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知你心

莫敬之急得直皱眉，正要吩咐左右拉开互不相让的两个弟弟，不远处忽然传来人语声。

“太后懿旨到。”

先行的两列内官款步入击鞠场，众人不再理会信远侯府公子们之间的纷争，忙离席行礼。

太后对击鞠并无兴趣，本人是从未来过这里的，何以突然有懿旨降临，大家互相看着，皆无法明辨其中缘由。

少顷，宣读懿旨的内官踱步入场，四下看了看，视线在清羽处停留一瞬。

“太后懿旨，清羽公子即刻入宫，协理三日后宴会安排。”

“清羽遵命。”清羽垂眸拱手，面上朗然。

可以想见身后有多少嘲讽和流言，但他坚信自己所行所为，便无惧于任何人口中之言。

内官满脸堆笑地朝清羽作揖，请他即刻乘撵车入宫，态度无不恭敬。

周围众人眼见宫娥内官离开，低声议论起来。

传言樊太后对清羽一见钟情，甚至不惜与宠臣梅宜春翻脸。眼下清羽不过在击鞠场略坐坐，樊太后便急不可待地传清羽回去，可见不但传言非虚，甚至可以说更甚。

樊太后不过是个徐娘半老的深宫妇人，无貌又无德，大肆兴建公室楼阁不算，还豢养了那么多男宠，真真是把天下妇人的脸都丢尽了。她也该好好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得上清羽公子。

清羽离开，信远侯府的公子们也不再有什么比赛，又及傍晚，众人也陆续散去。

莫敬之知道幼弟是个习惯了不着家的，众人面前也不好深责深劝，只交代了几句，便令侯府随从们带着满腔怒火的莫敞之离开。

余霞绮丽，洒落茵茵绿草。

遥望着走远的莫敞之，莫致之面色不善。

“谢谢你维护我，但我不想你因为今日之事而受到什么影响。”怀袖柔声道。

江如棉之可恶，她也并非第一次领教了。原本只当她会比妹妹江晚乔好些，如今看来，善不过是她作恶的掩饰而已。

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富贵权势的人，不惜为此堵上自己的全部，只为满足一点可怜的虚荣心和优越感。这样的人是可悲的，她从来知道这世间最珍贵的是什么，或者说她从未见过世间最珍贵的。

她不同情江入棉，因为对方已生恶念。

莫致之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虽然对方从未在自己面上直言，甚至刻意回避着自己，但她并非无知无识。

晚阳下，女孩的身姿似要与柔光融为一体，如画的眉眼亦如初见时炫人心目，莫致之神情微怔。

“你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嘛，比起你要做的事，今日之事算不了什么。”怀袖莞尔。

一席话说的那么平静，却令听话的莫致之无不动容。

“姑娘早就知道了吗？”

逆光而立的挺拔身影，闪动的眸光微微发颤，莫致之心底溢满激动和欣喜。

浮生茫茫，人情莫测。

怀袖懂他，了解他的志向和心愿，哪怕他从未在对方面前透露过只言片语。

怀袖眸底微起薄嗤，神思一晃嗔怪道：“我知道什么啊，我什么也不知道。只不过看到四公子提携了清羽，又与飞骑军统领交好，还总是‘欺负’盛大人和梅家叔侄。”

樊太后大权独揽，私心利己，莫致之便投其所好。盛弘远耿介，显不同于乌合之众，是个值得信赖托付之人。至于盛大人之流以及梅家叔侄看似繁花似锦，烈火烹油，实则不过是稍稍一碰便会湮灭的的灰尘而已。

莫致之淡笑，他不想怀袖牵涉其中，竟还是没能逃过对方的聪慧善悟。

“我知道你顾念我。”怀袖神色认真，话语却是调侃多过严肃，“若是一开始你和我并不往来，或许我还不会被牵入局中，但事到如今，我早被你带上‘贼船’了。”

她日日待在青鸾阁，世人口中说些什么岂会不知，她已经被众人视为和莫致之一体，哪里还走的脱。

何况，她也从未想过要离开。

莫致之担心她的安危，尽量不让她涉嫌。但她早已是局中之人了。

莫致之失声一笑，他怎么会不知这个道理。但他也是人，也有不能逾越的难关。

这世上珍奇从来都是引人瞩目的，在他未走入怀袖生命之中时，便已经有不少和他有着同样心意的男人存在了。若是要等到大事既定的时候，怀袖岂不是要所托非人。既然他们有缘相识，说明他才是怀袖托付终身之人。

“看来姑娘是在怪我了。”莫致之轻轻叹息，略显惆怅道。

他无意伤害怀袖，也不容许任何人伤害怀袖。更无意在他们的关系上算计筹谋。

他只是，无法违背自己的真心。

怀袖嘟嘴，“别装可怜，也别想讲你家里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想让我心软。”

莫敞之不顾手足之情迫害兄弟，这是她亲身经历过的。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顾黔说女子容易心软，因此莫致之的确想诉苦。不想怀袖心善却条理分明，让他没了奈何。

桀骜的莫四公子竟然也会流露出无助的表情，怀袖低笑出声。

“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何必急着找借口。”

恬然的笑容令莫致之颇感心动，握住女孩的手，莫致之眉眼真挚，“姑娘放心在我身边，我定护姑娘无忧。”

他的怀袖什么都知道，愿意默默支持着他，这份情意，唯有倾心以待。

“那不一定，万一你有一日离开江州呢？”怀袖想要抽回手。

外贼未除，莫致之的心便不会安定。他多方奔波，为的便是此事。

这一点，她早已看明。

“不管离开多久多远，我都会回到姑娘身边。”纤手反被莫致之紧握，眼底浮出一抹伤感，“我的心意自来时姑娘便知道的，姑娘何以总是戏耍，让我难过。”

扬起的唇角怔了怔，怀袖马上敛起笑容，急忙解释道：“我和你说笑的，你不要生气。我相信你日后定然能驱逐外贼，回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