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情书

张佳乐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半，喻文州去接的，他们带着晚饭回到他家的时候大家正坐在投屏前面，跟看电影没什么区别，周泽楷正面色凝重地打追逐战，后面追着的不再是程浮，而且吼叫着的丧尸，张佳乐愣了一下，“哪来的丧尸？”

江波涛也想问，“为什么第十层是末世？”

“刚刚还是医院，上一层是森林，搞不好下一层就又回古堡了。”叶秋终于没忍住抽了根烟，自己一个人坐在窗户边吹风，嘴里叼着烟的缘故，说话也含含糊糊的，“跟打副本也没什么区别嘛。”

张佳乐什么也没说，有模有样地学着黄少天，抽了张坐垫往地上一坐，抱着自己的背包也开始看投屏。

第十层的时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追逐战了，主角的手里拿了一根大铁棒，周泽楷的操作不错，遇到单独的丧尸的时候就直接给它来一下当头棒喝，遇到一群一群的就躲起来苟住，悄无声息地躲开，几乎把这个荒废的小镇搜刮了一遍，才终于在一栋房子里一个蜷缩在角落的小女孩的尸体手里看到了一点亮光。

“周泽楷小心啊，按照末世游戏定律，这个尸体绝对是诈死的。”黄少天提醒道。

周泽楷径直走过去的步伐顿了一下，他操纵着主角把一张椅子搬起来砸过去，轰的一声后，他听到了一声难以名状的尖叫，那个小女孩的尸体果然是“活”的！

周泽楷没再犹豫，拎起铁棒就朝着角落抡过去，重重地砸了好几下，确保尸体没再动弹，这才赶忙过去把钥匙从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里挑出来，而身后关着的大门已经有被撞击的动静，以及丧尸的嘶吼，是这个丧尸临死前的叫声引来的，这样的话，就不能再从大门走了，周泽楷又在房子里搜罗了一圈，才终于在林敬言的提醒下，在一楼的卧室的墙上看到了奇怪的与周围不同的颜色，费了好大的力气把柜子推开，才发现柜子后竟然是一扇暗门，门上是一个钥匙洞，打开门之后又奇怪地变成了楼梯间，向上的楼梯已经断了，只有向下的楼梯同样无尽的黑暗。

第十层通过了。

周泽楷松开键盘鼠标，站起身来。

七点了，房间里已经有些暗下去了，喻文州先把灯打开，“大家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商量。”

许久之后，方锐才用一句感叹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

“妹子牛逼。”

他真心实意地说。

如果这仅仅是一个恐怖游戏，方锐或许还要喷这是什么垃圾游戏，一点剧情都没有，但在下午他们过游戏的时候王杰希跟他们说了他的猜想，或许游戏里的一切并不是虚构的，他们在梦里所看到的程浮，是游戏的主角。他们在游戏里看到的一切，可能是妹子的真实经历。

在第九层的时候，经过的是一个像是实验室的地方，黄少天补充说看起来很像那个赫赫有名的恐怖游戏《逃生》的场景，这一层主角被抓住过一次，对方没有杀死她，而是声称她的眼睛太美了，简直映照出了一个璀璨的世界。

于是他挖掉了她的一只眼睛。

在把她绑上手术台之后，没有打麻药的情况下，生生挖出了她的一只眼睛。

音响里传来的少女惨烈的哭叫尖锐刺耳，但是没有一个人提出把声音关小一点，那声惨叫像是一把尖刀插进心脏，江波涛甚至偏开视线不想去看投屏。

但是没有结束，主角的挣扎太剧烈，以至于她硬是挣脱了麻绳，趁对方背对她的时候，拾起了掉在地上的手术刀，狠狠地从背后插到了他的脖子里，一刀又一刀，直到鲜血喷涌而出。

那手法可太熟悉了。

所有人都觉得脖子一凉。

在那之后，她从角落里找了一卷绷带，生疏地把它缠到了眼睛上，尽管血渗透了绷带，沿着脸颊滴答滴答往下流，但她不会止血，只能从那个变态的尸体上摸出钥匙，晃晃悠悠地走出手术室，去找这一层的出口。

她的手里再也没放开过手术刀，直到在第十层遇上铁棒。

游戏里那个对着镜子笨拙地缠着绷带的校服少女在场不会有人陌生的。

林敬言悄无声息地叹息了一声。

晚饭餐桌上有一道西红柿炒蛋，除了张佳乐跟喻文州大家谁也没碰，黄少天看着面不改色夹了一筷子西红柿炒蛋的张佳乐，不由真诚地发问：“为什么张佳乐的运气能这么好？”

张佳乐筷子一顿，翻了个白眼，“这运气给你你要不要？”

黄少天想了想他两次进季后赛两次以亚军告终的成绩，急忙摇摇头，可转眼又看到了那一盘红艳艳的西红柿炒鸡蛋，愁眉苦脸起来，“为什么西红柿会这么红啊，现在的西红柿不都是褪色的吗，队长你也太会买了，这个颜色我真的下不去筷子啊！我觉得我最起码一年之内不会再碰有关西红柿的菜了，还有红辣椒。”

“同意。”方锐一边夹了一筷子炒青菜，“我爱绿色，和谐绿色，青春美丽，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黎明杀鸡要打绿码了，真是为国内青少年的营养均衡操够了心。”

“你们在说什么？”张佳乐不明所以。

“别问了，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叶秋原本打算伸向肉的筷子可疑地顿了一下，最后同样夹了炒青菜。

吃完饭之后把餐桌和碗筷收拾好，大家才重新围坐到餐桌边。

“张佳乐，你那里有什么收获吗？”叶秋叫了一下张佳乐。

张佳乐摇摇头又点点头，神色有些黯淡，他拿出一封信和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信封已经泛黄，上面写着“张佳乐”三个字，字很漂亮，但是又被划了两道，可黑线最后又延伸出来一个小小的爱心，而本子的纸张也已经变脆了。

“程浮的奶奶也已经去世了，那个房子现在已经被卖掉了，我下午去的时候买房子的那家人告诉我上一家人有一些遗物没人处理，我去了之后他们直接把一大箱东西塞给我了。我回家之后大概看了，这是程浮爸爸的日记本和……”

他没能说下去，并不是哽咽，该哭的他早在七年前哭过了，他只是有一种眼睁睁看着一切消逝却无法挽留的痛苦，像是已经钝掉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割在心脏上，绵绵不绝，无法止息。

是情书，程浮在期末前写下的，最后放在书桌上被人收拾起来的情书。

她作文写的很好，张佳乐知道，但他不知道她能把情书写得也这么好，她娓娓道来的每一个细节张佳乐都能想起来，她冷的时候扔在她腿上的一件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打好了热水放在脚下的水杯，不开心的时候他带她在荣耀里用技能放过的烟花，乃至是三八妇女节他偷偷送给她的一朵花，路边摘的，小小的一朵一朵攒在一起，很香……张佳乐在看的时候忍不住想，她写下的时候，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呢，又为什么最后还是放起来了呢？

可是已经没办法知道了，那是七年前的程浮，尚且灿烂地绽放着的一朵花。

他沉默了许久，最后把日记本推出来，“这上面可能有点东西。”

“三月二十三号那天，她爸爸写了日记，说有人想要买走她，开价五千万，她小时候就有人想要买她，她爸爸把这个当神棍上门了，最后跟对方说要报警。”

王杰希拿过来看。

——他们说浮浮是什么中元节出生，命犯凶煞，克父与母，迟早出事，要带她找大师化解，气死我了，我的宝贝闺女怎么在他们嘴里那么可恶，报警了，看明天警方怎么说，这群神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