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风雨夜求生

郭捕头等人是奉命来保护柴家觐见队伍的，白天又拿了柴家的赏钱，这会儿别人都休息了，他们不好意思上前打扰，更不敢把柴家得罪狠了。

沧州地面上只有知府大人够资格给柴家添堵，不过也就是添堵而已，知府大人也不敢彻底和柴家撕破脸，要不也不会派他们这一队人来护送，就是为了不落柴家口实。

郭捕头只能带着二十九名属下，在离柴家营地不远的树林旁点起篝火，搞了些干草树叶就准备露天休息了。

幸好马上就五月了，晚上也不算寒凉，这些糙人今天累坏了，把仅有的几个人带的干粮分食了，又寻来溪水灌了个半饱后就倒头睡了。

原本以为第一晚就这么过了，可是天公不作美，当夜丑时天上竟然飘起了小雨，很快就有人被雨水浇醒了。

看到同伴们还在睡，醒来的汉子立刻吼了一嗓子：“都别睡了，下雨了，火也灭了，再睡下去就得生病。”

沧州府的杂役们迷迷糊糊醒来，才发现雨越下越大。

众人先是避入树林之中，但那片树林并不茂密，枝叶稀少的树木挡不住雨水的冲刷，众人显得十分狼狈。

不过更令人头痛的是，不知何时夜风又起，本已湿透的衣服，此刻被风一吹贴在身上像是没有穿衣服一样，所有人都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很快就有人受不了了，哀求郭捕头道：“郭头，这样下去兄弟们会冻死的！我看柴家那边油布帐篷能防雨挡风，我们能不能过去暂避一时？”

郭捕头的身体也在瑟瑟发抖，不过他有武功底子，可以硬挺一晚上，只是这些随他出来的老兄弟们估计明天得病倒一大半，万一出了人命，他回去没法交代。

“好吧，我去交涉一下，但知府大人派我们来给柴家添堵，柴家人要是器量狭小不肯接纳，我也没办法。”

众人纷纷表示郭捕头尽力交涉就行，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能接受。

郭捕头这才从树林里冲了出去，快速向柴家的车阵跑去。

“谁？若再靠近格杀勿论！”

郭捕头距离车阵还有十余丈时，车阵之中就有人厉声喝问起来，此时车阵之中的篝火也灭了，里面一片漆黑，无法确认问话人的位置。

郭捕头不觉一阵心惊，没想到这样的雨夜里，柴家车阵中竟然还有人值守，看这个防卫等级，比禁军也不遑多让。

“这位大哥好，我是沧州府捕头郭杰，奉命护送柴大官人出府界。今夜本不想打扰你们，但这阵子风雨太大了，我们兄弟实在扛不住了，不知道能否借贵方营地避避雨，暖和一下。”

“不行，现在黑灯瞎火，谁能证明你们是沧州府的衙役，万一有人趁机混入营地行不轨之事，我们该如何应对？”

郭杰闻言大急，急忙上前两步道：“我们怎么可能是假冒的，今天我们跟了你们一路！哦，对了，我和你们三管家认识，让他出来辨认一下，真伪立现。”

“对不起，三管家已经休息了，若是求见，等明日一早！”柴家护卫的声音依然冷漠。

郭杰闻言不禁来气，若能等到明天早晨，他何必这个时候求见，气恼之下他又向前走了几步，这时离车阵只有五、六丈的距离了。

“嗖~”

郭杰听到对面传来破风声，下意识向旁边一闪。

“噗！”一声轻响传来，像是锐器击中泥地的声音。

郭杰不禁汗毛倒竖，他没想到柴家护卫竟敢向他射箭！

不对，这样的雨夜，弓弦不好挂，刚才射出的一定是支弩箭。黑夜之中对方竟敢用弩箭招呼他，真是无法无天了。

宋代民间不禁弓（因为宋军中弓箭手是主力兵种之一，所以民间练习弓箭的人很多），但是禁弩（燕青射鸟的小弩实际上也是违禁品），处罚十分严厉。

郭杰有一刹那都想抓住柴家用弩一事发难，但想到柴家在沧州的权势，知道就算这事捅到京城去了，柴家也不会有什么麻烦，要不怎么叫世家贵胄呢？

“你已侵入柴家营地五丈范围内，刚才只是警告，如果再往前走，就将你立刻射杀当场！”

营地里终于有第二个声音出现了，显然值夜的护卫并非一人，放弩箭之人之前一直没有出声，就是要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黑夜之中弓弩无眼，郭杰也不敢冒险，只能压下心头怒火道：“好，我们不入营地，你们能否借点雨具给我们避雨？”

营地内二人似乎在商量着什么，然后有人离开，却没人回应郭杰。

郭杰忍不住吼道：“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吧？若是这样，我就放开喉咙喊了，我不信柴大官人听到我的声音能不理我。”

柴家护卫的声音有些愤怒：“没见过你这么不识好歹之人，我们已经派人请示武供奉去了。你若如此蛮横，现在就给我滚。”

郭杰闻言知道自己性子太急了，急忙道歉道：“兄弟莫生气，我也是没有办法，说两句气话，我在这里等。”

又等了半刻钟，突然火把亮起，武松出现在亮光之中，高大的身躯、矫健的身姿令郭杰倍感压力。.七

尤其武松那一双眸子在火把照耀下，仿佛夜晚的星辰，似乎能看到黑暗中的郭杰一般。

这时天上的雨水开始变小了，武松走到车阵的盾牌缝隙前，沉声道：“郭捕头辛苦了。”

“武供奉辛苦了，这么晚打扰您，实在不好意思。”

武松脸色平静道：“柴大官人与知府大人之间有些不愉快，并不是郭兄可以参与的，我建议郭兄明天带着你的人去乡下躲几天，然后回去交差，这样我们大家都省去不少麻烦。”

郭杰苦笑道：“郭某知道，我们连给柴家添堵的资格都没有。只要能平安度过今晚，我就带人离开，绝不会给大官人和武供奉再添麻烦。”

武松点头道：“好，一言为定！不过营地不可能让你们进来，现在雨也快停了，我让人给你们准备三十套雨具和一些干燥的木炭、木柴，你们可以生火御寒，不过雨具明天需要还给我们。”

“多谢武供奉，这是自然。”

雨马上快停了，只要有火，沧州杂役们完全能挺到天亮。

“刚才我已让人给你们熬了些姜糖水，还有一些干粮和酒水，肚里有热食会舒服一点。我看你们老弱病残不少，别被这场风雨带走几个。”

郭杰没想到武松还能给他们准备食物和姜糖水，今晚有了这些东西，简直比给金银都管用。

郭杰千恩万谢后，立刻回去喊人来搬运东西。

车阵前又忙碌了两刻钟，随着救命物资被取走，柴家车阵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