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人祭

夜上三更，睡在大门前的曹戒初被扣开的门锁声惊醒，她警觉的背手而立，她看到族长在影影绰绰的火光中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打量着自己，曹戒初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被她盯了紧，反而笑着拍了拍手，闪身退向了一边：“来人，将衣服给她换上。”说着就有两个小丫头一人提着一个小木匣走了进去。

曹戒初也不哭不闹，她早就想好了计策，趁其不备之前，用藏匿好的银簪子要挟一个丫头便是了，族长岂能坐视不理。正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转身跟着两个丫头进房时，族长又拍了拍手掌，曹戒初果然回头，她看到疯癫的爹一夜间山羊胡旁又蓄了些短茬胡子，满眼都是抵在前面的刀，他也不畏惧，手就要摸那刀刃，被拿刀之人将手腕别了过去，他也不大喊，安抚自己吹着空气：“呼呼-呼呼·吹吹就好。”

“别给我耍花招。”

不忍而闭目的我曹戒初没有想到族长先发制人，她还是小瞧了他，自己要是执意用一人做威胁，不仅难近一步，逼得急了也下不得去手。更何况，自己与她人何其无辜，又怎么不等同？

“因果不欺，我等着看。”

族长气得难以下咽，指着她刚要发作，转念一想又何必再生事端，气焰不觉间也消了一大半，看着曹戒初殷殷的多次回头看向自己的疯爹，眼中有银星闪烁。

纵使家中鼎盛之极，曹戒初也从未穿过如此高奢冷华之衣，黑色半尾施地长裙边叉是孔雀长羽，更衬得镜中的曹戒初光彩夺目。

妆脂已毕，两个小丫鬟一前一后夹着曹戒初出门，众人见到她如此婀娜绝色，都有扼腕叹息之意，但也无济于事。

慕仙被族长的家仆绑住双手，她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人扛着草席，清楚的知道这就是葬身的席子。默然的转回了视线，随着众人爬了一小路的山，直到清凉凉的露水打湿了她的鞋子，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两米的圆盘石，族长才命人卸了曹戒初手上的绳子。

曹戒初还未摸清其中得关系，就看到横月墨林中突然出现七个奇装异服的人，他们有男五人有女二人，他们走起路来像是扯线的皮影，腿与胳膊一低一抬，脑袋也器械般的跟着一斜一正。

待他们走近，才看清他们有七色浓彩描面，或执手鼓，或立箜篌而站，或腰挂长笛，其中四人虽笑而栗，直直的盯着曹戒初，又向族长点了点头。

曹戒初顿觉口干舌燥，他们恐怕不是普通的卖艺之人而是专做谋财害命的邪术一派。她只见族长回礼的点了点头，自己只不过又瞧望了一眼其中一个男子的眼睛，竟然莫名其妙的躺在了圆盘石上。

石面上有透骨的湿露氤氲在曹戒初的后背，她瞬间意识清醒，想要起身，身体完全不受控制。七个诡异之人起阵后，鼓乐盈耳，有上古清韵歌喉索绕天地，曹戒初惶恐不安听不全歌词，不时有什么兮字出现。

思绪还在跌宕起伏的曹戒初，突然眉心一紧，她完全无意识的站了起来，凌空跃舞起来，那舞姿婉若游龙，却不时有捻决手式，虽不能自已，但是她还是能看到石盘下的族人都惊愕不已。

曲即毕，曹戒初眼中藏锋，手指轻点眉心，整个人直直的跌到了石盘上。她感觉四肢百骸具散，意识模糊听到曲毕，游离的看到族人用草席将自己包裹起来，又抗到两个人的肩上，路一步步，她眼皮渐渐不可支。

曹戒初眼睛虽睁不开，但是心理明白。她能感觉身上越来越沉，那是湿土一铲子一铲子打在她的身上，只到厚土像一个巨石压在她的身上，族人的才停了手。空气稀薄，她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可这时，虽闭着眼，她还是看到三个骷髅围成圈看着自己，中间的骷髅用尖尖的手指轻按下了自己的脸，对着身边的两个骷髅说：“好漂亮的一张脸，和我当初的脸一样娇嫩。”

“她竟然是活的。”

“我天，这些人太残忍了，为了埋她，把我们的骨骸挖出来丟了到一边不说，竟然硬生生的活埋。”右侧的骷髅难以置信的对身边的同伴说。

“你们三个不要挡着，我要来收她的魂魄了。”鬼差拿着笔蘸着口水，对着围着曹戒初的三个骷髅说道。

三个骷髅吓得退了一边，只听曹戒初的呼吸越来越清，她的意识却不断的挣扎，不能死，不能死，死了疯了的爹要该怎么办？

“她有心愿没有了结”

站在中间的女骷髅正一脸怜悯的盯着曹戒初看，就听到鬼差冷峻的声音：“哪个人不是心愿未了，阎王让她三更死不能到五更，你懂不懂？”

那个女骷髅像是小孩被大人数落的样子，缩到了一边，自己当初是病逝是自然而亡，可她不一样，明明是被人害命，怎么可以草率的了此一生。女骷髅又低垂着头，乜眼瞧着曹戒初安静的躺在那里，敢怒不敢言。

鬼差也知她可怜，也不计较。正看着曹戒初的灵魂有出窍之意，那个骷髅头对着她的灵魂喊道：“快回去，你不能就这么死了。”原是她听到土外有一群野狗来找食，凭着它们敏锐的嗅觉，已经找到曹戒初这新鲜的肉身，就是浅埋而已，这群野狗饿疯了，正疯狂的挖动湿土。

曹戒初的灵魂一怔，就看到鬼差变成了自己疯爹的模样，声音哽咽：“初儿，我来接你团聚了。”

那三个骷髅魂魄也摇身变成了生前的模样，对着鬼差发狠：“凭你是什么鬼，不得领了去，你若是他家人，难道让她在这里凄凄冷冷？更不肖有野狗咬断尸骨，嚼后四肢分离，还有那不清来路的厉魂，欺压不得声张，未出嫁的女儿断魂，其家人怕辱没祖坟运道，又哪里有人祭拜，这样做了鬼有何意思？”

鬼差愤恨，这三个小鬼要坏自己的事，也不和他们计较，上来就要拿住曹戒初的魂魄，曹戒初也是无可奈何，身体已气若游丝，只要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眼见没了光景，她本是性烈之人，看到三个女鬼岁自己如此撑腰，又将半出的魂魄归了位。

外面的野狗伸着舌头喘着粗气，土内已闻得清晰，鬼差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从腰中掏出勾魂索就要摄住曹戒初的魂魄，其中一个女鬼眼疾手快拦身挡住，便被那索牢牢套住，挣脱不开。

鬼差见她们如此执迷不悟，手中变出一个断魂鞭就要开打，那个鞭打一寸一寸长，任她们怎样翻飞都不得开脱，打在身上就少了一魂，那些女鬼没有想到鬼差如此不讲情面，现如今求饶也是无济于事，几乎把她们打得魂飞魄散的时候，野狗挖开了湿土，草席中的曹戒初得了气，也渐渐回了意识。

野狗撕咬开草席，警觉的看到草席微微一动，都避在一旁，伺机而动。曹戒初咳了一声，她挣开卷在身上的草席，看到五六只野狗虎视眈眈的对着自己垂涎欲滴。她机敏的坐起来，手紧紧握住尘土在盘恒着如何能逃得出，这群野狗呲出了牙，粘稠的口水滴到了地上，在它们看来曹戒初就是一个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