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第 91 章

由于睡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星斗闪烁，勤奋的农人已经进了田，齐尚宣和阿阮一直睡过了午膳。

醒来时十二就在门外禀告，文家二爷并两个亲信在府外负荆请罪。

齐尚宣挑眉，还没去找他们算账，倒是自己先送上门了，他回头一笑，“小幕幕，你去不去？”

阿阮又有些呆，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去，我想吃饭。”

“好吧，我去做点吃的，你洗漱了就先吃，不用等我。”

“喔…”

齐尚宣撸了一把他毛茸茸的头，起身走了。

阿阮拥起被子坐着，脑子还放空，懒得转回来，不过很快他也清醒了，文家人来请罪而不是拜访，说明遇险之事定有蹊跷，有人居住的山头竟然还有大虫出没，简直骇人听闻，昨夜没反应过来，让十三为他受了伤，若是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他都会愧疚于心，这种让别人为他而死的煽情桥段就不要在这个虚假的幻境上演。

还好，十三一大早就醒了，在休班的侍卫跟前活蹦乱跳，绘声绘色表演他遇见大虫是怎样波澜不惊，手快身利砍倒吊睛白额大虫。

阿阮在院门处低头笑，才过了几个时辰，他可还没忘记十三见到大虫时满目惊骇，张嘴都喊不出声的样子。

十三还在吹嘘，“…我腾空而起，先给那大虫脊背来了一道，大虫也是个狡猾的，亮起爪子抓我的护甲…”

有人调侃：“十三，你这么厉害，怎么还让公子背着你走到山洞？大家可是看见了，大虫的尸首距离我们找到你的地，可是老远呀…”

十三嘴硬，“那是我和公子互相搀扶，后来我困了就睡着了！”

阿阮忍不住笑出声，清了清嗓子，“咳咳。”

众侍卫侧目，纷纷见礼，“公子好！”

阿阮这个公子最是没架子，便有胆大的侍卫来问：“公子，真是十三砍死大虫的吗？”

十三挺胸，洋洋自得，这件事可是真的。.七

阿阮点头，“是十三杀的大虫没错。”

又有人问：“公子，是十三与您互相搀扶的到了山洞吗？”

这件事纯属十三信口胡诌，醒来时在自己房间，就连在山洞被抬回来也是听别人说的，十三紧张，拼命给阿阮使眼色，还指着自己绑着白布条的伤处挤眉弄眼。

阿阮又是笑，看了十三半晌，连周遭的侍卫也觉察不对劲，这才慢慢说：“十三为了救我，伤到大腿脚跟，我力气小，背不动十三，只好和他相互搀扶着爬到山洞。”

十三急忙道：“就是这样，公子都这样说了，你们谁还有问题，嗯？”

众侍卫哄笑散开，忙说不敢。

十三得势，瘸腿也要上去打一拳。

阿阮趁他们闹着，自己先回了屋子，圆桌上已经摆上了一些菜肴，他吩咐小灵，把这些天收到的珍贵药材和金银珠宝全给十三送去，并谢谢十三的救命之恩，小灵忙去了，阿阮坐在桌边想一些事。

齐尚宣还愿意见文家人，说明他已经和文家人达成了某种协议，重要到能暂时放下芥蒂，共同联手，这事很容易猜到，一文一武联合起来，事关当今贤德皇后和昏庸皇帝，是谋反。

文家人在云州，文太傅和文皇后，齐尚宣在京城，也算牵强的里应外合，可齐尚宣是奉皇帝的命令才来到云州，是无心插柳，还是别有目的…

自古政变向来死伤无数，成功了，皇室成员要死，保皇派要死，失败了，起义的百姓要死，策划的人更得死，那么，还在军营历练的楚明秋会起到什么作用，混乱中抢皇位？但他应当志不在此，也无人支持，混乱中杀了仇人？他不清楚河南楚氏灭族的真相，但下令的人一定是皇帝，皇帝必死无疑。

当然这些只是他的猜测，就连楚明秋是任务对象他也只有七分把握。

当社会秩序混乱，缺乏律法规矩，只有心中正义才能救人害人，就像陆行舟，从不信报应不爽，坚持手刃仇人。

肚子咕咕叫，阿阮也就不等齐尚宣了，自己先动筷子。

齐尚宣好整以暇看着文二，“文二叔，大热天的，不在家里纳凉乘风，来我府上有何事？”

文二收起了文人的清高自傲，低下头来诚恳道歉，“昨日是文家人的错，世子爷如何责罚都不要紧。”

“如今求着本世子，便低三下四，难不成事成之后还要卸磨杀驴，报复回来？”

文二义正言辞：“文家人绝不会做此忘恩负义之事！”

齐尚宣眉间轻动，想起了什么，说道：“说得头头是道，先帝不是对你们文家也有恩，现在却要反了他儿子。”

文二道：“世子爷，一码归一码，是这二人做错了事，世子爷要杀要剐，文家人绝不追究！”

“那好，先把人收押，本世子得回去问问公子如何处置。”齐尚宣一张口，便留下文乾文坤二人，二人不敢多说，生怕又不小心泄了什么秘密，小命不保。

等齐尚宣打发走文二，回到屋里，阿阮又是捧着绿豆汤在喝。

“天天喝绿豆吃绿豆，小幕幕，你不会腻味吗？”

阿阮一怔，迅速反驳，“天天见你和你说话，世子爷，你觉得我什么时候腻味比较合适？”

齐尚宣哈哈一笑：“幕幕，感觉你的嘴皮子越来越溜了，要不要来我军中做个幕僚？”

阿阮翻白眼，“我懒，不想去。”

齐尚宣捏他的脸，揉来揉去，“好吧，对了，文家那两个混蛋关在后院，你要怎么罚他们？”

阿阮问：“是昨日不对你行礼的两个？你想怎么罚就怎么罚，我没意见。”

这样看起来阿阮也有所怀疑，齐尚宣不禁想起那时阿阮防备警惕的动作和神情，“我记得你是唱旦角的？”

阿阮点头，“嗯。”

“武旦还是刀马旦？”

阿阮眼睫轻颤，他记得齐尚宣曾见过他唱戏，当时的扮相是花旦。

“花旦，曾经和师傅学过几招，但是戏班里有个师兄更厉害，所以我多数唱花旦。”上贤曾说过，不能让别人看出他的身份，楚明秋目前只认为他是占据云幕身体的鬼魂，若是齐尚宣也产生疑问，还不知道会怎样。

这也说得过去，齐尚宣不觉松了口气，只要人还在身边，瞒他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实在无所谓。

十三身体好了大半后就继续做贴身护卫，文二与那些士族秘密来往齐尚宣从不参与，在皇帝规定的期限即将到期时，齐尚宣要想的，就成了如何保全自己。

七月初，阿阮在花园踱步，这下好了，齐尚宣的情毒逐步缓解，月末时分全程保持理智，体温也不再忽高忽低，似乎变得正常，倒是他，越来越频繁的腹痛，没有规律，喝药一点效用都没有，身体忽冷忽热，如今日头正高，双手冰得和冰块似的。

他看着面前的绿豆汤，齐尚宣说的没错，天天喝是会腻味的，他都感觉自己变成了绿豆，正在温暖潮湿的环境中长成绿豆芽。

齐尚宣也过来了，阿阮眯了眯眼睛，发现了他脖子上的牙印。

“世子爷，你就不能把印子遮一遮？”

齐尚宣愣住，下意识伸手摸衣领，甚至又扯开一点，“夏天多热，这领子要是高一点不得把我热死？”

他露的越来越多，几个月来，肤色白了些，锁骨都露出一大半，阿阮有点惊讶，舔舔自己的牙，想不到他牙口这么好，印子都能咬如此深…

“你看看人家文人儒生，一年四季的领子都那么高，也不见人家热了冷了。”

齐尚宣笑了，“我是世子，是武将，幕幕怎么不看别的武将光膀子露半身练武呢？”

阿阮摇头，“那是别人，一群不讲理的糙汉子，世子多优雅知礼，是如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

“啧，听着顺耳，这好像是幕幕第一次夸我，本世子要记住！”

“切！少见多怪…”阿阮抿紧唇角憋笑，把绿豆汤往齐尚宣面前推去，“多喝点，去暑气。”

齐尚宣一口干了，咂咂嘴，“这种东西，偶尔喝上一次就好，你天天喝，是有什么用？”

“没什么，云州天热，下火的。”

齐尚宣拉过他的手，“手这么凉，你还要下什么火，我都想给你围个火炉了。”

阿阮面不改色，甚至把手摸向齐尚宣的脖子，“这不是今天天气不好嘛，昨天前天都是雨，有点冷。”

“夏天的雨能有多冷，我看你就是不好好养身体，天阴着还上这么高，走吧，带你下去，今天吃锅子怎么样？”

齐尚宣絮絮叨叨，牵着阿阮下台阶，阿阮走了两步就不愿意动了，要齐尚宣背着。

齐尚宣蹲下/身，有点嫌弃，“你说你，不想动还走这么高，要是我没来，你可怎么回去，让小灵背你？小灵可要被你压垮了…你怎么还比小灵娇气…”

阿阮在他身后不满踢了踢腿，“尚宣，才几个月你就嫌弃我了？你放我下来，我要回去找楚明秋！”

齐尚宣贱嗖嗖地笑：“就算你回去也找不到了，姓楚的早就不在京城了。”

这样看来行动已经开始了…

阿阮再次问道：“皇帝交给你的任务怎么样了？”

齐尚宣脚步一顿，险些踩空阶梯，语气已然正经，“我已经想到办法了，等我们回到京城，幕幕，你先和老娘待在王府中不要出来，我暂时离开几天，谁的话都不要信，等这件事结束，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阿阮也明白，等回到京城，会遇上更多的危险，他既不能帮上忙，更不能在这个时候给齐尚宣拖后腿，于是点头，“好啊…”

八月中旬有个中秋佳节，皇帝设宴，宴请百官及其亲眷，齐尚宣大大咧咧，单枪匹马进了宫。

皇帝还在那个宠妃的宫里，保和殿是皇后与大臣亲眷们说话，言笑晏晏八面玲珑，谁家女儿及笄，谁家生了长孙嫡子，她样样清楚，甚至与几位吏部的官员都能谈几句选官考试的事。

齐尚宣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眼中看着文晏，心中却想着阿阮，他挑了一个葡萄扔进嘴巴，也不知道幕幕现在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