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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同桌

昼临的头像是一只黑猫。

黑猫踩在藤制单杆上,墨绿色竖瞳直视前方,看起来懒散又悠闲。

淮骨和黑猫对视几秒,又戳进昼临空空如也的朋友圈转了一圈。

最终还是切回原界面点了[添加]。

他才按下添加,新消息框就弹了出来——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

淮骨:“……”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中计了。

淮骨在心里鄙夷了两句,认命地把钱转了过去。三百九十二块七毛五,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一分不少。

昼临收得很快。

收完钱后就彻底没了动静。

淮骨停在聊天界面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昼临的消息,先等到了一条文件接收提醒。

[已接收]三句话教你如何赶超学神rar

什么玩意儿?

淮骨瞄了眼文件来源,果然来自他那不靠谱的发小群。他找到文件源头,想都没想就按了上去。

长按删除,发小最贴心的归宿。

指腹触及屏幕的瞬间,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淮骨手一抖,长按变双击。

-《霸道学神爱上辅导我》

-本书历经多次实战,终研究出一套堪称完美的普适体系。

……

-如有疑问,请致电vx:jp-handsome。

淮骨扫完最后一句话,不由陷入恒久沉默当中。他从未如此迫切地想把两个发小送进黑名单。

你们有事吗?

手机依旧在锲而不舍地震动着。

淮骨盯着地面瓷砖的缝隙放空了几秒,待情绪平复下来才按下接通键。

他们打得是群通话。

江畔和凌子规显然已经聊了有一会儿。

见他加入进来,江畔迫不及待地邀功:“怎么样啊烦烦?看见哥专门为你编写的那本教科书了吗?”

教科书。

淮骨深吸了两口气:“你他妈闲出毛病了?”

“噗——”凌子规手速快,在笑出声前按了静音。良久,他才重新开麦:“过分好笑了。”

江畔不服气:“你还别不信!我那本书里的方法可是经过多次实战的!”

淮骨一秒都不想多聊。

他点开江畔的资料,果断把人送进黑名单里。

那头,江畔似乎早有预料,飞速发来一大串事先编辑好的话。

[江畔]别别别!别拉黑啊!再给哥一次解释的机会!

[江畔]就咱们年段那个段花!段花傅梓然!还有一直稳居第二的四班学委苏琼!

[江畔]我事先问过她们了!她们承认有用!

江畔又佐证了一大堆风马牛不相及的例子。

末了发来一句语音:“淮哥!哥哥哥!你是我哥还不成吗?别拉黑我啊,我上礼拜才从你黑名单里爬出来呢!”

淮骨冷笑一声,也回了一句语音——

“再见。”

没了江畔的打岔,连带聊天界面都变得清净不少。不过他提到的傅梓然和苏琼……

淮骨手一顿,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傅梓然的聊天框。

[淮骨]在?

[淮骨]关于江畔写的那本书……

字打到一半,淮骨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逼。在附中时江畔和凌子规就没少坑他。

淮骨懒得再细究,索性连着点了两次撤回。

他正想再补一句[打扰了],对面却已经有了回复。

[傅梓然]江畔有来问过我。

[傅梓然]说实话,只有一点用处。

[傅梓然]不过放在你身上足够了。

什么意思?

求学难道还挑人吗?

不过换位一想,也不怪昼临挑人。

毕竟人家智商摆在那儿。

挑个不太聪明的学生气死自己,属实是没什么好处。

和傅梓然聊完,淮骨又去找了苏琼,意料之中地得到了相近的回复。

傅梓然和苏琼没理由和江畔一起骗他。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淮骨不知道的是,他刚把江畔拉黑,江畔就拨通了凌子规的电话。

凌子规:“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淮烦烦真信了呢?”

江畔:“不是?烦烦不信我,你还不信我啊!”

江畔:“这真的是我求证过才写的。”

江畔:“上次聚会你也听见了,第一叫周玲,长得还好看。你就信我一次!绝对不会有错!”

……

淮骨在脑子里琢磨了两遍江畔写的内容,冷笑一声。

[第一印象尤为重要]他早在后门那儿就出身未捷了。

[取得信任的最好方式是循序渐进。包括但不限于打入对方朋友圈/了解对方喜恶/时常表现出不经意的关心。]有这时间,他语文作文都能提高个十分。还愁拿不到第一吗?

后面还有更肉麻的。

信这种东西,不如多吃两个鸡蛋补补脑子。

淮骨随手抄起一块抹布往阳台水池走。

浸湿、加入少许肥皂粉、拧到半干,一气呵成。

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把今晚要睡的床铺给抹了。

可当他折返回宿舍,却忽然犯了难。

四个床位,他睡哪儿?

淮骨自诩什么都好,就是有几个无伤大雅的小毛病——选择困难加一点小洁癖。

站在原地卡壳许久,他最终还是掏出手机,朝列表里那个黑猫头像发起了通话申请。

短暂嘈杂后,手机里传来昼临的声音:“喂?”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明明只有短短的一个字,淮骨却没由来地感觉到疲惫。

他沉默两秒,嚣张气焰瞬间被泼灭,一板一眼地回答:“我就是想问问你,你睡哪张床。我好做卫生。”

昼临反问:“你要把我的那份也做了?”

得。果然是错觉。

做梦都不兴这么大放厥词。

淮骨吐出一口浊气:“我那是怕我挑完你后悔。”

昼临对此倒是不太在意:“我都行,你看着挑吧。”

淮骨:“……”

我能挑得出来还用问你?

短暂静默后,他说服自己退一步:“我没有要帮你的意思,只是洁癖。”

不就是擦个床板吗。

就当是为宿舍建设做贡献了。

淮骨语气不算好。

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出他现在要炸不炸的样子。

昼临玩味地笑了笑:“宿舍四张床。”

他故意一字一顿:“你-选-择-性-洁-癖?”

话落的瞬间,通话结束。

淮骨强忍着把人拉黑的冲动,囫囵打了一行字——我跟你睡一边,你爱睡不睡。

炮仗炸了。

昼临抵着窗台,慢悠悠地回复——我睡。

淮骨漠然地瞥了眼聊天框,心如止水。

不知道附近有没有什么灵验的寺庙。

他得去请个平安符。否则不等他考到第一,就先被昼临气死了。

淮骨把手机撇到一边,在心底默念了三遍“得不偿失”。

他正平复心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宿舍门被人从外部拧开。

淮骨转过头,正好对上一道略显纤瘦的身影。

男生显然没想到宿舍里还有其他人。他下意识迈出脚,在看见淮骨的那瞬间又缩了回去。

淮骨觉得,自己长得应该不吓人。

他冲男生招了招手:“你好,我是淮骨。”

男生有些局促:“你、你好,我叫林舒亦。之前是、是十二中的学生。”

十二中位于z市的一个县级市里。

今年出了不少黑马。

淮骨记得,全省第十就来自十二中。他盯着林舒亦打量了几秒,隐约觉得有那么点相似。

“你认识林遂吗?”林遂就是省十。

林舒亦瞳孔骤缩。

即使他掩饰得很快,淮骨依旧捕捉到那转瞬的失态。视线里,林舒亦摇了摇头,眼神却飘忽不定。

淮骨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癖好。

他胡诌两句:“其实我也不认识。刚好在校门口那块金榜上瞥见他了,有那么点印象。”

林舒亦心不在焉,淮骨也就随口解释:“昼临出去了,宿舍目前只有我一个人。”

听见[昼临]两个字,林舒亦的表情难得生动了几秒。

他磕磕绊绊地问:“是、是我想的那个昼临吗?”

淮骨嗯了一声,恹恹道:“省第一。”

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林舒亦不是个自来熟的人,似乎也不喜欢过分引起注意。

淮骨没有刻意找话题,能聊则聊。交谈间,林舒亦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我、我从家里带了被子。”林舒亦有些不好意思,慢吞吞地把身后小山堆似的行李搬进来,“这样要习惯一点。”

淮骨点点头:“我家在h市。”

他指向一侧没来得及展开的被褥:“临时去后门买的。”

h市和z市分别位于省南和省北。

中间隔着三个市。

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林舒亦瞬间了然:“那是挺不方便的。”

林舒亦对床位可谓毫无追求。

在得知淮骨和昼临睡一侧后,他顺势就选了淮骨的对铺。

_

忙碌了整整一天。

第二天一早,淮骨不负所望地睡过了头。

好在开学第一天不要求早读,校方给出的最后通牒是八点。淮骨匆忙抹了把脸,赶在宿舍楼封禁前冲了出去。

他脑子里还有点印象。

今早林舒亦搁他座位上喊他,没喊两句就被他给轰走了。

就作死。

三中教学楼历年来都有明确的划分。

高一在清源楼,高二在致远楼,高三在折桂楼。

临到清源楼,淮骨却倏地停下了脚步。

按理来说,他们这届扩招,人数是以往的一点五倍,足以分出二十个班。

所以。

他在几班来着?

班是昨晚分的。当时他困得眼皮打架,只瞄了一眼就梦会周公去了。巧就巧在,刚才他走得急,没带手机。

淮骨扫了眼距他最近的两个班——

座无虚席,所有人都坐得端端正正。

他叹了口气,正打算找找附近有没有公告栏之类的,蓦地就对上一道堪称锐利的视线。

一班讲台上,年过四十的老班正背着手,眉头紧蹙地死锁这边。

受老班影响,不少靠窗的同学探出脑袋,想要看个究竟。

福至心灵。

淮骨试探性地往一班的方向走了两步。

他每迈一次腿,老班的眉头就舒展一点。你来我往的,淮骨就这样在老班的注视下走进了一班的大门。

见他进来,老班先是冷哼了一声,又上下扫了他几眼。

“有些同学,不要仗着成绩优异就心比天高。”

“我虽然不比一些新鲜血液年轻有朝气,但这些年的经验也不是混来的。”

……

老班一句比一句阴阳怪气,淮骨却不以为意。

他心气的确不低。

就在一众新同学倒吸凉气的时候,老班终于松了口:“去空位上坐着!磨磨蹭蹭的,还想换班不成?我告诉你,进了我的班就没有出去的道理!”

淮骨:“……”

图穷匕见了属于是。

淮骨没有顶嘴。

而是快步朝四排最末的空位走去。

他怕他一个没忍住,再当着全班人的面笑出声来。

淮骨刚坐下,身侧伏在桌面上的人就抬起了头。

“早上好啊。”

“淮-校-花。”

淮骨眉头一拢,看向昼临的眼神可以杀人,谁他妈跟你早上好。

然而看清昼临的模样后,他的气焰一如昨天那样灭了个干净。

草。

昼临的脸上被剌了一道口子。

从眉峰一直延续到颧骨。

虽然伤口不深,没到要缝合的程度,但几乎是擦着眼尾过去的,危险也骇人。

但凡昼临运气背一点,伤到的可就是眼睛。

“你这是被人揍的?”

“还是干坏事被抓包了?”

淮骨迟疑了几秒,话锋一转:“打架被举报,进去接受教育了?”

他朝昼临的方向靠了靠,有意压低声音。

毕竟无论哪一样拎出来,都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淮骨过分真情流露,字里行间无一不透着浓浓的关怀。

昼临直接听笑了:“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

淮骨沉思两秒,在昼临肩膀上拍了两下:“打个商量?”

昼临不轻不重地睨过来:“说。”

淮骨:“你叛逆归叛逆,别拿生命不当回事啊。我还指望你活到我考第一的那天呢。”

讲台上,老班眼神跟射线似的,恨不能把四排最末的两位同学盯出窟窿。

作为两人的前桌,王不见被无差别扫射。

有的人,表面坐着,心里却恨不能跪下。

王不见挑了个老班转头的空档,想提醒后桌低调点。他才转头,就听见那句比命长。

前排,老班的视线成功被他不做作的身姿吸引。

王不见:“……”

这个班我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淮骨说得不留情面。

昼临非但没生气,还颇为善解人意地附和:“生命无价。”

好不容易让昼临吃了个瘪,淮骨通体舒畅,连眼角眉梢都一并染上得意。

昼临没有和他一争高下的意思,反而偏过头看向窗外。

淮骨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并没有什么值得观赏的。

飞机在天空带出一道尾线。

昼临收回视线往椅背上一靠,不紧不慢道:“不过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淮骨不明所以。

昼临一哂:“有我一天,你就只能是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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