温如故的声音从后面传出，他打开门走了出来，手里拿着那把匕首，到了跟前，他将匕首递到一月面前，冷森森地道：“一月姑娘，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谈谈了？”

一月面上表情渐渐冷下，她抬手拿过匕首熟练地插到腰间，表情一变，她看向陈去，柔柔弱弱地道：“哥哥，那就去你房间谈谈吧，东霖哥哥的尸体，会有人来帮忙的。”

话罢，她转身大步离开，而留在原地的三人皆是面色煞白，其中就属四支的脸色最难看。

陈去他们进入房间的时候，一月正站窗边，听见三人进来，她转身抬起手，意有所指道：“哥哥，你不觉得这里太黑了吗？”

看着她身后那道深渊，陈去点点头，讥讽道：“一群见不得光的家伙自然要苟藏在黑暗中，这不奇怪。”

一月脸上表情微微僵硬，片刻，她歪歪头，娇嗔道：“哥哥，你这样说多伤我的心啊，我们是一直待在黑暗，可不代表我们永远都只能待在黑暗，不久之后，我们就能生活在外面了。”

“这么肯定？”

“当然。”一月轻轻笑着，“如果哥哥也愿意和我们一起，那一天肯定会越来越快的。”

“你想拉拢我？”陈去笑了，御皇阁居然对他感兴趣，他该高兴吗？

见两人始终言不达终，温如故忍不住问道：“一月姑娘，你跟着我们这么久，就只是想要拉拢陈去？你们御皇阁不会这么没本事吧，现在外面大乱，你们又趁机作乱，难道只是为了生活到外面去？”

看见温如故说话，一月脸上的笑渐渐冷下，她不屑地斜了温如故一眼，冷声道：“小王爷，你太小看我们了吧，我们要的可不是到地面上，我们要的是这天下。”

“你们要夺皇位？”温如故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疑惑道：“那你们去和温晁他们斗便是，你们这里高手云集，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你真是可悲。”一月转身看着外面，高声道：“这个天下有太多没用的人，我们的使命就是杀了这些没用的人，噢，你们皇族是最没用的存在，所以你们不该存在这世间！”

陈去渐渐回过味，他想了想才道：“你们是想杀了没有气属的普通人？”

一月倏地回身，她盯着陈去激动道：“哥哥，你肯定明白的对吗？这个天下该是我们修炼者的才对，他们都是废物，不该留着，杀了他们，这个天下就是神地，我们都将成神！”

看着她那副癫狂的样子，四支害怕地挪到了温如故的身后藏着。

“一月，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温如故难以置信地摇头，“每个修炼者在生下来的时候都是普通人，气属没就没有既定，这个世界怎么可能只留下修炼者？”

闻言，一月笑的花枝乱颤，笑罢，她摊开手，无所谓道：“只要和我们一样就可以了，气属会出现的，如果没有，那就杀掉啊，没用的东西为什么要留着。”

陈去深深蹙眉，要不是亲耳听见，他都不敢相信御皇阁竟然是这样培育后代的，难怪这里没有普通人。

温如故警惕地看着一月，缓缓道：“你身上就没有气属，你为什么还活着？”

一月撇了撇嘴，无奈道：“我要跟着你们啊，所以，不能让你们发现。”

陈去静静盯着她，如此一来，那当初他发现的那些不对劲就突然合理了。

“怎么样？”一月期待地看向陈去，问道：“哥哥，如果你愿意和我们一起‘清乱’，那四支和温如故也都可以留下。”

陈去很想问她，四支留下是不是会死，但想了想，陈去还是没问出口，转而道：“难道不该先让我见见你背后的那个人？”

一月看了他片刻，点头道：“应该的，等我去先他说明，他一定很乐意见到你。”

陈去微微一笑，走到门口拉开门，一月走了过去，临出门时，她侧过头看着陈去，轻言浅笑道：“哥哥，你不会乱跑的是吧？”

陈去点点头，待她转身离开，脸色骤然冷下。

“你怎么想的？”温如故出声问道，“你不会真的要和他们合作吧？”

陈去看着他，冷冷道：“是啊，和他们合作，然后把你们都杀了。”

四支被他的话吓得连忙后退，倒是温如故松下了一口气，叹道：“看来我们真的落到狼窝里，唉……”

陈去拉过四支，教训道：“你躲什么，连她都不怕还怕我，我看你真是昏了头。”

四支一声不吭，只垂着脑袋任由陈去骂着，像是真的被吓到了。

“行了。”温如故开口劝说道，“谁知道一月是御皇阁的人，真是没看出来。”

陈去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还知道什么？我没醒就敢带着他们来这里，真是不知死活。”

温如故撇过头长叹一声，陈去看得心烦，提醒道：“待会儿你们跟紧我，如果谈崩了，他们不会放我们离开的。”

“你真的要拒绝？”温如故诧异地看着他，“陈去，你可要想清楚，外面到处都是要杀你的人，御皇阁愿意跟你合作，也算是一桩好事，有了他们的帮助，地灵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现在他们就能拿我怎么样吗？”

陈去走到窗口看着外面，许久，他冷声道：“他们和我不是一路人，你难道忘了隆南那夜？”

“自然不会！”

温如故站到陈去身边，他看着外面，眼前再次浮现那夜的场景，赵妍卿的死，他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