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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9 章 第 89 章

萧皓正等在隐山居外,一个王府侍卫走上前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他用眼神示意对方先下去,一抬头就看见李稚迎面走过来,他对李稚低声道:“世子的信刚刚到了,霍家人不日即将抵京。”

李稚原本心绪混乱,闻声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捧凉水,浑身一凛,所有乱七八糟的情绪顿时消散,“什么时候的消息?”

“刚到盛京。”

“回府。”

萧皓二话不说跟上了李稚,徐立春立在身后目送他们离开。

梁朝西北局势复杂,桓家、霍家、广阳王府鼎足而立,其中桓家归属于京梁士族,广阳王府支持皇权,在三家中,唯有霍家一直处于中立地位,不曾涉及过本朝任何权斗。霍家人出身不高,他们本来是幽州本土的一群农民,当年氐人撕破祁水之盟南下,霍家人自发组织流民抵御外辱,后来被朝廷招安,封在了幽州,如今霍家的掌权人是并侯霍荀,他今年已经八十四岁,垂垂老矣,正将权力逐步移交给长子霍燕。

梁朝士大夫中流行着一个很形象的政治比喻,他们将辽阔的西北比作危机四伏的山林,广阳王府是声震四野的猛虎,蚕食了王氏一族势力的桓家是深渊潜龙,而霍家人很独特,他们是狼,一条勇武的血脉将所有霍家人紧紧团结在一起,狼从不独行,当狼群在黑暗的山林中出没时,他们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碾压强大自己数倍的敌人,霍家人正是如此。

狼群这个说法并不是梁朝人首创,三百年前南下的氐人初次踏上幽州这片土地,王师一击即溃,守城的将军将幽州拱手相让,氐人正要尽情享用自己的战果,却被一双双幽绿的眼睛盯住。霍家人的凶狠、抱团、斩尽杀绝的决心连被称为蛮人的氐人都深为震撼,氐人自古有崇拜野狼的文化,用狼去形容自己的对手,本身就代表着最高敬意。

在当今的梁朝,幽州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霍家人流民帅出身一呼百应兵力雄厚,赵慎一直有意将其拉拢进自己的阵营。并侯已经年老,新的头狼将在他的儿子中诞生,其中呼声最高的毫无疑问是并侯世子霍燕。赵慎曾说过,西北若想要与盛京分庭抗礼,各方势力必须紧紧拧做一根绳,勒住盛京士族的脖颈,但霍燕对此始终不予表态,不知是心有顾虑,亦或是另有打算。

此番霍家人进京是为了向皇帝述职,照例本该是十月动身,却提早到了秋日,只因为南方有术师依照历法与星书预言,今年冬日将会有五百年难得一遇的暴雪降临梁王朝,从九月份下第一场雪起,汤城往南所有王域将千里冰封,骡马寸步难行。鉴于此,地理位置偏西的六个州郡的长官今年全都提前入京,霍家虽然离得最远,却是第一个到的。

作为广阳王府在盛京的心腹,李稚理所应当要代赵慎接待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客。霍燕作为并侯长子,今年将近六十岁,此人行事谨慎低调,一贯难以捉摸。在他进京后的第二日,李稚在晋王府中设宴邀他前来,为其接风洗尘。当天霍燕带着自己的三个儿子如约而至,李稚一早便出门迎接,却迟迟不见对方的身影,没一会儿传来消息,说霍燕坐在马车上,从街口远远看了一眼晋王府的方向,脸色从欣喜忽然变得阴沉,直接下令打道回去了。

李稚听着侍卫传回来的说辞一时摸不着头脑,“他回去了?”

侍卫点头,“据说只往这儿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走得时候很是不悦。”

“他说什么了吗?”

“一句也没说。”

从这描述来看,倒像是主人有大为失礼的地方,令乘兴而来的宾客败兴而归。李稚打量了一圈晋王府门外的布置,一切都是按规仪置办,肉眼挑不出任何差错。他回头看向萧皓,萧皓拧眉摇头,显然也没懂霍燕此番的意思。

萧皓道:“这人平时做事确实处处讲究,从前世子和他打交道,都照顾着他的脾性,不过世子心中拿捏着分寸,从没有出过像今日这样的事情。”

这连面都没见上,话也没说一句,教人猜都猜不出来。李稚派人打探,也没有打探出个所以然,既然冒犯了对方,不管有意无意,李稚想着自己作为晚辈,亲自上门赔个不是,将话说开了,再摆下筵席,邀对方赴约澄清误会,别影响了两家的关系。

霍燕来京后居住在红瓶巷中专为边疆大将设立的武安府。李稚当天中午亲自登门致歉,却没有能够见到霍燕,开门迎接的霍家侍者对他的态度倒是客气恭敬,绝口不提早上的事情,只说家中大人从西北风尘仆仆远道而来,身体略有不适,如今在家歇息,恐不能够出门尽兴赴宴,婉拒了李稚的好意。

李稚自然明白这是推托之词,想了想,道:“此番是我做的有不周到之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连忙打断了,“没有,大人切不可说这样见外的话,我家大人深知您邀他去赴宴乃是一片好意,心中亦是感激不尽,只是今日我家大人身体确实不支,恐辜负了大人的好心。”

对方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好的坏的都说尽了,李稚心知霍燕必然有所芥蒂,但对方这样一说,他也不能够再说什么,只能先行告辞。

接下来的几日,李稚几次登门想要求见霍燕,却次次都被对方以不同的理由婉拒。幕僚们如麻雀似的集坐在堂中叽叽喳喳地商量,没有得出个结果来。李稚坐在堂前支手沉思良久,若只是小辈的失礼冒犯,虽然惹人恼怒,但照理说不至于此,他对萧皓道:“写封信给世子问一问。”

信来去需要花费一段时日。李稚这人的性子也属于百折不挠,他照旧每日登门去拜会霍燕,无论对方见或者不见,他每天雷打不动出现在武安府门口,有愈挫愈勇的架势。霍燕此番入京述职,除了面圣外,也要公事要打点,避免不了出门,李稚这番毅力一般人招架不住,果不其然霍燕被他堵住了。

隔着车帘坐在车撵上的霍燕并没有理会拦路的李稚,示意车夫继续往前走。侍卫走上前对李稚好言相劝道:“李大人,我家主人忙着去宫中述职,这若是晚了一刻,那可是大不敬之罪,还望您见谅。”

李稚直接对着车撵问道:“晚辈可是有做的不周到之处,冒犯了大人?”

车撵中并没有回复传来,李稚站在街上望着对方的车驾逐渐远去,终于拧了下眉,他身后的萧皓忽然抬腿走上前去,被反应过来的李稚立刻伸手拦下。

长街的另一头,正好将这一幕尽收眼中的裴鹤回头看了眼,马车中传来声音,“走吧。”

当晚李稚回到家中,他召集了幕僚在大堂中商量,却忽然听到门僮来传报,说是收到了一封特殊的请柬。李稚伸手接过了那张帖子打开一看,眼神顿时微微一变,食指一翻,转了下帖子看向外封,然后看向众人道:“霍燕送来的。”

“做什么?”

“明日邀我们去城外麓山打猎。”

前一刻还热闹议论着的大堂中忽然一片鸦雀无声。

盛京乃是古书上记载的风水胜地,多丘陵、多雨水、多岩铁矿,被认为地下埋有王气。盛京城外东南方向一连片全是山丘,其中麓山是最出名的七宝峰之首,山脚下有一片广阔肥沃的平岗,是狩猎的宝地。早在八百多年前先汉时期,当地的太守便将此地划为专门的狩猎场所,并于山上遍植红枫,秋日千骑卷过山岗,飞鹰走狗蔚为壮观。

李稚次日提早一个多时辰来到了麓山,却发现自己还是最迟到的那一个。虽然打猎还未开始,但猎场上已经很热闹了,百步开外设了几方草靶,霍家与谢家的几个孩子正聚在一起交流箭术,骑射乃是君子六艺之一,谢家的教育虽然更侧重于诗书,但骑射也没有落下,霍家的小辈更是打小钻营此术。

秋高气爽,群鹤南飞,背对着满山红枫,霍燕正在搭弓射箭,他是武将世家出身,一出手便见到真章,虽然已经六十岁了,但那力量绝非普通花架子能够比拟,他一边瞄准靶心,一边与身旁的人聊天,语气轻快又客气,“别人都说秋天不好,一提起来就是伤春悲秋,教人看了心烦,但我却是最喜欢秋天,这爽快的气质没有哪个季节比得上,天一好,兴致便来了,骑上马到关外跑一跑,人好似年轻了几十岁。”说着便一箭放了出去,一声急厉的哨声,箭准确命中靶心,“这弓着实不错。”

谢珩罕见的没有穿宽松的公卿服装,他穿着身玄黑色的竖领劲装,袖口收束着,隐约有螭虬暗纹反耀着微微的光芒,手中握着弓,他这身标准的贵族骑射打扮。梁朝开国时,大将军谢敏改良了行动不便的传统军装,融入了胡服骑射的特点,专门设计出这样的衣裳,在贵族中流行至今。谢珩抽出白尾羽箭搭在了弓上,手指扣着铜韘,一字拉开了弓,在霍燕手中发出锐利紧绷声的弓在他的手中却仿佛轻盈无比,一箭放出去准确地命中了靶心,分毫不差。

他身旁的霍燕见状眼中微微流露出诧异,竟然比他还稳上许多。弓箭本就是四两拨千斤的杀器,这份举重若轻的轻盈感非一日可以练成。他笑道:“我来时还特意教家里的几个孩子让着些人,倒是我见识短浅了,看来今日的头筹不一定花落谁家,还是要让他们全力以赴才行。”

“如今的家教不比从前那时,这帮孩子从小疏于练习骑射,箭术全都稀疏平常,还是要让前辈多让着些。”

霍燕笑着叹道:“是我忘记了,谢家也是个世代出名将的士族啊。”拜将入相,簪缨千年,这样的底蕴为谢家后人铺好了通往梁朝权力中心的康庄大道,这是至今被人诟病出身的霍家人所羡慕不来的。

两人正聊着,李稚已经到了,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或许是注意到了但是忽略了他,他在旁边一言不发地站了会儿,第一眼见到谢珩时,他就已经意识到今日这邀约的不同寻常。他既一句话都插不上,见众人都在挽弓射箭,于是也上前去,站在了霍燕的右手边。猎场随行的侍者见状上前来侍奉,将一方新的弓递给他,李稚顿时有些僵住,看对方一眼,示意他只是想要站在此处,并没有要射箭的意思,侍者却不解其意。

李稚前两日和萧皓打听过,霍家人作为武将,一向厌恶文绉绉的人,更喜欢与爽快直接的武将打交道,但李稚显然和霍家人的要求完全不符,他对射箭一窍不通,伸手慢慢接过那把沉甸甸的弓后,他下意识想回头找萧皓,正在这时,一个人走到了他的身后,按住了他挪动的肩膀,托带起了他的手臂,将手中的白鹤羽箭轻搭在了弓弦上。

“拇指往后抵住弓弦。”

李稚浑身一僵,熟悉的气息从背后拥了过来,谢珩并没有多说别的话,半环着他的肩专注地教他射箭,因为视野的角度局限,李稚并看不见对方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那双修长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往后用力扣住弓弦,发出紧绷的滋啦声响,袖口的烫金暗纹落在了他的手背上,好像真的瞬间滚烫了起来,“别用蛮力。”

李稚显然从没有握过弓,手指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谢珩从腰封中取出一枚玉韘,李稚不解,下意识攥了下手,谢珩低头看了他一眼,重新握住他的将手指捋直,将那枚玉韘将套在了他的拇指上。那枚玉韘也不知道是何材质,温润如玉,却又有金铁的质感,外面一圈阴刻着两行竖排小篆,摸上去有几分粗糙。谢珩握住他的手,以玉韘上的阳面抵住弓弦,将羽箭从右手方向搭了上去,“用拇指勾住弦,用手臂与肩背的力量往后拉,注视着你眼中的目标,估测由远及近的距离,手臂稍微往上抬,弓身稳住不要左右偏移。”

今日打猎所预备的弓均是重弓,李稚手中的这把是最轻的,也有八斤左右,李稚刚刚暗中试过,以他的力量完全打不开。但奇异的是,当谢珩握着他的手带着往后拉时,这把弓轻盈地打开了,他没用多少力量,只是任由谢珩握着,晶莹的弓弦被完全拉开,他眼中的画面开始模糊,看不清那个红点,额头上控制不住地冒出汗来。身后的谢珩呼吸声很浅,几乎没有,他注视着远方的红心靶,将弓箭往上移。李稚能够清晰地听见从后面传来的心跳声,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铮的一声锐响,惊得李稚回过神来,白羽长箭从他的手中飞射而出,裹挟着一往无前的破空力量,准确命中猩红的靶心,穿了一半。

一旁的霍燕早就停住动作打量他们两人,扭过头看向那方草靶,“这一箭射的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来磕头道歉了,作孽啊,我还是没修完,先发一部分吧……猫猫晚上拉肚子了,我收拾了下一片狼藉的房间,是只小奶猫,生病了要我抱着才能呼呼睡觉,但是不给剪屁股毛……感谢在2021011323:35:152021011902:5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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