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第二天一早，裴颜星迫不及待出演了成功男人心目中的完美妻子，提前半小时起床洗漱，画好精致的妆容挽起长发准备早餐。

倒比工作日的早晨还辛苦，幸好这是她整个婚姻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一次下厨。

家里是偏美式的开放厨房，当季昀换好衣服在餐台坐下时，吐司和香肠已经煎好，配合炒蛋和盐焗芦笋摆成一盘，热气升腾中混杂着黑胡椒的香味，他叉起一些品尝，味道不错。

“还能吃吧？”裴颜星转过身来，她套了一件他的浅蓝色衬衣，头发扎的松散，自额前垂下的一缕碎发扫过下巴，领口随意散开两颗扣子，银色的锁骨链闪着光。

季昀点头回应，不是能吃，是秀色可餐。

裴颜星端来一杯热牛奶，顺手把糖罐也推到他面前。

“看你好像有喝牛奶的习惯，不知道该不该加糖，你自己来？”

“谢谢，我胃不好，牛奶可以缓释胃酸。”

工作狂的通病，裴颜星心想，又扮成体贴的模样。

“知道了，我之后做饭会注意的。”

她可没怎么再做过饭，甚至没碰过家务，季昀有请钟点工和阿姨，再加上两个人都有随手维持整洁的习惯，家里总是井井有条的，就连花盆里的土也常保湿润，实在无需她费心。

“待会要去公司？”看他穿戴整齐，裴颜星问到。

“嗯…或者，你今天有什么安排，我也可以陪你。”季昀知道裴颜星同时休了婚假和年假，有近一个月的空闲时间。

“打算去花老公的钱”裴颜星摸出他给的信用卡拿在手里把玩，狡黠的笑“你该不会介意吧……”

“毕竟……我们可不是形婚，对吧。”她决意买下每一个惦记了三个月以上的包包，哦，除了季昀上个相亲对象的同款，那个就算了。

这是季昀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那个称呼，虽然大有调侃的意味，可还是令他很受用。

他低头轻笑着说当然不介意，而后红了耳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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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裴颜星在奢侈品店尽情享用着婚姻的真谛——花老公的钱，正沉浸式购物，季昀的电话响起。

嗯？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粘人了。

“喂，有事找我？”

“嗯…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想到这段时间裴小姐为结婚的事忙前忙后，我也在想自己有什么能做的。”

“怎么如今称呼还这么客气？”裴颜星心情大好，又忍不住逗他。

“……颜星”电话那端传来他呼吸的声音“蜜月旅行的事，交给我安排好吗？”

“悉听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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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代夫、塞班、巴厘岛……

裴颜星万万没想到，她的蜜月旅行地竟是大西北！

青甘大环线，航班落地西宁，而后在机场租车自驾，沿戈壁公路一路向西，直达敦煌，再顺时针返回西宁，途经嘉峪关、张掖、武威……

全程近3000公里，网上的攻略是8天旅行时间，季昀推了不少工作硬凑出12天给她，说是避免赶路太疲惫。

等裴颜星回过味的时候，人已经坐在越野车副驾，昔日西装革履的季昀换了一身休闲装在旁开车，车子行驶在国道上，目之所及一片苍茫，旅游的旺季还没到，又非节非假，连游客也稀少。

三年来在z市的写字楼里看惯了人头攒动、摩肩擦踵，此刻倒也清净。

或许有些太清净了？

这两日朝夕相处，裴颜星发现季昀准备充分，办事妥帖细心，应对起突发情况来也是不慌不忙，简直是最佳旅伴了。唯一缺点就是话少，人有些闷。

“前面是不是那个网红景点啊，那个什么u形公路。”

裴颜星只能独挑大梁，率先发起聊天请求。

“嗯，要下去看看吗。”季昀在路边把车停稳，顺手替她解开安全带。

对她的要求，他总是顺从，这也使得两人的对话总是以他的“好的”“可以”“嗯”结尾，裴颜星一时觉得有些无趣。

“别上公路，这一带有重型货车经过，注意安全。”季昀不忘叮嘱。

裴颜星想起之前在网上看到过博主po图，一袭红衣坐在公路中间凹造型，顶着戈壁滩的烈日笑的灿烂，美则美矣，多少有些无视交通规则。

这种事大抵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她有“安全员”在旁看护。

西北早晚温差大，她穿着季昀买的夹棉冲锋衣，把手揣进兜里，还能摸到他提前准备的抗高反药。

网红虽然美丽，但我舒适安全，裴颜星发挥阿q精神自我安慰。

敞开拉链，尽情感受风沙的吹拂，望着随地势起伏而上的路面，视线延伸，仿佛直指苍穹。

路看腻了，便移目到两旁独特的地貌中，夕照下的戈壁染了橙红，一望无际。

最终落到同穿冲锋外套的季昀身上，他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目光也望向远方。

“季总喜欢这种地方？”又是她率先开口，试探性的发问。

“怎么如今称呼还这么客气。”季昀反将一军，语气平和轻松，裴颜星心想这人也没那么无趣嘛。

倒是她一时间拿不准称呼，只得以你开头。

“我还以为你会选那种…你知道的，夏日海滩，度假酒店，奢华套房自带温泉泳池，有美女服务员穿着比基尼端着果盘环绕身边…在那种地方，充分体会着金钱的魅力。”

她尽量夸张力求风趣，季昀果然笑了。

“在这里，更自觉渺小。”她听见季昀的回应，又好像是他在跟自己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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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两人夜宿黑马河，扎起帐篷来欣赏青海湖上空的星星。

周遭的气温很低，裴颜星手里的保温杯冒着热气，热情升腾，毫无视线遮挡，弥散在数不尽的繁星之中。

湖畔星月夜，月光如水水如天。

两人坐在充气床垫上，季昀背靠抱枕将她搂在怀里，手指缠绕着她的发梢，卷起又松开，动作轻缓，好像小孩子对待一件心爱的玩具。

依旧是没有说话，无人打破这夜的宁谧。

“会觉得闷吗。”倒是他先开口，意外的有自知之明。

“嗯？”裴颜星假装不解。

“我是说…这趟旅行及我，会不会让你觉得很无聊？”

确实不是她想象中的度蜜月，甚至不好发朋友圈炫耀。

“不会。我很喜欢。”她听见自己说。

她想起白天里他口中的“渺小”二字，在此情景下是多么恰当。他们正遥望星空，可如若从天上看下，两个人便如尘埃一般，不及星光点点。

裴颜星渐渐觉得身边的人不那么陌生，她好像从一定层面上触摸到了他灵魂的轮廓，而他们本就有着遥远的相似性，为出身自卑，为改变命运挣扎，竭尽全力活的体面……又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