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闹剧走到最终，已说不清究竟是谁得谁失。
既然老板娘的情仇已了，两人再没必要在曲空多呆下去。谢映笑呵呵地向曲老板拱了拱手，不好意思地告歉。
“我姐姐能出这口恶气，多亏曲老板成全。就是不知刚刚请曲老板测的那三张符，可是真的‘千金难买’？”
曲老板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与谢映还了一礼，斟酌着道：“自然是真。”
谢映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望了望店里砸翻的桌台。
“即便是千金难买，想必也是有价无市吧？之前听店伙计讲说贵店也做些从外面收购成符的买卖，不清楚是按照怎样的规矩来收？这三张符留在我手中也是闲置，要是符合贵店的采买标准，曲老板可有意一并收了？”
曲老板早就惦记那三张符半天了，捏在手里就没放下去过，听谢映主动提起了话头，脸上顿时笑成一朵花，殷勤问道：“小兄弟想什么价出？”
“我不懂行情，您叫我报价，我真胡乱报了，要笑掉大牙的。再说了，今天因为我提出比试，老板店里折损这许多物件，我至少要担一半的责任。不知这样好不好，那三张符就当和贵店赔的礼，我在这儿跟您也道声儿歉，希望您大人大量，通融一下，不要怪罪我莽撞行事。今日事，今日毕，再不牵连到以后的。”
曲老板很是意外地抬了抬眉，尚未应答，苏老板娘听到两人交谈，郑重地向曲老板施了一礼。
“是我苏如失礼无状，不干他的事。曲空的损失我来赔，曲老板尽管报数给我。”
曲老板摇了摇头，“不过是些白符罢了，苏老板言重了。你这位小兄弟，可否借我说会儿话？”
苏如明白曲老板这是要找谢映说说悄悄话了。见谢映递了个安抚的眼神过来，苏如便识趣地退到一边。
曲老板引着谢映走到离众人远些的角落，两人站定，曲老板搓了搓手。33小说网
“小兄弟，我看你是个实在人，你跟曲老哥说个实话，你不是专业的制符师傅吧？”
谢映调皮地笑着回答：“当然不是，刚刚是为了气你们小梁师傅胡说的。”
曲老板哈哈笑了，手上摸了摸腰间玉带。
“给苏老板开符店的话也是玩笑？”
“正是，叫曲老板听笑话了。”
“既然如此，下面的话就好说了。”曲老板换上一副正色，“我想聘小兄弟做我曲空的描符大师傅，待遇比照着小梁师傅的五倍来结算。月结底薪五百灵石，另算出符加薪，每交店里成符一张，再加一灵石，上不设限。只是有一条件，你画的符可以自用，可以赠送亲朋好友，但是再不可以外卖他家。你意下如何？”
谢映肩膀上的蟾照猛地睁开了眼睛，小肉爪啪嗒啪嗒拍着谢映的头。
谢映一把捉住小家伙，把它扯到了怀里。
“谢谢曲老板如此优待，您信得着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我也有两个条件，得和您提前说好。”
曲老板道：“你说。”
谢映瞥了眼躺在地上不肯起来的梁小石，毫无隐瞒地道：“刚刚也和您说了，我比不上小梁师傅浸淫此道良久，店里的学徒，我是没法子带的。”
曲老板点点头，“此事无需你担心。小梁师傅我没打算辞退，他手上的事务不会摊到你头上。”
谢映又道：“还有一点，像小梁师傅那样在店里坐堂，一日两日还行，长久下去我可能要坐不住的。”
“不肯在店里呆着，可是你有什么顾虑？”曲老板以为谢映害怕压不住阵，给他鼓气道：“这群泥猴的皮子也是该紧紧了，只要你来，我肯定提前打理好他们，不会让你受了他们的气。”
谢映笑眯眯地摆手，“和店里的人无关，是我这人不是什么消停的性子，您要是拦着我，不许我出门晃悠，三天我就能憋死在您店里。”
曲老板恍然，爽朗地笑了两声，拍拍谢映。
“行，我知道了，不憋着你。那咱们便说定了，回头我嘱咐下去，给你安排个懂事的人接应。往日我不在店里，每月初十我会来这边寻店，你午前来找我结薪。有其他急事，找店伙计递话就行。制符的用具直接在店里拿，看上哪个拿哪个。就有一个事儿，你先紧着时间优先帮我干了——琉璃展柜里挂着的示范，你帮我重画一遍。咱曲空既然聘到了大师傅，就得旧貌换新颜！”
谢映乖乖应了，自去挑了一番笔墨纸砚，尽裹在纸袋里收好，告别曲老板，和老板娘离开了曲空。
陪人闹事，竟然意外收获了一份赚钱的活计，不止能糊口，连蟾照的肉汤都有了着落，谢映心情大好，和老板娘有说有笑地往回走。
两人还没走出双柳巷子，身后有嘈杂的呼喊音响起，是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追着谢映而来，
跑在前面的是一身青衣的梁小石。刚刚在地上发了阵疯，他头上的玉冠已经歪扭得不成样子，衣衫上也沾了许多尘灰，很是狼狈。跟在梁小石后面的，正是给谢映净手的小男孩。孩子背着一个空空瘪瘪的包裹，跑起来的时候腰上挂的小布袋叮当作响。
梁小石腿长步宽，先跑近了谢映跟前，双手撑着膝盖，呼哧呼哧喘着大气。
谢映把老板娘掩在身后，十分嫌弃地皱了下鼻子。
“我姐姐已经和你没关系了，你少阴魂不散啊。”
梁小石瞪着一双通红的眼，沉沉地盯住了谢映，又阴又毒地说：“你会后悔的。”
谢映迷惑地指了指自己。
“我？”
梁小石歇够了劲，站直身子，以万分笃定的语气教训道：“你与我相同，开了仙窍，已经和她不一样了。今后勤加修炼，有朝一日得入宗门，只会见到越来越不同的事物，遇到越来越多的同道。这种差距，不是几句好话、一些钱财就能弥补的。迟早有一天，你会和我一样抛弃她、背叛她，将她留在永远都无法更进一步的凡世里！今日你来嘲我讥我，辱我害我，熟不知明日的你不是今日的我！莫要以为我比输了就是服了你，你以为你有多高尚！！”
老板娘的脸瞬间变得苍白，连身子都颤了起来。
谢映却莫名其妙地眨眨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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