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陈因意本来就是个深受重男轻女伤害的人，小时候也曾被这样戏弄过，对这些自然无比憎恨。

陈氏却不想她真的会下手，棍子落下抽得她眼尾都起了一条红痕。

刘氏也被虎了一跳，愣是拉着自家孙子不敢吱声。

“娘？你疯了不成。”后知后觉的陈氏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不可置信地瞪着陈因意。

抽了一棍子，陈因意也从怒气上头清醒了过来。原身倒是没少打儿媳妇，怎么自己也成这样子了。

她皱了皱眉丢开手里的棍子，看向独自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李明燕，招了招手，“走，跟奶奶回家。”

然后扫了一眼旁边的几个小子，“我要是再看见我们家孩子被欺负，你们家就等着吃官司吧。”

随着陈因意的离开，这一场闹剧也落下了帷幕。但对她的议论却是变得更多。就连自家人也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陈因意会因为小孩子之间的争吵而大动肝火。

路上，陈因意看着沉默寡言，但是一直紧紧拽着自己的小女孩，心里密密麻麻的，感觉有种说不出的酸涩。

“明燕，跟奶奶回去吃好吃的好不好？你的衣服脏了，奶奶给做件新的，咱们家的小燕子最是漂亮了。”陈因意强忍着酸涩道。

她好像第一次感觉这些人是活的，和他们产生共鸣，知道自己的来历，也能体会到这里的人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小说，纸片人。

紧拽着她的李明燕拽得更紧了，她怯生生的抬头，试探的观察着陈因意的表情，像小猫似的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谢谢奶奶”李明燕蚊子一样的声音，连道谢都诚惶诚恐。

陈因意像是带着补偿心理一样，亲自给李明燕烧水洗澡，还给她拿了糖。

“来帮奶奶烧火，奶奶给你煮鸡蛋羹吃。”

洗得干干净净的李明燕乖乖的坐在灶台前，陈因意叫她干什么就干什么，时不时舔一下手里的糖，无比的珍惜。

“没事，吃完了再找奶奶拿，以后你出去打猪草回来，就来找奶奶要一颗糖，奶奶拿糖和你换好不好。”陈因意看她的动作心下一软，更加心疼。

陈因意单独给她蒸了一碗鸡蛋羹，黄澄澄的看起来就很漂亮，软乎乎的，再撒上点葱花，迷得李明燕转不开眼。

“来尝尝好不好吃。”

放在米饭上一起蒸的，米饭带着鸡蛋的香味，李明燕端在手里，悄悄的敲起了嘴角，但还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陈因意，才跟小猫一样一点点试探着尝了一下。

嫩滑的口感，是李明燕从来没有尝过的，就连蛋都不怎么能尝过，所以这碗蛋羹，是李明燕吃过做好吃的东西，更可贵的陈因意给她的那点疼爱，就像救命稻草一样，落入她飘忽的人生里。

“好吃，”李明燕张着亮晶晶的眼睛，惊喜地抬头看着陈因意。

见到她开心，陈因意布满皱纹的脸也漫上了笑意。

李文步下午卖完东西回来，照例带了大桶的猪下水，猪头，甚至还有一大盆猪血回来。

卸了东西下来，李文步甚至都没有看到他女儿，和陈因意打招呼，“娘，这些东西你记得处理，我去挑稻谷了。”

地里的稻谷收割完，扎成一捆捆的，就等着家里的壮劳力去挑回来。挑回来还要连夜用碾子把稻谷打下来。

空下来的地也不能放着，还得赶紧翻起来，准备夏种。

李文步忙得脚不沾地，刚从县里回来就赶着牛车去拉稻谷，陈因意和李明燕在家里，不但要煮一家人的晚饭，还得处理这些猪下水。

“今晚炖个猪头骨黄豆汤，闷个红烧茄子，再炒个青菜得了。”

陈因意手脚麻利的去处理下水，李明燕自觉的帮忙打水，然后去菜园摘菜洗干净。祖孙两配合得天衣无缝，在全家人回来前，把饭菜都弄熟，下水也进了锅里。

然而，一回来，李文步便怒气冲冲的找了陈因意。

“娘，你怎么回事，你做什么打玉娘，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未免也太过分了吧。”他拉着陈氏，一脸铁青地找陈因意质问道。

后面，是想要拉他都拉不住的李文平和李文青。

“二弟，你干什么和娘怎么说话呢，不是和你说了，娘是不小心的吗，那是在教训明盛啊。”

“是啊，二哥，娘也是不小心，你这兴师问罪的，娘还对不住你了？”

李文平身后，陈氏捂着个眼角，眼睛红红的，一脸委屈的样子，像是被欺负了的小媳妇，装模作样的拉了拉李文步，“算了，娘也不是故意的，我这个做媳妇的，挨几下打也是应该的。”

“那我不管，谁爱打媳妇就打谁媳妇，我媳妇就是不行。”李文步安抚似地拍了拍陈氏的手，转头还是不停追问陈因意，“你当着那么多人打了玉娘，这以后还让她怎么在村里抬起头来？”

陈因意脸色也不好看，李明燕更是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躲到陈因意的后面。看陈氏和李文步眼里都是恐惧，哪像是在看父母亲的样子。

在他们身边的李明盛则像翘起了尾巴的公鸡，得意洋洋地瞪了李明燕一眼，看向陈因意则是又气又怕。

“你是在怪我打了你媳妇咯？”陈因意连看都懒得看陈氏，只是盯着李文步这个儿子问道，“你知道你的好媳妇刚刚做了什么事吗？我打的是她吗，为什么打的，你了解过事情的前因后果吗？”

“作为一个母亲，纵容自己的儿子欺负自己的妹妹，还联合起外人来，把自己妹妹当猴耍。小孩子不懂事就要教，你要是不教就让我这把老骨头代替。”

“这娘教子是天经地义，给儿媳妇立规矩更是天经地义。你要是不服气，我就给你道个歉，这打了你是我老婆子不对，但你这做儿媳妇的，不但在后面拱火搅得家宅不宁，还欺负我老李家的血脉，是不是也该算算账了？”

陈因意后半句是盯着陈氏说的，锐利的双眼吓得陈氏一颤。

李文步握紧了拳头，眼睛瞪得跟牛眼一眼，看起来就像是要把陈因意给吃了。

李文青和李文平趁机一人拉住了一边胳膊，不停地劝道，“是呀，明盛做的事情确实是混账了些，娘说得也不错，而且弟妹也没被打着哪儿，怎么就怪起娘来呢。”

“都是你，你个赔钱货，丧门星。”李文步确实不能把自己老娘怎么样，咬牙切齿的，像是看仇人一眼看着李明燕吼道，“你怎么不去死，你害得你娘还不够吗。”

这话一出，李明燕瞪大了双眼，纯净的眼神盯着这个叫自己去死的人，眼泪不自觉的滑落下来。

陈因意更是一惊，“你说什么疯话，她是你女儿。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居然叫她去死？”

她看向陈氏，只见陈氏也是一脸怨恨地盯着李明燕，丝毫没有一点母亲的样子。

她不是没有母亲的样子，只是不给李明燕罢了。

完全没有想到李明燕在这个家里那么困难，陈因意不由得把人搂紧了，“我不管你们什么想法，明燕是我们李家的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大家都别想活了。”

“说的都是什么话，二哥二嫂，你们还是教一下明盛吧，你们看看他做的事，以后家里的兄弟姐妹谁还敢和他玩，这一家人都不帮一家人，以后你让他自己怎么过活？”

李文青也是不赞同李文步的做法，觉得他们夫妻两对这个女儿的态度也太过了些。

以前倒是看不出来，怎么的，就那么过分了呢。

李文青一把把藏在陈氏身后的李明盛揪出来，反拧了他双手压到陈因意和李文步面前。

“今天这事是你这小子做错了，不但不爱护妹妹，还和别人一起欺负她，这是一错。第二奶奶教训你的时候，你还敢躲，害得你娘替你受过。第三，还害得你爹娘和奶奶起了冲突。”

“你说说你，惹出了多少祸事来，还不赶紧给奶奶和妹妹道歉。”

“我不，啊！”还没有得意几分钟，李明盛就被他三叔压着脖子向陈因意和李明燕道歉了。

陈氏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这样，急忙忙的想要出来给他辩护，“他三叔，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说错了就错了？不过是小孩子开个玩笑，你还要让他一个男娃娃和个赔钱货道歉。”

在陈因意吃人的眼光下，陈氏愣是把赔钱货三个字咽了下去。

李文青嫌弃地看了一眼陈氏，避开她的手，直接和李文步交锋。

“二哥，你也该管管你的媳妇，男人说事情有女人什么事？你要宠媳妇那是你的事情，但娘是咱们的，孩子是咱们老李家的，该怎么做怎么说怎么教，还轮不到她一个女人插手。”

这一番话，说的二房夫妻两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陈因意也十分惊讶。

虽然这话封建意味十足，但不得不说她听得是真的爽，对付陈氏这样的人，就得不讲道理！

夫妻二人在老太太面前没有了脸，兄弟们也都站在老太太那边，在陈因意的强烈要求下，看着李明盛被打了一顿，夫妻两人才带着孩子恼怒离去。

背后李文平在摇头叹息，李文青皱眉不语，陈因意扶着李明燕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这一幕，愤怒离去的夫妻两神色难测。

“二郎，我们这样真的不会把娘给惹着了吗？我看她是真的疼这个小妮子。”陈氏一改之前的恶毒，对李文步温柔小意道。

“别管她，小妮子要是能留在娘身边，正好我们不用养。要是真惹着了正好……”李文步眼里划过一丝算计，心里的算盘并没有和陈氏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