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心不改

层林尽染，瑟瑟劲寒。

营地门口，邱林温如来回乱走，发辫上的珠串解开又扎拢，扎拢又解开，满心里都是焦躁不安。

耳际旁传来脚步声，邱林温如赶忙收拾好发辫，欣喜地抬头看去，只一眼，双眸便失去华彩。

“莫致之呢，他为什么不出来？”邱林温如委屈非常，语气却锋利的像腰间的匕首。

顾黔打远便瞧见邱林温如，心里无不哀叹好友是个死脑筋，这么漂亮的女人都看不上眼，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

“啊，莫四他……挺忙的。”顾黔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心里打起转。

“挺忙？”邱林温如反问，她才不相信这种拙劣的谎话，她要问个明白，“莫致之他既然愿意救我，为什么不肯娶我？”

顾黔失笑，搞不懂邱林温如将两个毫不相干的事情能够连接起来的原因，不过他也不关心这个。

“邱林居次，莫四他定亲了，不能娶你，他救你完全是因为他心肠好。”顾黔半真半假地瞎编起来。

他深信，自己的这番话就是杀手锏，肯定能让邱林温如知难而退，可下一刻险些惊掉下巴。

“那又如何，我是邱林居次，让那个女的退亲，不然就和我比试比试。”邱林温如说着，便要拿出随身的马鞭。

南朝女子个个文弱不堪，听说除了绣花读书，什么也干不了，她肯定能把那个女人打趴下。

顾黔肩膀不断抖动着，努力憋着不笑出声，这位邱林居次还真是有意思，自己一句假话竟把她唬得当了真。

“邱林居次，情意由心而发，是这世上最不能勉强的，更不是谁打赢了就是谁的。”顾黔耐着性子劝说，“你自己不也是经历过的嘛，你好好想想。”

邱林温如搭在马鞭上的手顿了顿，咬了咬嘴唇。

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真的很喜欢莫致之。

顾黔见自己的话管用，马上又补充道：“邱林居次你这么漂亮，肯定能找到心上人的，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夸一个女人漂亮，往往是对付一个女人最有力的武器，顾黔深信此理。

果然，邱林温如脸色缓和了不少，看向顾黔的目光也友善了很多，“你倒是比莫致之那座冰山会哄人。”

顾黔哈哈一笑，心里却苦涩的说不出滋味。

知道又如何，心意究竟不是知道便能改变的。他劝邱林温如，何尝不是在劝自己呢，虽然并没有任何用处。

邱林温如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营地，眼光扫过身后随行人员拘押着的客商，她现在要想想怎么收拾收拾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至于莫致之，就当没见过他好了！

送走邱林温如，顾黔晃晃悠悠地回到营帐，他本想好好表表功，哪知莫致之早已离开。

此时的莫致之，正在大帐之中。

交换来使的哨探们已经在来的路上，只待他们一到，来使便可返回，只是如何处置这些哨探才是关键。

“依属下看，暂且不要让那来使离开，直接将那些哨探当面处决，也好让邱林部知晓我南朝之威。”刘参军捋了捋上翘的小胡子，说得十分得意。

盛阳秋不以为然，将那些哨探送至南朝处决已经令邱林部颜面扫尽，若是再行刘参军之举，很容易激起邱林部的恨意。南朝本就与漠北一触即发，这样做未免得不偿失。

与他们一战没什么怕的，但不能让邱林部占了话锋先机。

“致之，你来说说。”盛阳秋看向莫致之。

莫致之拱手，眸光从容，“属下以为，当把换回哨探押至边镇处决，并且要在边镇人多热闹的时候。”

大帐的众人目光齐聚莫致之，纷纷猜测起此举的原因。

“具体说说。”盛阳秋兴致勃勃地问道。

“在营地处决这些哨探，知道的也仅是将士们，至多高涨士气。但若是在边镇处决，不但可以让那些见利忘义者打消效仿之意，更能鼓舞南朝百姓。”

莫致之目光灼灼，此举还有更深的用意，不过此时倒不必全然说出。

盛阳秋高声一笑，他果然没有看错人，“致之所言有理，诸位还有什么想法。”

参军知事们附和着笑出声，无不交口称赞，属刘参军呼声最高。

少顷，兵士来报哨探们被送至营地，盛阳秋又与大帐内的众人商议过细节后，命令速办此事。

秋风起，蕊寒香冷。

边镇最兴盛的市集中，有一处说书唱曲，供大家闲暇时聊以自娱的地方。往常这个时候传来的是欢笑声，今日依旧喧嚣，不过是换做众人指点评说的唏嘘声。

“还是南朝人呢，为了几个臭钱甘心当邱林部的走狗，呸！”

“不然怎么说无商不奸呢，这些家伙眼里只有利，哪里来的家国大义。”

……

被兵士们押解的哨探个个面如土色，任凭台下的众人指指点点，胆小的已经抖如糟糠，甚至有昏阙之忧。

不过不要紧，他们马上就可以一了百了了。

“这些人要是知道有今天，肯定不会行此不义之举。”站在人群中的顾黔用肩膀碰碰身旁的好友。

莫致之蔑笑，很是不以为然，“这些人为了财帛连无辜人命都不放在眼中，期望他们悔过自新，你还是用脑袋撞树比较好。”

这些哨探来到营地时，也是经过一番查验的。

顾黔大吃一惊，对好友的揶揄也不甚在意了，无不感叹，“看来商人中是不会有好人的。”

“倒也不尽然，只是这一些必须除去。”莫致之淡然开口。

两人走出人群，才过了街角，便有年轻女孩子红着脸迎面走来，将满满一篮果子塞给莫致之。

莫致之厌烦的皱皱眉，随手一掷，篮子被扔在了路上，随即大步朝前走了。

他不想看见任何一个能让他想起记忆中那抹身影的人，没有相似之处的也不行。

顾黔来不及安慰哭出声的女孩子，快步追了上去。

“莫四啊莫四，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顾黔无比惋惜。

莫致之黯然，侧首顿步，“这话应说予你自己。”

顾黔哑然，抓了抓蓬乱的头发，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