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分手季

1

於梦的生活慢慢陷入“三mang”境界——盲、忙、茫，她似乎开始了她永远都没有体验过的差生生活。有时她甚至奇葩地想过，她只是一个卧底到差生世界里的优等生，体验一下差生是怎炼成的。

於梦的精力已经渐渐从学习上转移，所以花在其他事情上的心思自然也就多了。

“元旦是办晚会还是自习啊？”

“办晚会！”

“办晚会！”

“当然办晚会啦！”

……

老班的一句话掀起千层浪。

其实他也知道结果是什么，只是还抱着一丝考验大家自觉性的期望，毕竟他这些天来经常板着脸，已经不是那个一有什么事都会和大家商量的羊了。

“高二还可以办晚会啊？”

“不知道高三有没有。”

“这元旦还没到呢，你就想着高三了。”

“高三肯定没有啊，不然还是一中吗？”

……

“啪啪啪——”老班拿着教尺用力地拍打着教桌。

“就知道你们这幅德行，期中考试考了年级第十五名，丑呗？什么概念，倒数第四，离倒三不远了。”

大家又立马低下了头。

那你说个毛啊，很多人开始在底下翻白眼，扫兴的话让大部分人不抱任何希望。

老班看着底下的79名学生，内心也不免凄凉，这个之前他引以为荣的班级，这个曾经又会学又会玩的班级，这个从不用考虑这方面问题的班级，已经没有了过去的模样。

沉寂了好一会儿，“石书轩，你和几个科代表安排一下”，说完，老班恨铁不成钢地继续看着下面的11班学生。

大家都有一刹那的惊讶，但又都不敢表现出来，所以也假装着面无表情地鬼画符着。

於梦萌生了要表演个节目的想法，这似乎不太像她这种沉默严肃的人会做出的决定。

似乎一个人变得叛逆了以后，胆子也自然而然地大了，然而这种胆大不同于自信，它有时只是内心空洞膨胀表现出来的假象罢了。

“邹冲，我能和你合唱一首歌吗？”

“啊？”邹冲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於梦。

“我去年听你元旦晚会上唱歌挺好听的。”

“额，我已经和别人约好了一起合唱了。”邹冲虽然不好意思拒绝，但他的确和别个约好了合唱一首歌。

於梦没说话，她觉得有点尴尬，毕竟她第一次这样，结果却是被拒绝了。

“不过我可以给你推荐个partner!”邹冲连忙用手指了指他的同桌何哲俊。

於梦把眼神落在何哲俊身上，只见他拍了拍胸膛：“包在我身上。”

於梦开心地笑了：“那我们先选一首歌，再一起练练。”

“可以啊！你都会谁的歌啊？”何哲俊有些玩味地看着於梦，说实话，他还真想看看於梦这个万年冰山脸唱起歌来的样子呢，想着想着心里就有点小兴奋。

“许嵩、汪苏泷、徐良的？”

“我去，你也听他们的歌啊，你还都会唱？”

“没有没有，只会这几个人的一些歌。”於梦赶紧摆了摆手。

“男女合唱的也不多，《素颜》怎么样？”於梦试探性地问着。

“额，其实我也挺喜欢听许嵩的歌，但是都不是很会唱，他的歌很难模仿，我唱不出他那种慵懒的感觉。”

於梦愣了一下，她仿佛第一次看到对一个小表演还那么认真的人，内心既惊喜又紧张，她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没开口说话。

“冲哥，你就不能让下，让一个女生站着说话那么久。”何哲俊拍了一下坐在外边的邹冲。

“想和妹子近距离接触就直说嘛！”邹聪邪笑着弹地一下站了起来，对着於梦比了个绅士的请坐的姿势。

“我去，你坐在外面，我也不方便让位啊！”

“没事没事，我站着就好了，反正马上就上课了。”於梦被调侃的脸有些发红。

“那就唱汪苏泷的歌，好吧？他的歌比较好唱。”何哲俊试探地问着於梦。

“好，《埋葬冬天》？”

“《专属味道》可以吗？”

“嗯，可以可以。”虽然於梦听过这首歌，不过她还真没自己唱过这首歌，心里虽然有些慌张，但还是立马就答应了，於梦没再说什么赶紧回到了座位上。

那边的邢凯看到於梦站在那里和一个男生说那么多话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感觉於梦似乎是第一次主动下课找男生聊天，还聊了那么久，太阳简直从西边出来了。

於梦上课的时候都想着那首歌的事，又在思想的黑洞里荒废了一个下午。

还好熬到了下晚自习，还好没有考试，不然她又要任性地胡乱写了，或许又会创造出一个她考试历史上的低分巅峰。

於梦一下自习就快速整理好东西出了教室。

2

“同学，你是要打印什么吗？”

“嗯，你这里可以打印歌词吗？”

“可以啊，你只要告诉我歌名和歌手，我搜索后复制，打印出来就可以了。”

“哦哦，好的，《专属味道》。”於梦凑近了坐在电脑前边的年轻男孩子。

“谁唱的啊？”

“啊？汪苏泷，你不会不知道吧，我看你跟我差不多大呀，现在很流行他的歌的。”於梦说完用手挡住了自己的嘴，话就这样不受控制地溜了出来，要是以前的她可能说完汪苏泷就会继续沉默的吧。

“老妹，虽然我们看起来差不多大，但毕竟我已经开始工作了，我们之间还是有代沟的哈！”

“哦。”

“喏，好了。”

“你可不可以再给我打印一份呀？”

“好吧。”小哥吹了一口气，他对於梦这种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的小姑娘都快没耐心了。

於梦似乎也被自己蠢到了，好吧，她的确忘记了去打印店首先说打几份的规矩。

一中对面的各式各样的小餐馆在忙碌了半个多小时后都开始打烊了，於梦在往自己租的房子那边走的时候，路上已经没几个人了。自从於梦不怎么把学习放在心上之后，她都不知道自己每天回来后应该做什么，作业其实很多，但就是宁愿洗漱完后发呆也不愿意写。之前只想着学习，虽然不怎么和别人交流，她反而觉得生活很充实，现在她虽然经常会主动和别人说话，但一个人的时候，内心却是空的。想来，学习才是自己最忠实的朋友，只是它已慢慢走远。

在学生时代，不愿学习的人是痛苦的，他们每天忍受着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却不得不必须接受它。自从於梦对学习不怎么上心了之后，她似乎活得更累了，起床也没有了动力。

她模糊着眼睛在6点20前几分钟进入教室，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读书的时候两眼无神，只是盯着书本看，偶尔老班从她旁边的过道经过时，她就张开嘴嘟哝几句。

什么时候我也变成了这么□□的人了？什么时候我也变成了自己之前最不能苟合的人了？於梦在内心里折磨着自己，但她的行为却不听使唤，她依旧是在早读的时候把歌词单让人传给了何哲俊。

於梦一直盯着歌词单，眼神贯穿了整个它被传递的路线，平时好好学习的人则有些不耐烦。她之前虽然也是好好学习的人，但和他们不一样，她不把喜怒哀乐表现在脸上，一般都是后知后觉地接过要传的东西面无表情地递给了下一个人，或许真正有过心理感情变化的还是给邢凯和刘诗雅传“悄悄话笔记本”那次吧。她低下了头，自己何时也变成了骚扰别人学习的一员了？一切都变得措不及防。

“何哲俊——”

“这是什么啊？”

“不知道，从那边传过来的。”

“谁给的啊？”

“不知道啊，你看看，该不会是哪个妹子给你写的情书啊？”

“情你个头啊，这明明是歌词，你不晓得？”

“别个妹子比较含蓄嘛！”

“呵呵，你就自己在那里慢慢想象吧啊！”

何哲俊一看就知道是於梦传给他的，他只是没想到，只是合唱一首歌，她居然那么认真，都给打印出来了。

於梦看到往后望了望她的何哲俊，笑着朝他示意了一下。

几乎不早读的邢凯当然没错过这一细节，眉来眼去，嗯，这个词用来形容於梦现在的行为最为恰当。不知从何起，於梦在邢凯心中的形象已经慢慢发生了变化，但每当他看到她的时候又不自控地心悸，看到她和别的男生走得近又不自控地萌生恨意，现在对她就是这种又爱又恨的复杂情愫。

然而邢凯似乎永远也意识不到自己做了什么，他觉得他又没做错什么，毕竟他俩自始至终就没在一起过，谈不上背叛。但到了於梦这边，他却觉得她做错了什么，她不该一次次挑战他的忍受极限，所以他得做点什么来报复一下她。呵呵，多么可笑的衡量标准啊。

“你给我这个干嘛呀，我对这个歌可是很熟的，你不用担心。”课间的时候，何哲俊来到於梦桌子旁边，她同桌不在，他正好坐在她旁边，而且是一只手放在她桌子上，一只手放在於梦后面的那张桌子上，笑着问着她。

或许何哲俊很多时候的行为不分男女，就像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环着郭玲玲的肩膀，并且喊她妹妹，大家刚开始都很八卦，但后来知道他就是这样的性格以后，也就习以为常了。然而於梦毕竟是於梦，这个安静的女孩子，即使很热情的人遇到了她也会恭恭敬敬。何哲俊却不一样，她和於梦交流起来依旧没有收起他平时那玩味的态度，以至于后来於梦的感情历程也起了一点小小的波澜。

爱情也许就是这样吧，它往往以最不可意料的姿态走向你，越是不合情理就越是情理之中。就像邢凯和何哲俊，这两个在别人看来不可能和於梦这种一本正经女有什么交集的人，偏偏却成了和她交集最多的两个男生。像两个不同的磁极，只要一方稍微突破常规靠近一方，另一方便会迅速被吸引。只是像於梦这样的万年冰山脸，另一方似乎很难突破吧。

於梦心跳有些加快，她吞吞吐吐地说：“我，我还不是很熟，我想我们周日可以练一练。”说完低着头。

“可以啊，周日晚上不就要开晚会了么，我们中午练一练。”

“好。”

何哲俊马上站了起来，慢慢悠悠地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3

我们离开家的时间越长，时间似乎也过得越快。小学的时候，一天过得很慢，后来到了上初中的时候，一个星期才回一次家，一个星期过得很快，后来上高中了，一个月才回去一次，时间就以月为单位了，直到现在，当我们步入大学的时候，半年半年的就这样过去了。

“平安夜”这个词似乎是第一次进入於梦的词汇表，之前还真没听说过这个新鲜玩意儿。好吧，於梦的确是土生土长的，在梅林初中那个，咳，，，鸟不拉屎的地方，学习才是唯一寻乐子的方式，现如今诱惑太多了。

往往这些各种各样的节日在年轻人看来都是虐狗节，它提供了大家花式秀恩爱的各种平台，还别说，每年这样那样的节日还真不少。

这不，邢凯和周强就趁着中午午睡时间溜出去了。

下午课下时间的时候，邢凯走了过来，朝颜可心桌子上扔了一个盒子，对，他的确是用扔的方式，虽然距离很近，并且邪笑着赶紧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什么呀！”颜可心有些恼火，那东西差点砸到她。

邢凯笑得更大声了，虽然并不知道笑点在哪。

“是不是蠢啊，这能用扔的吗？”颜可心又朝邢凯笑了起来。

“我就随手一放，它自己滚过去的。”

於梦抬头看了一下，邢凯又立刻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

那是一个苹果，於梦有些不解。

“怎么要把苹果包装成那样？”於梦问着方寸寸。

“平安夜啊。”

“平安夜？”

“苹果，苹，平平安安。”方寸寸一个字一个字地和於梦说着后摇了摇头继续做题。

好吧，她的确不知道，现在的人啊，营销方式还挺多，她还真难把它们联系到一起，或许是她孤陋寡闻。

调侃归调侃，於梦内心不免有些凄凉。

颜可心又跟着於梦一起去吃晚饭了，於梦独来独往惯了，突然多了个人，她还真不习惯，况且她还是——,真是戏剧，好在颜可心从来都不会耽误於梦时间，毕竟於梦有一点特别不好，就是不喜欢等人，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我想和邢凯分手。”颜可心用筷子戳着饭盒里的饭。

於梦没有说话，只是一边听着一边吃饭，她觉得这种小情侣之间闹闹矛盾在别人面前说出来的分手的话都是不可信的，况且邢凯长成那样，成绩那样。

颜可心见於梦没什么反应,“你不觉得他很没有情调吗？”

於梦抬头看了她一下后继续吃饭。

“你看吧，就他下午送我的那个苹果，他买的时候难道都没检查一下吗，都有虫眼了还买，主要是他就干巴巴地给我，也没在里面写上一些话什么的。”

“还真是无商不奸啊，也难怪，外面包装得那么严实，它里面想装什么装什么。”於梦漫不经心地说着。

“你难道不觉得很无趣吗？至少要写点什么吧？”

“他毕竟是个理科男，你看他数学那么好。”

“你觉得我们应不应该分手？”

於梦吃不下去了，她内心又是一阵一阵的寒意，觉得自己真是可怜透了，为什么要她来回答这个问题。

她吸了吸鼻子，假装淡定地说：“别吧，多大点事啊。”然后立马低下头吃饭。

颜可心依然在那里思索着，好吧，不得不承认，女生恋爱了一段时间后就变得挑剔了。

於梦好不容易熬过了一顿饭的时间，她现在更留意了，尽量避免自己和颜可心一起吃饭。她不想再回答她难以开口的，表里不一的答案了，那种感觉很难受。就像做梦的时候，你想飞却又飞不高，下面又有魔鬼扯着你的腿的那种心慌的感觉。

邢凯每次看到於梦和颜可心在那里窃窃私语，他心情就非常不好。於梦对待颜可心不应该是这样的态度啊，以至于平安夜之后颜可心渐渐疏远他，他都觉得是於梦从中作梗，虽然他还有点享受於梦这种“使坏”的行为。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

圣诞节似乎还没有平安夜闹腾，毕竟礼物可以送，只是简简单单的买苹果，圣诞节这种需要大场面来支撑的节日就不好弄了，所以大家平安夜那晚互相串门了之后，就安安静静地等着元旦的到来。

4

“何哲俊——”后面的於梦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何哲俊往后看了一下，于是转过身来，停在那里没动。支逸峰朝他笑了一下扭头就走，何哲俊回头用脚故意踹了他一下，“笑你妹啊!”，然后朝於梦招了招手算是打招呼。

“诶，爱疯诶！”

“额，是iphone。”於梦低着头笑了笑。

“iphone不就是爱疯么？”

“啊？哦。”

“你胆子变大了啊，像你这种乖乖女怎么还会带手机到学校来。”何哲俊玩味地看着於梦。

“今天不是允许带吗？练歌啊。”

“哈哈，看把你吓得，放我这，被老师发现了我就说是我带到学校的。”何哲俊笑了笑。

於梦愣了一下,“我就是给你的，我昨晚听了好多遍，已经很熟了，我怕你还不是很熟，所以给你先听一听，找找感觉。”

“可以，这不是合唱吗，我们一起练吧。”

“啊？”

“先回教室咯！”

“嗯。”

说着两个人一起往教室走去。

5

“於梦！”

“啊？”於梦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坐到她旁边的何哲俊。

“我听得差不多了，开始练合唱吧。”

“好。”於梦从桌子里找出歌单，正当她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何哲俊往后面走去。

“在这里练，噪音比较小。”

他的确考虑得比较周到，於梦还在考虑要不要出去，不然打扰到部分人的学习，虽然教室里人不多，今天周末，男生中午都去打篮球了。

於梦点了点头，往后面走去。

何哲俊坐在里面靠墙的座位上，於梦坐在外面。他轻轻地塞了一个耳塞到於梦耳朵里，於梦当时愣了一下，她还以为就这么清唱呢，何哲俊原来是要一边听一边唱。

或许是因为何哲俊是第一个敢这么行为的人，於梦心跳有些加速，毕竟没跟男生这么靠近过，更别提共一个耳机听歌了。

“该你了。”

“啊？哦。”於梦感觉很尴尬，脸都红透了。

“别害羞啊，到时候还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唱呢，你这当着我的面就怕丑啦。”

“好听！”何哲俊故意说得很大声还拍起了巴掌。

於梦能够感受得到自己在发烧的脸还有像在打鼓的心跳声，不过不得不说，何哲俊这么表扬她，她还真有豁出去的意思了。

“哟，俊男靓女在干嘛呢？”几个男生闻声而来。

於梦低下了头，歌单就差遮住她整张脸了。

“有钱啊，iphone啊。”石书轩拍了拍何哲俊的肩膀。

“这不是我的。”

“不你的谁的啊？”

何哲俊用头示意了一下於梦。

不知为何，任何人的眼神落到了於梦身上就马上没有了之前玩味的态度，石书轩也不例外，他的眼神在於梦的身上停留几秒后马上移开。

“o，懂得懂得，不打扰才子佳人创作了。”支逸峰邪笑着和石书轩走了。

喜欢八卦似乎并不仅仅是女生的特点，虽然这个时候何哲俊的确对於梦没什么感觉，只是有些事情大众化久了，似乎也就顺其而然了。

“没发现啊，你平时不怎么说话，唱歌很好听啊。”

“还好吧，我只是昨晚练了很长时间。”

“太谦虚，你声音的确很好听。”

於梦吹了吹气，用手擦了擦脸。

“你们俩在哼什么呀？”坐在前面几排的郭玲玲朝后面看了一下。郭玲玲因为是娃娃音，她声音又很大，所以听着很像小孩子好奇地打听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唱歌啊！”

“你咋不跟我唱？”郭玲玲故意生气地鼓着脸，但其实看起来是在笑。

这个女孩的确太萌了，於梦都觉得她这么小怎么就上高中了。

何哲俊慢慢走了过去，像在挑逗小孩子一样，“就你，还唱歌？”

“我咋了，瞧不起我啊！”郭玲玲用力拍打了何哲俊几下。

“我去，没想到你鬼点子大，打人还挺实在，小心嫁不出去。”

“你管得着吗？”说着郭玲玲伸出舌头朝何哲俊做鬼脸。

於梦看着他们笑了笑，拿着歌单和手机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做题。

太阳还没下山的时候，各个班级就开始张灯结彩了，虽说是张灯结彩，可到处搞得都像是舞厅似的。不只是从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传统，用彩纸包灯管，气球装饰窗户成了元旦晚会的标配。现在想想都觉得土气，但当时都觉得很有新意。

还没到晚读报时间，大家就开始忙碌起来了，老班早已不见了踪影，或许他想给大家多留点空间。

桌子被男生搬到教室两边，女生们开始做细工，吹气球，扎花，剪胶带，男生则负责站在桌子上接着女生递上去的各种装饰物，然后把它们粘在玻璃窗户上。

於梦看了看四周，大家似乎都有自己的小团体，只有她还很茫然地闲在那里。

“於梦，你待会儿把外套借给我穿一下？”宋蕾突然来到於梦身边，拍了下她肩膀。

於梦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因为宋蕾自己就穿着外套。

“额，我待会儿唱歌，我这外套不好看，我觉得你的外套比较合适。”

於梦今天的确有些“盛装出席”的意味，虽然她没意识到她潜在行为的变化。她穿了一件卡其色的皮风衣，加上她身材纤细高挑，看起来很有范儿。

於梦这个人有一点不是很好，就是特别反感别人在她吃饭的时候在她的那份里面夹菜，她会立马没有吃下去的欲望，她自己的东西也不喜欢别人碰，就连校服也从没借给别人穿过，也不会借别人的校服穿。但是，即使这样，她每次也都是压抑在心里，毕竟很少有人不接受这些行为，她的心理洁癖有时候让她显得很不通情理。

於梦没有说话，一般其他人在看到於梦这样的反应之后，都不会继续了，然而宋蕾毕竟和其他女生不一样。

“穿一下又不会死，就这样说定了啊。”

於梦并没有在意，因为宋蕾就是这样的，大家都知道，毕竟她是班上公认的女汉子。当然她说这样的话并没有恶意，於梦也清楚，所以没有接话算是默许。

大家各展所长，连平时几乎不上课的朱朗都在前面操控着幻灯片的放映。石书轩和邢凯是整个晚会的策划人，石书轩负责购置物品，邢凯负责编排节目，霍麒麟和邹冲是主持人。

和所有晚会的形式一样，最开始都是集体出动，首当其冲的当然是最“高调”的宿舍代表团7409了。

那时，广场舞在绿篱县那个小地方还不算很普及，所以7409选了首《最炫名族风》并没有引起什么骚动。一群青春洋溢的大男孩们挤在一起就为了抢着在仅有的两个话筒上吼出自己的声音。后来可能这首歌太带劲了，大家都蜂拥而上，挤成一团，最后合唱沦为了强话筒，大家仿佛不是来唱歌的，反而是来演小品的。

於梦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了墙角，她拿出手机准备拍照。

不知道是有意识地还是无意识地，邢凯没有再兴致昂扬地吼嗓子，他拨了拨头发，瞄了於梦一眼，只是一瞬，没有人能觉察得出来。

倔强的於梦想要很明显地表现出她不是在拍邢凯，所以她手机的镜头故意一直跟着何哲俊的身影在动。当然，也没有人能觉察出来，更别提一直觉得於梦还喜欢他的邢凯了。

有时候，强行划分界限往往成了做贼心虚的代名词。就像於梦，她越是这样想证明自己不在乎邢凯越反映了她是有多么在乎邢凯，只是她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过去了很久还没有轮到於梦，眼看着快九点了，部分租用的乐器已经被租主拿走了，因为时限已经到了。於梦内心有些失落，毕竟她也算准备了一段时间。

就在於梦坐在那里走神时，对面一束不知道什么白色的奇怪的喷剂喷到了於梦身上，於梦吓得一抖，赶紧站起来拍身上粘有的那些黏糊糊的东西。

好吧，何哲俊的确是也是唯一一个敢这么捉弄於梦的人。

“你！”於梦虽然是用叫的，但声音还是小得伤心，她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笑出了声。

对面的何哲俊踢了踢腿，对她做鬼脸。

於梦笑着没再说什么，低下头继续拍打自己的衣服。就在这个时候，底下突然多出了一双腿，於梦一抬头，何哲俊就开始帮她拍打她衣服上的白色条条。她心跳有些加速，脸开始泛红，连忙加快速度拍打自己身上的那些恶作剧喷剂，希望快点结束这么尴尬的局面。

“可能轮不到我们了，我们之前的节目都可能演不完。”何哲俊一边拍一边说。

“你知道节目表啊？”

“对啊，在邢凯那，他排的，我们俩在倒数几个，所以可能轮不到咱俩。”

於梦楞了一下，有一瞬间她内心竟然有些高兴，要是邢凯是因为吃醋故意把他俩排在后面的话，没演上就没演上吧，不过她还真想看看邢凯在看到她和别人唱歌时脸上的表情。

何哲俊注意到了於梦一闪而过的失落，他看了低着头继续拍打自己衣服的於梦一眼，向讲台角落那边走去。

“冲哥？”

“咋的？”

“帮着把我的节目往前排呗？”

“你这是要插队啊？”

“说的那么难听，於梦准备了好长时间的。”

“啥？”霍麒麟一听於梦的名字赶紧往这边靠了靠。

“你这让我很为难啊！”邹冲故意拉长了声音，用玩味的眼神看着何哲俊。

“这有啥为难的，於梦本来就不怎么说话，难得她主动在那么多人面前唱歌，你干嘛打击别人自信心？”霍麒麟把邹冲的玩笑话当真了，很认真的一脸黑线。

“好好好，我在逗他呢。”邹冲笑了笑。

“我去你妈的！”何哲俊故意拍了一下邹冲的头，邹冲巧妙地躲开了。

6

“听了那么多单人歌曲，你是否希望来一首男女合唱呢，有请於梦和何哲俊带来一首《专属味道》！”霍麒麟说完赶紧鼓起了掌，然后笑着看了看於梦。

好吧，由于是插队的节目，之前主持人的串词又都写好了，所以这突然蹦出来的串词的确显得有些干涩。

於梦有些吃惊，一时不知所措，她睁大了眼睛看着霍麒麟并用手指了指自己，霍麒麟点了点头，当她还犹豫不决的时候，不知何时走过来的何哲俊拉着於梦走到了教室中间。於梦看着轻轻捏着她的手腕的何哲俊，有一瞬间的恍神。

“想起你的可爱模样，生气时嘴嘟着撒娇，那一天……”

何哲俊还没唱完第一段的时候，於梦内心就有些紧张，“想在晴天与你紧靠，把烦恼都变成气泡，别人猜不到让你知道，有你——”於梦的脸瞬间通红，她唱到这里的时候，前调音太高，以至于后面唱不出来。

不过还好，她后面发挥地越来越好，她自己都觉得不像是她唱的，倒像是原唱唱的，只是第一遍副歌唱完的时候，朱朗就切换到下一首了。这很正常，因为每首歌都只给唱歌的人唱一半的时间，毕竟一首歌里主歌和副歌需要唱两次，而在这种时间紧迫的晚会上就不需要重复唱了。

於梦正准备把话筒放上讲台的时候，何哲俊突然抢先走到朱朗旁边，跟他不知道说了什么还用手比划着，幻灯片突然就又跳到他们唱的那个地方，何哲俊在放过门音乐的时候慢慢走到於梦旁边，离她特别近，几乎都要头靠头了，於梦小心翼翼地往旁边轻轻地挪了一下，轻地连何哲俊都注意不到。

“你唱得很好啊。”

於梦望着他的脸笑了笑，说：“我第一段后面没唱出来。”然后又腼腆地低下了头。

“你刚开始可能是用假音唱的，然后音太高就发不出来了，用自己原本的声音唱就行，不要太压抑自己。”

“嗯。”

说着何哲俊和於梦并排站在一起，等待着接下来的一段。

音响的声音太大，何哲俊又比於梦高，所以他们俩说话的时候离得很近。何哲俊还用手半掩着对着於梦的耳朵说，所以两个人的交流在那些八卦的人眼里就成了窃窃私语。然而於梦却并没有发现今晚的她有多么出乎别人的意料，她在何哲俊的牵引下完全沉浸在自己开心的小世界里。

“帅哥美女来张合影！”

何哲俊的好哥们谢攀突然拿着相机对着何哲俊和於梦。

於梦还没缓过神来，何哲俊的左手突然轻轻环住了於梦的肩膀。她的身体轻轻地弹了一下，这个场景和高一上第一节计算机课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时候由于座位是按学号来的，所以她正好坐在邢凯旁边。她旁边的邢凯打游戏打得正起劲，而这个可以说是土生土长、家教森严的姑娘至今都不知道电脑怎么开机，她尴尬地坐在那里移动着鼠标。不一会儿，她用她的手指轻轻地戳了下坐在她右边的邢凯，是的，一句话都没说。邢凯看了看她，她用手指了指电脑。不知道是因为玩游戏的男生都比较赶时间还是因为於梦不爱说话，即使活泼如邢凯也不好意思开口和她说话，所以当邢凯的手覆在还没有移开鼠标的於梦的手上的时候，於梦弹地一下收回了手。邢凯原处楞了一下，但他并没有看於梦，只觉得这个女生可真奇怪。

邢凯看着“搂”在一起的男女，脸不知不觉就冷了下来，他拿着个气球笑着准备像其他人一样砸在别人头上恶作剧时，前面的何哲俊却走开了。这下场面可尴尬了，因为没有预料到何哲俊会走上前一步和谢攀说话，邢凯两只手握着气球往下压，落了个空，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像踩在香蕉皮上一样滑了下去。

“砰！”，头后着地。

还没意识过来的於梦一只手捂着嘴，看了旁边的邢凯一眼又立马转过头去，心跳加速。

邢凯整个脸都红了，立马弹地一下站了起来，勉强笑着，这个一向要风度的大男孩都不愿拍打一下自己身上的脏物，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更狼狈。后知后觉的何哲俊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马上和邢凯疯打起来，然后男生们都围上去调侃邢凯，然后就变成了互相握着气球疯打的局面。站在一旁就像被定身的於梦已经看不到邢凯的踪影了，他们男生已经疯成一团了。

好吧，要论活跃气氛，邢凯的确有一手，又有谁会猜想到、在意到他的初衷呢，然后很多这样的有意识无意识的举动就只有你知或者我知，然后就消失在岁月里，无影无踪，以至于没有人会相信他们两个曾相爱过。

於梦往后看了一下，发现刘诗雅依旧坐在颜可心的腿上摇晃着，两个人还时不时地聊着天。好吧，她得承认她的确做不到用平常的心态看待邢凯的前女友或者现女友，所以她小肚鸡肠地认为刘诗雅的确很有手段，毕竟还能跟邢凯的现女友那么亲密无间。只是她依旧是个女的，这种恻隐之心谁又没有呢。

於梦至今都不知道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能是她的世界过于单一，也或许她太过于在意邢凯以至于把自己与除邢凯以外的一切外界事物隔离。只是第二天来的时候就听说邢凯分手了，石书轩分手了，郭玲玲分手了，好吧，郭玲玲什么时候谈的她都不知道，最主要的是，她什么时候冒出个绯闻男友来了？一切都跟她原先预想的脱了轨。

大家对邢凯又分手了似乎没什么奇怪的，於梦无聊到居然给他们都算了时间，可算得上比当事人更操心了。两个月，这似乎成了邢氏恋爱定律，三任女朋友，每一任都只维持了两个月。

於梦的内心深处居然有一丝喜悦，她在心里挥了自己好几个巴掌，不知怎么地的，就是这么的没有骨气。只是这喜悦又能维持多长时间呢，她依旧是静观者，她所以为的刚刚分手的时机不太好，她所以为的邢凯会有所消停，这只是她所以为的，毕竟这个世界不是她一个人的世界，感情都耗到这个尴尬的时间了，都快高三了，哪来的时间谈情说爱，况且邢凯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理科男，他可没有什么浪漫情怀。平时看着吊儿郎当，其实内心都有底。最可怕的聪明人就是那些平时表现地不聪明的人，一到关键时刻又像开了挂一样。

不恰当的时间里的爱情总是那么不堪一击，记得离上次石书轩在众目睽睽之下送情书给温婉的日子并不遥远，然后现在就是避而远之，郭玲玲在楼道里抱着比她还高的抱抱熊朝着司裕甜甜地笑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然后现在是两脸冷漠，各怀心事。只有邢凯，依旧无所事事，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依旧吊儿郎当，唯我独尊。能自己掌控的爱情从来都不会伤害到自己吧？於梦有时候很羡慕邢凯，不管怎样地放浪形骸，他都能控制到恰到好处，似乎不论什么变故都影响不到他的心境。於梦自认为的高冷到没有七情六欲，在知世故而不世故的邢凯面前显得那么不堪一击。事实证明自控力最强的往往不是那些看起来什么都不沾的人，而是那些看起来什么都沾了却又不沾上身的人。

而邢凯就是於梦所不能理解的存在，他始终以顽劣的方式优秀着。

7

“於梦！”

“是你啊！”

“我们又是同桌，第三次了吧，我都不想和你坐，哈哈哈！”郭玲玲见於梦愣了一下，“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於梦对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去，这才刚刚开始，以后我可怎么办啊，跟你这个冷血动物坐在一起。”郭玲玲故意叹了一口气，趴在桌子上笑着看着於梦。

“我是冷血动物吗？”於梦伸了下舌头朝郭玲玲笑着，不知怎么的，於梦还挺喜欢别人这么叫她，她内心深处总渴望着自己被认为是那么高冷的存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自己的绰号总是跟动物有什么关联。

“好了，不逗你了，真没意思，都没什么面部表情啊。”郭玲玲整理着课本调皮地长叹一口气。

於梦也不知道为什么，邢凯离她越近，她就自然而然地表现地越冷漠，越“目中无人”。

两个人第一次坐那么近，各自内心都有点小小的波澜，是喜悦还是心悸已经分不清了。坐在於梦后面整理着书本的邢凯表现地不像在偷听别人说话，只是即使在整理着书本的邢凯也太安静了，心中一旦有了渴望了解的东西，果然行为都和平时不太一样了。

今年的盛夏没有那么多的心悸，邢凯每天上课的时候看着於梦的后脑勺昏昏欲睡，於梦每天午睡的时候露着一只眼睛偷看着后排光着脚丫踩在一张白纸上睡着了的邢凯。於梦时常觉得日子安静地有点不真实，其实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不去讲更多的言语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