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坠落之日已近

一个瘦弱的身影一把夺过控制权，装甲车猛的转向，大理石墙壁顿时四分五裂。□□擦着装甲车呼啸而过，接着贯穿另一辆装甲车，却没有任何声音。冒着白烟的洞口染上一层血迹，这辆中弹的装甲车继续向前冲去。

在击穿一辆装甲车后，□□并没有爆炸，而是继续向前。接着又是一辆装甲车被击穿，然后是第三辆、第四辆。直到最后一辆装甲车被击中，□□才爆发。冲击波简直是横扫天下！一辆辆装甲车像弹簧般被掀飞，然后又如同饺子下锅，呱呱坠地。

最后的最后，一连串的爆炸声像鞭炮般此起彼伏，听的洛亦那是一个悦耳动听。

唯一幸存的那辆装甲车内，泊岚还在发愣。必死的局面瞬间被扭转，让他到现在都缓不过来。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镇定自若，但内心深处却是狂风骤雨般，久久不曾平息。在□□来临之际，他的呼吸几乎停滞，像座雕像般僵在座椅上。

“快到加油站了。”白撅浔紧张的盯着那辆樱花色的阿波罗，“他应该在加油，长官，请指示！”泊岚被他当头一喝，从神游太虚中醒来：“嗯？到……到了？”他呆呆的看着加油站，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冲过去，直接逮捕！”良久，他吐出这几个恶狠狠的字，仿佛那个张扬拔邑把塑料袋套在头上的恶棍又回来了。装甲车迅速朝阿波罗逼近，他们时间不多。身后就是敌方的坦克群，每分每秒都把头颅压在断头铡下。

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三十米，前堵后追，穷途末路。“混蛋！”泊岚看着反光镜咬牙切齿的怒骂，“跑！”他突然夺过方向盘，猛的转向。装甲车呼啸着，擦着加油站的一根柱子疾驰而去。这时坦克的弊端就暴露出来了，他们只能在铁罐子里冲泊岚破口大骂，看着装甲车越跑越远，无可奈何。

至于开炮，他们不敢。这可是加油站，鬼知道一炮下去己方还能活几个。坦克群慢悠悠地晃进加油站，他们发现了那辆樱花色的阿波罗。“靠！”一名士兵发现了c4炸药，不过这种语气怎么听都有点激动，甚至是惊喜。

按理说，感到愤怒才是正常情绪。但这名士兵却一反常态，不但不愤怒，反而激动起来，这就有点扯淡了。就像一个神偷偷到一颗夜明珠，忽然发现它被挖空了，里面填满了火药，不但不逃反而放声狂笑一样扯淡。

他的同伴纷纷还以鄙夷的眼神，继续操控坦克前进。不远处，疾驰的装甲车内。泊岚眼前挂着一个望远镜，“靠！坦克你大爷的！”他懵了。望远镜清晰的把一面红、白、蓝三色相交的旗帜，映如他的瞳孔中，旗上还有五十颗白色的星星。

“该死的美国佬！”他早就该想到，凭借星辰族的技术，中国想要发现他们很难很难，可能性微乎其微，几乎等于零。但那些美国佬就不同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其实也算不到美国头上，但那些疯子挂的国籍是美国。

坦克群轰隆隆的驶进加油站，同时以最快的速度转向。“轰隆～”，坦克突然停滞，□□再次发射，呼啸着落在地上。装甲车这次没能躲过，它的轮胎被击中了。爆裂声瞬间刺破耳膜，泊岚翻滚着砸碎车窗，只来得及拽出白撅浔，装甲车就成了一个金属框架。

烟尘滚滚，玻璃渣子遍地开花，明亮又灼热的火光照亮了那蜷缩的人影。鲜血在此刻显得那么廉价，像油漆般随意涂抹。泊岚腹部被炸开了，皮肉向外翻卷，内脏在血液带动下，如蚯蚓般滑出体外。胸膛上还插着不少碎片，密密麻麻的犹如蝗虫过境。

一旁的白撅浔就没泊岚这么幸运了，一团火包裹着他，根本看不出哪里受伤。目所能及的地方，只有一个不断狰狞扭曲的黑影，低沉的嘶吼声从黑影口中传出。红色的火焰边沿，镶嵌着淡淡的黄色轮廓，就连最著名的艺术家也调不出这种色泽。火苗尖尖的，忽上忽下，似乎把他的身体当成了游乐园里的过山车。

泊岚凝视着窜来窜去的火苗，仿佛有千言万语想对它说，而它似乎也想倾听。但他开不了口，大量的失血使他异常虚弱，脸色苍白无力。滚滚而来的浓烟，灌入五脏六腑，几乎把所有氧气夺走。昏昏沉沉，他只想好好睡一觉。或许，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像往常一样。没有坦克，没有□□，没有大火，只有一个噩梦。

双眼缓缓闭合，上眼皮慢慢靠近下眼皮，呼吸变得微弱，他就要沉沉睡去。可似乎有人不想让他睡去，声如洪钟的巨响在他耳边回荡，久久不散。他瞬间清醒，转头看去，那团火焰已经熄灭，留下一地灰烬和一具焦炭般的尸体。他挣扎着想要爬过去，但冲击波来了，他的生命也画上了休止符。

加油站上空的云层反射出蓝绿色的光芒，紧接着，高楼大厦剧烈的颤抖，仿佛下一秒就会坍塌似的。纯白色的蘑菇云冉冉升起，里面不断传出“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它不停的翻滚扩散，速度越来越快，直飙大气层。加油站作为爆炸中心，早已化作飞灰。

地面塌陷，一片废墟，破碎的玻璃、爆炸的坦克、带着丝丝血迹的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周围弥漫着灰尘与烟雾，还有一股烧焦的味道。滚滚烟尘被风吹起，迅速扩散至整座城市。一阵阵灼热的空气被人们吸进肺里，他们的脸色憋的鲜红如血，仿佛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阻碍他们呼吸似的。

红色的法拉利、蓝色的兰博基尼、灰色的布加迪、白色的迈巴赫……五颜六色交相辉映，人类开始慌乱，他们疯狂逃离。因为空气越来越灼热，温度越来越高，甚至有的人皮肤开始溃烂。但这都算不上什么，真正的灾难才刚刚开始，就像一个玩笑。

当灾难来临时，人们从未想到过灾难的痛苦。当荣誉未至时，人们已经想好了荣誉的美好。各种声音汇成一句：“为什么？”各种画面汇成一幅伊甸园。在灾难面前，不会有神的怜悯，混乱与死亡正是他们想看到的。

“领域释放：虚空之眼！”

山丘之上，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黑色的漩涡静悄悄的悬浮于城市上空，漩涡内部，无数的粒子流彼此纠缠，时不时擦出刺目的闪电。无与伦比的吸扯力从漩涡尽头传来，同时漩涡不断变大，直到完全覆盖这座城市。

正在奔驰的火车，瞬间脱轨，顺着引力向漩涡飞去。一座座桥梁、一片片湖泊、一辆辆跑车……不停的飘起，然后被漩涡无情的吞噬。很快，整座城市消失了，连地基也被吞噬，只留下一个漆黑的深渊。狂风呼啸着吹进深渊，厉鬼般的声音久久不散。

洛亦抬起头，看着空中的漩涡赞叹道：“洛克斯，漩涡尽头是什么？你不会把我的鸭子偷了吧？”

“老大，你的遗忘深渊是改写记忆，我的虚空之眼是重塑现实。”刚刚觉醒领域，洛克斯的心情似艳阳高照。洛亦的领域虽然能改写记忆，但有一个前提，对方实力必须低于自己。洛克斯拥有领域后，实力自然跟上，所以记忆恢复正常。

黑色的漩涡越来越大，一副末日般的景象。高空中的粒子流，不断撕扯触碰，雷电交织在一起，明亮的双眼不敢直视。就像是一个从地狱而来的恶魔，周身黑雾流动，阴气森森，低头俯瞰着你。你颤抖着跪下膜拜，喊来族人祭祀恶鬼。纵使心中有万般不甘，也不敢忤逆丝毫。

黑色气流涌动，将整座城市包裹，撕扯的粉碎。这感觉就像一把绝世利剑，硬生生被打断，回炉重造一样。新的城市将建立在这片废墟上，堵住那个深渊。获得新生的人类，将忘记他们被漩涡吞噬前，发生的一切。阴冷潮湿的风从深渊升起，渐渐向四周席卷。

时不时的有一道闪电从漩涡中劈下，落在深渊中。或笔直或倾斜，或如龙或如虎，或血红或湛蓝，形态各异。“滴滴答答”，雨水从天而降，滴落进深渊。洛亦伸出手，去触碰雨滴，冰凉刺骨的感觉传遍他每一个细胞。那种感觉就像冬天洗冷水澡一样，颤抖。

“嗯？”视线刚落到手背上，洛亦就愣住了，然后毫不犹豫的收手。他刚刚只是在闭目养神，感受雨水而已，但现在他想看看这刺骨的雨水是什么样的。可刚睁眼，他就懵了。雨，下的的确是雨，但却是诡异至极的血红色。他的皮肤隐隐约约传来一股灼热感，丝丝白色的雾气从手背上飘起。

一阵强过一阵的刺痛感，不断冲击着他的神经。手背开始变红，甚至有腐烂的征兆！就像被硫酸腐蚀一样。血肉模糊，如同放在火上烤，一丝香气钻进他的鼻孔，馋的他就差流口水了。又酥又脆的手背，一敲就碎，还能模模糊糊的看到掌骨。

“这是什么东西？”洛亦冲洛克斯吼道：“怎么又能腐蚀又能灼烧？”洛克斯“唰！”的转头，看向他高举的手背。“好香啊！”少女也转头向他看过来，“老大，你这是要犒劳我们吗？”突然，洛亦跪倒在地，狠狠地用那只腐蚀的手背去砸地面。“咔嚓！”清脆的破裂声响起，他的手背碎了，烤熟的血肉洒落一地，取而代之的是森森白骨。

“血雨！天哭了！”洛克斯呆呆的看着漆黑如墨的天空。下一刻，他仿佛苍老了数十岁，颤颤巍巍的走向深渊，如蹒跚学步般。少女望着他的背影，万分不解。洛亦和洛克斯两个人，一个在捶打地面狠狠的发泄，一个蹒跚学步般走向深渊。

少女并不知道，这血雨不是天哭，而是另一个领域。泊岚的领域，他的领域唯有死后才会被释放。

遮天蔽日的漩涡，一眼看不到尽头，黑的压抑，黑的心慌。洛亦一直好奇漩涡的尽头是什么，他万万想不到，漩涡尽头是一片虚无。除了一块雷电环绕的玉佩，别无其他。渐渐环绕玉佩的雷电多了起来，竟缓缓的幻化成一个人影，只不过太虚幻了，非肉眼可见。

“这场血雨是吾赐汝的！可怜的轮回者。”缥缈的声音仿佛隔着无数纪元，又似来自九天之上。虚幻的身影缓缓抬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下。顿时躁动不安的粒子流，疯狂蹿动起来，仿佛失去了唯一的束缚。漩涡内，雷电环绕、交织、汇聚、融合。一道足以劈塌亚洲纯粹由雷电组成的光柱，缓缓成型。

虚影五指合拢，轻轻按下。那道由雷电组成的光柱，悄无声息的落下，笔直的冲向深渊。云层中的粒子流、电磁波完全被扰乱，整个天空电闪雷鸣，各种异象频出。洛克斯也感觉到了，他缓缓抬头，看着那道足以贯穿天地的光柱，向自己飞来。

“太静了！”洛克斯感慨万千，他闭上双眼，耐心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山雨欲来风满楼！”洛克斯站在深渊边缘，他走向深渊就是为了这道光柱。他知道，光柱是奔自己来的。这个结局是他使用领域必须要背负的因果，逆转生死，以命救命。

迈步向前，带着一丝笑容，洛克斯奔赴深渊。

这场血雨确实是虚影赐予的，仅凭泊岚的能力，最多葬下满城人。而虚影却在他的基础上，葬下了这个时代，整座城市化为虚无，只留下深渊。看似洛克斯觉醒了领域，但实际上是虚影揠苗助长，硬生生的把洛克斯的领域释放。虚空之眼将城市覆盖，这里成了死无对证的地方。献出了生命，却得到了无数人陪葬，甘心吗？不甘心吗？

远处，那璀璨夺目的光柱“轰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