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很久很久以后，姜静波总是会重复的梦见这一幕。

梦里甘妮一次次的质问她：“姜静波，爱情和梦想，你要选择哪一样？”

每一次，她都毅然决然的选择前者，然后物转星移，南迟拥着小鸽子对趴在地上的自己嘲笑：“傻子，又选错了，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你啊！”

失去了一切的公主无助的抱头痛哭，然后被枕头的冰凉惊醒。

一睁眼，看到南迟熟睡的侧脸，想要窝进怀里寻求安慰，又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所以，只能望着天花板，睁眼到天明。

而此时，陷入昏迷的白天鹅依旧梦到了南迟，他抱着自己，温柔的叫自己：“静波，静波快醒醒……马上该你上台了。”

是呀，假的，都是假的，马上就要上台表演了，我要实现我自己的梦想了，姜静波不断暗示自己，然后睁开眼，模模糊糊，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方……方晨？”

“师姐，你醒了？”

方晨本来是带着向日葵想要给女主角加油助威，在休息室没有找到人，电话也没人接，穷学生对于恶意的预感使得他找遍了剧院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在储物室门前发现了女主人的手机，才叫来人开门。

一打开门，阴气沉沉的空气迎面扑来，粉色的芭蕾裙沾满了斑驳的红色，平日里言笑晏晏的白天鹅倒在血泊里，全然没有了生气，这是二十三年来少年面临的最为恐怖的画面。

以至于到后来，成为了无所不能的方医生，的梦魇。

“方晨，我的腿，我的腿怎么样了？”姜静波意识一恢复，立马问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你先别动，失血过多加之膝盖被重物砸伤，师姐，到底是谁干的？”方晨听到医生的诊断报告气得哆嗦，直言这是一场蓄意谋杀，这会当事人清醒，自然要问个明白。

姜静波却答非所问：“竞演，应该结束了吧？”

“师姐……”方晨自然知道这次竞演的重要性，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埋着头回答得似是而非：“你会实现自己的梦想的。”

“呵~”姜静波确定了答案，收回了目光，喃喃的给自己加油打气：“没关系，还有机会的，还有机会的！医生说我什么时候可以恢复？”

姜公主的表情过于殷切，方晨却目光闪烁，底气不足：“你好好配合治疗，有复原的希望。”

“有希望……？”方晨是专业人士，咀嚼他话中的意思，姜静波伸手摸了摸毫无知觉的膝盖，突然被巨大的恐惧感包围，陷入一种孤立无援的拉扯中：“我以后，是不能跳舞了吗？”

少女的杏眼空洞迷茫，声音带着濒临死亡的一蹶不振，方晨急忙安慰道：“可以恢复的！静波，你相信我，可以恢复的，这家医院治不好我们就去另一家，现在医疗这么发达，一定没问题的，静波你相信我，就算别人不行，我也一定可以治好你。”

在世界顶级医学院学习的方晨忘记老师的教导，在病人面前夸下海口。

姜静波捏紧拳头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是呀，这明明就是你预料过的结果，你只能选择接受！

可是无助的眼泪啊，一滴一滴，怎么也流不完。

一个月后。

姜静波穿着袭地长裙，坐在沙发上看方晨带来的复检报告，而对方，在厨房给女主人做营养餐。

电话铃响，姜静波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如同这一个月的任何时候，没有理会。不过这一次，来电铃声只响了一次，也没有后续的消息提示，而是响起了门铃声。

“师姐你坐着别动，我去开门。”方晨来不及擦干湿漉漉的双手，穿着围裙小跑过去打开了门。

和门外的男人，四目相对，电光火石。

南迟目光沉凝，没有说一个字，直接越过方晨进了屋内，然后看着穿戴随意靠在沙发上的姜静波，隐住内心的波澜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善解人意的笑容：“为什么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

姜静波看着来人有些恍神，望着阴影处发呆，没有接话。

南迟看着走神的白天鹅，带着莫名的燥意抬高声音：“回答我。”

“我还没想好……”姜静波垂下头说话吞吞吐吐。

心被撕扯的南迟心里有滔天怒意，可是盯着那张过于白净的脸蛋只能自生自灭，带有一丝希冀的乞求，然而公主依旧在思忖。

“静波……你……到底怎么了？”良久，南迟率先败下阵来。

“悠闲”的坐在沙发上的姜公主本人，带着与生俱来的盛气凌人，歪着头赌气似的不去看那双深邃的眼睛：“我竞演失败了，所以心情不好。”

南迟不懂为什么要把失败等同于失联，但还是对小公主的难过感同深受，大步上前坐到旁边，抓住她的肩膀扳正身子，轻言细语的安慰道：“没关系啊，这次不行还有下一次嘛，你已经是芭蕾舞公主了。”

相似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姜静波偏过头不让人看到一闪而过的眼泪，挣脱南迟的双手无理取闹道：“可是我就是不高兴啊！我就是不高兴！”

熟悉的公主病，南迟强势的拉着姜公主的手腕想要把人拖进怀里安抚，动作幅度太大，姜静波害怕他发现自己受伤的膝盖，惊慌失措的用尽全力拉开两人的距离。

南迟被白天鹅的断然拒绝刺痛了心脏，想到背后的男人，似是一切反常的举动都解释得通了，神情逐渐冷峭：“所以，他才是不接电话不回消息的原因？”

姜静波似乎惊讶于他的意有所指，又找不到理由来反驳，怯生生的看着他，在南迟眼里，就成了“做贼心虚”。

“阿迟，我……”想起了小鸽子的控诉，姜静波理直气壮不起来。

对方终于开了口，可是欲言又止的凉意熄灭了南迟最后一点希望。

“我明白了。其实，我来这里是想问你，为什么要停了甘妮的生活费？”南迟语气里有着天经地义的不赞同。

“那是我的钱，我想停就停了。”姜公主回答这个问题时倒是底气十足，直视了对方的眼睛。

“你明明知道，她的家庭条件根本不足以支持她在国外生活，既然承诺了她，为什么又中途反悔？”老实说，当甘妮跑来向自己哭诉姜静波停了她的生活费要赶她回国时，他的第一反应是甘妮在说谎，心慈好善的公主，向来不吝惜伸出援助之手。

更何况他们心知肚明，这是南迟的债。

“对呀，我就是反悔了啊！你们能拿我怎么样？”此时此刻，姜公主的回答，像一个任性的孩子。

“静波，甘妮她心思单纯又敏感，一个人在国外留学本来就困难重重。更何况，是我把她拉进了这个漩涡，你有什么不满都可以冲我来，不要把公主脾气发在她身上。”南迟以为姜静波的公主病又犯了，皱着眉头认真规劝道。

而姜静波听到“心思单纯”的时候就忍不住露出讥讽的笑容：“我只是停了她的生活费而已，国外那么多中国留学生都是半工半读状态，怎么？就她不行？”

“我只是想让她过得容易一点，这本来就是我欠她的。”南迟面对姜公主的咄咄逼人，语重心长的说出自己对小鸽子的愧疚之感。

“那你就回去当你的南家大少爷，她所有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姜静波忽略对方的剖析心迹，不管不顾的呛了回去。

南迟似是被姜静波的回答噤了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向站在他这边的小公主变得如此不近人情，可是她的眼眶通红，眼眸全是雾气，仿佛千万种委屈控诉无门，只能变成扎手的刺猬。

“静波，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吗？”南迟再次试图想要和对方认真谈一谈。

姜静波吸着大气把眼泪倒逼回去，带着涩意：“我当然知道啊！出国留学本来就是我给她的机会，现在我想收回这个机会不是理所应当吗？南迟，她不是我的谁，，她过得好与坏，与我无关。如果你执意要帮她，该求的人，不是我。”

字句冰凉，南迟望着明明就在自己眼前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的白天鹅，带着不确定感开口：“静波，这是你想要的吗？”

他没有问“蛮蛮，这是你想要的吗”。

因为他知道，他的蛮蛮，不会这样狠心绝情。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不肯为谁停留一秒，男孩凝视着女孩，力求一个答案。

女孩垂着眼皮倔强成一颗苍松，扎根在那里，抿着嘴角不肯点头，也不肯摇头。

厨房了传来电器提示音，提醒南迟还有一个男人的存在，仿佛，所有的沉默都有了说得通的理由，嘴角带着笑眼神却愈见冷意：“是我自作多情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公寓。

姜静波望着远处的背影，就这样看着，没有任何动作。

良久，方晨问她：“为什么不解释？”

骄傲的白天鹅是怎么说的呢？

“南迟呀，就是一个浪漫主义者。甘妮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孩，我不想让他的美好蒙上了灰。再说了，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