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多头蛇妖

下晚自习，沈茵带阿澈回家才意识到，他在哪儿睡是个问题。

现在他就人形站在她面前，不可能和兽形一样，随地就睡了。虽然她之前一直把他当小狗勾养，给他置办了柔软暖和的狗窝。

当下肯定不适用了。

沈茵想了想，“我去给你收拾一下客卧。”

被絮都在客卧的衣柜上。她从客厅抱了把椅子，抬进客卧，踩着椅子打开上面的衣柜，拽出被子床单。

阿澈跟着她打转，微微仰头看她。

“给，接着！”沈茵把东西抛下来。

阿澈接了个满怀，好闻的阳光气味。

“这是什么，好舒服。”

沈茵答：“被子，床单，等会给你睡的东西。”

“当然舒服了。”少女又说，“我没事就会拿出来晒晒。”

“嗯。”阿澈整个脑袋闷进被子里。

少女的唇角翘起小小的弧度。

任由阿澈抱了一会儿，沈茵才从他怀里薅走被子床单。

并勾手招呼阿澈过来，“来，搭把手，帮我铺床，套个被套。”

“好。”阿澈乖乖依照指示，走到床的另一边。

铺好床单，继续套被套，“捏住两个边角，被芯塞进去！然后抖一抖。”

沈茵碎碎念着，阿澈如法炮制，但却动作笨拙，跟着沈茵的幅度抖动不一，被芯始终不能如愿舒展。

“噗——”少女倏地笑了。

“主人，怎么了？”少年一时呆住不动，捏着被套边角，活像个无措的小朋友。

“没有，就想起我以前待在国外的时候，自己一个人也始终套不好被套。”

她在阿澈面前的话会变多，也不管他是否听懂，大概是养着作为小狗勾的他好长一段时间，抱着他缩在沙发里对他嘀嘀咕咕，成了习惯。

“阿澈，你以前没有睡过床吗？”

阿澈慢吞吞地摇头。

被套终于舒展了，平摊在床上，沈茵伸开双臂，整个人扑上去。

“试试！”她讲脑袋埋进被褥间，发出舒服的喟叹。

少年的金褐色的瞳孔闪烁，掠过新奇的光芒。

“扑通——”不刻，他学着沈茵摊开双臂倒下去。

沈茵的声音闷在被褥里，“那你以前怎么过的呀？”

“不知道，在牢里，睡了很多年。”阿澈的声音也闷闷传来。

沈茵的脑海里陡然闪现以前出现过的混沌幻境，那难道不是幻境，而是真的？

“不要紧，这张床是你的了。”沈茵一骨碌坐起来，拍了拍床沿，“以后在我这里，睡个好觉吧。”

-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沈茵把阿澈叫出来洗澡。

她整理了一套睡衣出来，递给阿澈。是一套简约的家居服，白色短袖，和垂坠感的烟灰色长裤。

“以前我小叔叔送我入学的时候落在这里的，全新的，没用过。”

说实话，没必要和阿澈解释，但沈茵还是这么做了。

“嗯。”阿澈接过，被沈茵推进卫浴间。

“睡前先刷牙。”沈茵找出新的牙刷，牙膏挤上牙刷，塞到阿澈手里。

然后也挤好自己的，她咧开嘴巴对着镜子刷了刷，含糊不清道：“这样，不要吃了哦。”

阿澈垂眸瞧了瞧手里的牙刷，举起，塞进嘴里缓缓杵动。

唔，清清凉凉的味道，不讨厌。

盥洗台前，少年少女腮帮子鼓鼓，看着镜子的自己模样，像两个吐泡泡的肥腮金鱼。

傻兮兮的。

沈茵扑哧又笑了，“好奇怪哦。”

她吐掉泡沫，拧开水龙头，低头漱口。

“我去试下淋浴头的水温。”

沈茵打开淋浴头，调试到合适的水温，阿澈刷完牙无声走过来了。

“会用这个吗？”沈茵演示了一遍拧把开关。

阿澈轻轻点头，前两天，宿白教过他。

那敢情好，她正愁怎么教呢……

沈茵顿了顿，难以启齿地问：“那……洗澡呢？”

“宿白说，洗澡关门，脱衣服，洗完要穿好衣服，出门。”少年一板一眼答。

沈茵点头忙道：“好，那你洗澡，我出去了。”

-

沈茵窝在客厅沙发上，举着平板搜一套历史题库，等着阿澈洗完澡出来。

“滋嘶——滋嘶——”

什么声音？

约莫从阳台的方位传来。

沈茵放下平板，悄声走到阳台前，那声音更清晰了。

阳台是锁着的，窗帘也拉上了，辨不清外面什么情况。

沈茵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掀开了窗帘——

搁着阳台的透明拉门，沈茵看到窗外赫然贴着的几颗蛇头，吐着蛇信子，在窗户玻璃上留下恶心的湿滑痕迹。

那是一只多头蛇妖，通体黑浚浚的。

它长长的蛇身以扭曲的姿态盘踞在窗户外，绿莹莹的竖瞳泛着诡异的光泽，死死盯着室内的沈茵。

“嘶嘶——小姑娘，你身上有他的气味，把他交出来。”蛇妖的嗓音嘶哑难听。

一个两个的，只会这个台词了是不是？

沈茵“唰”地一声，面无表情地拉上了窗帘。

“嘶嘶——猖狂！小小人类，竟如此猖狂！嘶嘶——”蛇妖被激怒，扯着嗓子在外大喊。

沈茵一转身，看到从卫浴间出来的阿澈。

他的发梢还是湿的，额发耷拉着，浑身带着雾蒙蒙的湿气，眸子湿漉漉得发亮。

“主人，退后。”少年的眸中掠过杀意。

话未落，阿澈的身影消失，出现在窗外的半空。

“阿澈！”沈茵忙不迭去重新拉开窗帘。

少年的身影隐匿在漆黑如墨的夜空里，他一手拧抓着蛇妖的脖子，冰刃抵在它的喉咙上。

“是谁给你的胆子，扰我主人安宁的？”

“唔唔……”蛇妖目眦尽裂，蛇尾疯狂摇摆挣扎，心生恐惧。

好快，好强，只是一瞬间，只一招，他都招架不了吗？

他听说他重伤不治，本想趁机吞了他，攫取他的全部灵力。可他这样哪里是重伤不治的样子……

“你身为妖，却和驱妖师为伍，杀我同族，现在都沦落到认一个人类为主了吗？”他犹不甘心地嘲讽。

少年一言不发。

他敛下眼皮，没什么表情地拿冰刃划开了它的喉咙。

刹那间，冰刃化作细密的冰晶，如早春皑雪初融一般，飘飘荡荡吹进他的喉咙，慢慢渗沁入蛇妖的四肢百骸。

刺骨的冰寒使蛇妖发出尖锐的惨叫声，不刻，身形化作齑粉，一寸一寸消弭在夜色里。

下一刻，阿澈的身影重新回到了室内。

“我只有，一个主人。”他回来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沈茵渐渐回神，“你有没有事？”

“我主人，只是你一人。”阿澈执拗地和她强调。

“好好好，我知道了。”沈茵准备去找医疗箱，“伤着了没？”

阿澈乖乖答：“没有。”

沈茵绕着他检查一遍，还真是毫发无损，强到离谱。

抬头，见他头发还湿着，夜寒露重，刚刚在外面吹风那么久，会感冒的。

她折身又去了卫浴间，拿了条擦头发的浴巾出来。

“坐沙发上，擦擦头发。”沈茵把浴巾轻轻盖到少年头发上。

嗯，还是拿吹风机吹吹吧……不吹干晚上睡觉会头疼的。

阿澈拿着浴巾，埋头一言不发擦着头发。

“呼呼呼——”，头顶上骤然响起强风吹拂的噪音，热浪袭来，阿澈一惊。

沈茵拿着吹风机站在沙发靠背后，垂眼随手薅抓了把他的一头银发。

阿澈下意识往后躲，沈茵唇畔微漾，起了一点恶趣味。

“坐好，阿澈，我给你吹干头发。”

“很舒服的呢。”

阿澈乖乖低下头，不再抗拒。

慢慢地他发现，好像……是很舒服。

少女的力道不轻不重，动作轻柔温和，没多时，少年银月白雪般的头发逐渐烘吹得蓬松，他舒服得睫毛轻颤，“咻”地一下，耳朵也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你怎么不变成狼形了呀？”

“宿白说，不能给主人添麻烦。”

他说人形方便活动，主人也更容易接受一些。

“耳朵可以时不时露一露的呀，我不介意的。”沈茵拂弄着他的头发，趁机悄咪咪地揉了揉。

阿澈浑身猛地一颤，“主人……”

“好啦，吹好了。”沈茵关掉吹风机，心满意足地收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