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兵不血刃

一见有人起了个头，饭铺里喧哗之声大作，七七八八说什么的都有，乌黑子显然没有料到事情竟然会发生如此变化，顿时哑口无言。

汉子们原本也没什么兴趣去管什么三皇子不三皇子，他们显然更在意桌上的酒肉，于是一顿乱拳划下来，早已将乌黑子的话抛诸脑后。

从饭铺里出来，苏雪澜慢慢地朝前走着，始终没有言语，卫子越陪在她身侧，忍不住道：“你可是想去高岩城看看”

苏雪澜听出他话里有别的意思，不由得抬头，略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却发现卫子越正目光炯炯地直视着他，苏雪澜心中一动，忽然一把抓住卫子越的手：“你跟我来。”

卫子越一脸莫明其妙，却已经被苏雪澜拽着急速朝前掠去，很快两人便置身于荒野之中，四周空无一人。

“子越。”苏雪澜满脸凝重地道，“你我相识多年，我的脾气、性情你应该很清楚，我苏雪澜，绝不是那种朝秦暮楚之人，尤其是感情。”

“我相信。”卫子越的表情终于稍稍和缓，“我只是不愿意，你在别的男人身上花费太多的精力。”

“我之所以一直留意萧楚，是因为，他是当今天下，最有可能造福万千子民之人。”

“最有可能造福万千民众”卫子越也不由睁大了双眼，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苏雪澜对一个人，作出如此高的评价。

“子越。”苏雪澜握住卫子越的手，“你想想看，如果他真能完成胸中壮志，则中原诸国不会再有任何的战乱，百姓们也可以安居乐业，而你我则可以功成身退，那个时候，无论我们走到哪里，眼中所见也唯有安宁与太平，那样的世界，不正是我们想要的吗”

“我懂了。”过了许久，卫子越方才点头，“你所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懂了。”

“懂了就好。”苏雪澜点头，“正如你猜测的那般，我确实是想去一趟高岩城，因为我觉得，萧楚恐怕会有劫难。”

“劫难”卫子越更是莫明其妙，“你什么时候还精通命术了”

“命术”苏雪澜目光闪了闪，却没有回答。

但是卫子越很快便有了决断：“我陪你去。”

“好。”两人随即再次买了马匹启行，直奔高岩城的方向而去。

高岩城。

城外荒野中，上官烈指挥手下后卒正在操演，萧楚立于高台之上，目光平静地直视前方。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一个高亢的声音忽然传来，上官烈收回高举的手臂，和萧楚一同转头望去，却见徐子村正满脸兴奋地快步飞奔而来。

“三皇子”徐子村的情绪异常激动，老远便高声喊道，“高罗分裂了高罗分裂了”

上官烈微怔，随即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且细说明白。”

“刚刚有探子传回消息，就在十日前，高罗王李恂的弟弟李猎，已经率众离开了高罗族地，去向不明，这对我们而言，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上官烈闻言，表情却十分地平静，转头深深地看了萧楚一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却没有明言。

徐子村却仍然沉浸在兴奋之中难以自拔：“殿下，之前您曾经说过，如果我军向西疆推进，甚至一举荡平昊夜，会让高罗抓住机会做大，那现在，这个顾虑是否可以消除了”

“没有。”让徐子村意外的是，萧楚的反应，却比上官烈还要平静。

“为何”徐子村大觉惊讶。

“因为李猎的离去，也是李恂所希望的。”

“什么”徐子村一向并不擅长筹谋，一听此言，整个人都怔住了。

“李猎一走，李恂可以趁机统一整个高罗，使高罗的人心更加一致，这样的高罗，看似弱小，其实十分地强大，如果说高罗之前是一只手掌的话，那么现在的高罗就是一只拳头，很容易命中敌人的要害。”

徐子村越听越糊涂：“那现在到底该不该进攻昊夜”

“还需要等。”

“还要等”纵然徐子村也算是沙场宿将，可是听到这个声音，却忍不住发出声低呼。

“要等。”卫子越点头，“要等高罗和昊夜之间开战，要等他们两败俱伤，还要等那个胆敢挑起兵乱之人再一次主动现身。”

这一次，徐子村是完全茫然了，上官烈走上前来，轻轻推了他一把：“徐将军，你这段时间只要管好自己的部将就成，至于这场仗怎么打，就完全交给三皇子吧，而且你我都要无条件地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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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徐子村点头，随即转身朝着自己的队伍走去。

夕阳斜斜地挂在天边，空旷的原野上升起道道炊烟，士兵们已经纷纷开始埋锅造饭，萧楚独自一人，站在一座低矮的石山上。

“殿下。”

“上官将军”当萧楚转过头，看见那个缓缓从山下行来的男子时，似乎半点都不觉得意外。

“末将此来，只是想问殿下一句话。”

“哦”

“高罗分裂之事，可是殿下主导”

“算是吧。”萧楚的脸色依然平静无波，仿佛无论上官烈看出了什么，对他而言都无所谓。

“果然如此。”上官烈唇角忽然浮起一丝诡谲的笑，右腿一屈，跪在萧楚面前。

“上官将军”萧楚大感意外，上前一步将他扶起，“你这是”

“上官烈想追随殿下，愿，与殿下同生共死。”

上官烈一咬牙，不假思索地道。

萧楚眼中隐隐浮起丝笑意：“上官将军，何故如此”

“不瞒殿下，上官烈这一生，活着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过上平稳富足的生活。”

上官烈顿了顿，脸上浮起一丝苦笑：“这个愿望原本极其平凡，可末将却无法实现，所以末将希望殿下，能帮末将完成这个愿望。”

看着他诚挚的双眸，萧楚心中不由一动，随即点头道：“将军不必如此，若上苍真地眷顾萧楚，让萧楚可以成为万万人的主宰，萧楚愿意倾尽毕生之力，让这片大地上每一个人，都过上他们想要的生活。”

“上官烈多谢殿下”上官烈再次跪倒，朝着萧楚重重叩头，而这一次，萧楚并没有拦他，而是十分平静地接受。

等上官烈再次起身后，萧楚方才言道：“将军心愿，萧楚已尽知，可将军也未必明白萧楚的难处我虽苦心筹谋多时，但这一局的变数实在太多，我，我不一定能够驾御。”

“殿下可是在担心变数”

“不错。”萧楚点头，“就是变数西疆地域辽阔，杰出之士甚众，若是有人能在李恂、李猎及丹坤面前分析利弊。或者是那些小部族中有目光深远之辈，定然可以瞧出一些不同之处如果有人能让整个西疆团结一致，我担心”

两人一时沉默，好半晌上官烈才道：“希望，能尽如殿下所料吧。”

之后数日，西疆不断有消息传来萧楚的担心并未成为现实，反倒是西疆各个部族之间的争斗日益激烈，先是丹坤觉得高罗实力大损，可以趁机一举吞并，因此悍然向高罗族地发起了进攻，然后是几个小部族见有空子可钻，也纷纷出兵，从昊夜族人手中抢夺曾经失去的领地，导致丹坤大为震怒，率领骑兵迅速回师，给予几个小部族迎头痛击，而李恂借此机会，从后面追击，使得昊夜骑兵首尾难以兼顾，被李恂歼灭大半，元气大损。

据闻昊夜与李恂在乌水河畔大战三天三夜，丹坤不敌，只能狼狈撤退，李恂率领族军紧随其后，射杀昊夜骑兵无数，等丹坤逃回昊夜族地时，身边已只剩数十骑。

还有传言说丹坤伤势极重，才回到自己的寝帐便仰头吐了五口鲜血，仰天大喝：“李恂该死”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又是数日后，一支奇怪的队伍出现在高岩城外，为首者高高举起一面白旗，跟随人众更是个个面色晦暗。

当这一行人进入高岩城时，无论是士兵还是城中的百姓，都纷纷惊动了，一齐涌上街头。

城守府外，上官烈与徐子村分立于两旁，似乎一直在等待着这支队伍的到来。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人一径行至城守府大堂外，屈膝跪下，双手高高地举向天空，口中大喊道：“罪民默古多，愿率领我昊夜部众，归附圣朝，为圣朝万世之民。”

过了好一会儿，一道人影方才从堂中走出，立于石阶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默古多：“你父王呢为何没有亲自前来”

默古多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意：“不瞒殿下，我父王身受重伤，难以成行，故特遣罪民前来。”

萧楚也并不急着去接默古多手中的降表，反而淡淡地道：“默古多，你昊夜早已归附我朝，是你父王冥顽不灵，才酿成今日之祸，所以这份降表，本宫不会收。”

万料不到萧楚的态度竟然会如此强硬，默古多脸色遽变，一时竟失了应对，倒是他身后一人见机得快，匍匐向前一步：“丹坤自知罪在不赦，已下定决心痛改前非，早在我等离开族地之前，便已当着族中所有领主的面宣布禅位，由我王默古多继任为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