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那条路到凌晨的这段时间都被封了，应该是策划好了在那等你，我找人打听过了，股权转让书昨晚已经交到了何肖楠的手上，变更完成至少半个月的时间。”方紫苑看了她一眼继续说，“何肖楠收到一份视频，不太清楚视频内容，但能让他这么决断下杀手的，可能是致命的东西。”

视频？梁典典首先想到的就是齐茗给她的那份。行车记录仪的视频一旦曝光，何肖楠杀人罪名就坐实了。不过这件事牵扯比较大，她不太多提。

梁典典腿上打着石膏躺在床上，听方紫苑说完掀了掀眼皮，“那个司机呢？”

“玻璃碎片划开颈部动脉，当场死亡。”冯叶回答。

梁典典努力压着情绪，又问，“开车撞人的查到了吗？”

“车是套牌，车内的人做了伪装，查起来比较困难。”方紫苑说：“最迟两天，我给你结果。”

“不用了，何肖楠肯定不会留下把柄，警方就算追到也是死人。”梁典典抬头看她，“方方，我现在腿不方便，辛苦你帮我办件事。”

“你说就好。”

梁典典：“那位司机师傅的后事帮我处理，他和我说他家有个小孩子，帮我找到他。”

“好。”方紫苑答应，站起身来：“病房我安排好了，非常安全。饭菜每天由冯叶送来。”

“谢谢。”梁典典说，“你们注意安全。”

“放心吧。”冯叶也站了起来，“你先休息，中午带饭过来看你。”

梁典典点头，看了眼旁边病床上的人，“再帮周玄带一份，如果醒了肯定要吃东西，清淡点儿，再带个汤过来。”

“好。”冯叶答应，与方紫苑一同离开。

双人病房此刻只剩下梁典典和麻药没过还在睡的周玄。

她侧头看他，输液管内的药水滴滴答答，顺着管道流入周玄的血管里。她的视线转移到包成熊掌一样的双手，心脏突然像被一双手狠狠抓住似的钝痛起来。

昨晚周玄晕倒，两个人受伤送入急诊。她身上多处是擦伤，最严重的是左小腿，虽然伤口深，但庆幸的是没有伤到动脉，只是骨裂，一个半月左右就恢复好了。

但令她意外的是周玄的伤比她的还要重。他的肋骨断了三根，身上大大小小伤口几十个，都是玻璃划伤。双手更严重，指腹的肉没了一半，指甲从中间断裂，一双手血肉模糊，伤口内还有玻璃渣。

梁典典无法想象在她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里，周玄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

“你这样看我干啥？”

隔壁床上的人突然开口，梁典典瞬间收回思绪，抬手要按呼叫铃，被周玄阻止了。

“我没事，不用叫医生。”

“人不能太逞强，该喊疼的时候就得诚实说出来。”梁典典坐起来，视线停留在他的双手，“谢谢你，虽然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但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我再和你说对不起，都显得虚情假意了。”

周玄偏头看她，刚醒来还有些虚弱，“我是警察，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危难来临之际，我怎么可能临阵脱逃。”

梁典典抿了抿嘴唇，“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周玄没说话，转过头去。

他靠近窗口，今天的阳光异常毒辣，就算待在有空调的病房中，但还是能隐约感觉到。此时地面温度估计有五十度，“我刚工作那会儿，这个天气跑社区热到中暑，每次都觉得有一天可能会因为中暑后救治不及时死亡，但后来习惯了，就觉得也没什么。从我做警察那天开始，就预料到自己的死亡，不管什么死亡方式，我肯定会死在我的岗位上。”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又转过头来，突然换了话题，“你昨晚说这场车祸在你意料之内，是什么意思？”

梁典典猜到周玄会问，但没想到他这么敬业，人还受伤躺在床上，就已经开始审问她了。她把昨晚路边打车的事情说了一遍，“还记得在烤鱼店内何肖楠让我选生死吗？我昨晚突然明白我的选择决定沈毓生死的同时，也决定了我的生死。”

“何肖楠对我的杀心我一直都知道，这件事一结束我必死无疑。他搞这么一出，不过是想测试我，顺便在我死的那天给他杀我灭口，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罢了。”

梁典典说到这里，笑了，“他这个人总喜欢做些迷惑人的事情，让人放松警惕，然后致命一击。”

瞬间收了笑，眼神冰冷，“不过……既然没死成，那主动权可就不在他那里了。”

梁典典在周玄面前一直都是笑眯眯样子，表现的人畜无害。这样的她让他陌生，忍不住提醒她：“不能做犯法的事情。”

梁典典瞬间笑出来，“有你在我也不敢啊！”感觉到他不想提他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她也不再问，换了个轻松话题，“虽然你觉得为我受这一身伤是应该的，但女生总会多想，你奋不顾身救我的样子，让我怀疑你喜欢我。作为报答，要不我以身相许？影视剧里不都有男的英雄救美，女的以身相许的桥段，你觉得怎么样？”

周玄转过头看她。

梁典典被他有些惊讶的表情逗笑了，“开玩笑的。”她说，“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说吧要什么奖励？”

周玄转过头，淡淡开口，“我的职责内，都是我应该做的。”

梁典典看向他，只能看到一个侧脸，根本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又觉得他这话说的又把话题引到走向沉重的岔路口，赶紧拽回来：“你休息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拿过旁边的手机播出一个号码。

过了十几秒后，对面接通了，一个略带低沉的男声，“喂？”

“是我，梁典典。”她自报家门，又说，“严副市长，我和周警官在医院，您要过来看看吗？”

严国良沉默了，梁典典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留意周玄，但对方似乎没有听到，一直保持着平躺侧头看窗外的姿势。

十几秒后，严国良开口拒绝了，“不太方便，我就不去了。”

梁典典啧了一声，“男人还真是无情啊！”不等对方开口又说，“既然您不来，那我就在电话内说了，我给过专案组一份视频，这份视频泄露后我差点被灭口，今天告诉你是希望你尽快查到泄密的人，内部腐败是个大事，扬卿药业在同江只手遮天，与各个政府部门都有关系，别怪我没提醒你，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是个赔本买卖。”

她说完，不等严国良再开口，直接挂断。

收起手机，发现周玄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头来了，正看着她。

梁典典把手机放在旁边，“知道他的实际目的给个警告和提醒而已，死里逃生这种体验我这辈子只想体验一次，”看了眼周玄，又说：“当然，你也只能有这一次。”

“谢谢。”周玄说，“他不是我的家人，所以来不来无所谓。”

梁典典耸肩，“困了，睡觉吧。”

几个人中梁典典始终在明面，受到伤害的几率比其他几人更大。她受伤太突然，同江这边只有三个人显然不够。

冯叶提前在私房菜订好了饭菜，忙完后抓紧去给梁典典送饭。

刚下电梯，看到梁典典病房门口徘徊着一个男人，立刻加快脚步过去，“你找谁？”

齐茗手里捧着一束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回头，“找典典，她在休息，我想等她醒来再进去。”

冯叶上下打量一番，在记忆力搜索到，“你是齐茗吧？”

对方点头。

冯叶伸手，“花给我就好，还有什么话想说，我给你转达。”

齐茗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他和梁典典的那段过往她身边的人都知道，对他的态度怎么能好。

齐茗把花交出去，“我写了问候卡片，让她一定要看。我最近有工作需要去国外，短时间不会回来，让她注意安全。”

冯叶没说话，接过花后推门进去。

齐茗站在门口，有想进去看看她的冲动，但理智阻止了他。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她周围，却没胆量再靠近。参与进来不过是想尽可能地去弥补当年对她的亏欠，只是近几日才明白她不需要，他们的关系再也回不去了。

可能是病房太过安静，梁典典隐约听见门口有说话声。她坐起来，正好冯叶进来，还抱着一捧黄玫瑰：“谁送的？”

她和冯叶认识十几年了，非常清楚他做事风格，就算来送饭，也不会带束花过来。

“齐茗。”冯叶说，走过去把花交给梁典典，“让我亲手交给你，说他有工作需要离开一段时间。”说完，看到周玄看过来的视线，“你醒了啊，饿吗？”

周玄摇头，视线一直盯着梁典典手里的花。

梁典典应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拿出花中夹着的卡片打开，上面只有一行字，“以后会更危险，自己小心。”

放下卡片又看了眼黄玫瑰，微微皱眉，觉得事情不简单。齐茗不会单纯只送来一束花和一张慰问卡片，行车记录仪的视频泄露，他已经成了被怀疑的人，这个时间亲自跑一趟，还是来见她的，肯定会引起何肖楠的怀疑。

所以，他肯定有必须要亲手交给她的东西在里面。

梁典典，“冯叶，你把他的话再重复一遍。”

冯叶：“齐茗写了问候卡片，还说他要去国外，最近应该都不会回来。”

梁典典把花放下，又拿起卡片仔细摸索。半分钟后，露出笑意：“冯叶，帮我准备一份洗漱和化妆用品，痘痘贴和修眉刀一定不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