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催妆

钟彦起先一动未动，直到再次听到魏长功声音，才神色紧绷，偏过头去看小郡主。

阿蛮一张小脸发白，甚而有些呼吸困难。

好半晌，她从矮榻上起身，面无表情向门口处行去。

钟彦眼瞳紧缩，忍不住低声唤她道：“郡主！”

阿蛮脚步微顿，回过头看他一眼，稍稍迟疑，而后一字一顿的开口道：“我怕是不能出城了。”

钟彦双手紧握成拳，朝她行去。

阿蛮眼眸微抬，落在他脸上，再次开口道：“你总该为自己好好活着。”

钟彦脚步停住，定定望着她。

门外一时间安静下来。

阿蛮将视线从钟彦身上收回，转身便推门而出。

魏长功等在门口，见小郡主从书阁出来，一时间，竟觉心中有愧，不敢直视其面容。

他身后，宫人分列两侧，朝着阿蛮施礼，为首宫人上前，恭顺垂眸，低声开口道：“王上请郡主入宫。”

阿蛮偏过头看魏长功，见其并不与自己对视，打量他片刻，才缓缓开口唤他道：“太傅。”

魏长功听到小郡主这般唤自己，心头一时发紧，不得不朝着她看过去，声音含糊的开口道：“臣下在。”

阿蛮冲着他施弟子礼，而后端端正正的开口道：“是阿蛮让先生为难了。”稍稍一顿，她又开口道：“钟彦无辜，先生可放其走。”

她施礼过后，便起身，不等他回答，直接朝着宫人行去。

钱褚派来接她的是凤辇，太傅府外，一队侍卫迎她上辇。

魏长功跟随至府门，望着她的背影，身子发僵。

阿蛮不过微微停顿，而后才面无表情上了辇。

西都城内，已然人心惶惶。

阿蛮重新回到王宫，王宫内已然变样，就连宫人侍女身上穿戴的衣裳都喜庆了起来。

她被直接送回自己寝殿，芸香一张小脸苍白，一双眼眸水汪汪，见到小郡主归来，努力露出一抹笑来，领着数十名侍女齐齐上前。

大婚喜服已然备好。

芸香行至阿蛮身前，垂眸施礼，声音极小的开口道：“婢子为郡主更衣。”

阿蛮视线落在她脸上，好半晌并未言语，不过片刻，她看向寝殿正中摆放的喜服。

芸香声音都有些发颤了，只字字清晰的开口道：“郡主，王上命吾等，午时前，为郡主梳妆。”

阿蛮将视线收回，往梳妆台前走去，语气极淡的开口道：“他还说什么了？”

芸香身后，一众侍女，手捧藻豆、面脂、胭脂等物，听的小郡主如此开口，皆沉默不语。

芸香手心收紧，强压下鼻酸之意，小声回道：“王上欲娶郡主，于朝堂之上，宴请百官。”

阿蛮不再吭声，睫毛轻颤，好一会儿，才转身朝着浴房走去。

她折腾这整整一夜，身上确实有些疲乏了。

芸香见小郡主一声不吭，只觉心中发慌，极快的便跟了上去。

西都城外，梁地营地，萧誉坐于营帐中，正面无表情擦拭手中长剑。

孟宇掀帘进入，满脸怒容，只朝着萧誉开口道：“王爷！钱褚小儿竟派守卫从城墙上架设强弩。”

这般行径，如何都不像是要与梁地和谈。甚而有，大动干戈的态势。

萧誉擦拭长剑的动作立时一停，而后抬眸朝着他看去。

孟宇本就因连日来按兵不动，而觉得胸中憋闷，如今见钱褚竟摆出如此阵势，更觉胸中窝火。

见王爷看向自己，他更直接开口的：“因着王妃之故，吾等对吴越百般忍让，钱褚小儿却屡次三番挑衅吾等，吾等如何能忍？”

萧誉眉眼森冷，他与阿蛮的三日之期已到，但西都城城门却久久不开。

如今，钱褚又摆出这等阵仗，他胸中怒意早已压制不住。

孟宇见其不出声，只忍不住的开口道：“王妃到底是吴越小郡主，非我梁人，必有二心，王爷何不下令攻城？”

萧誉眉目本就冷硬，听他如此开口，眉梢微挑，只将手中长剑重重拍向面前案几。

孟宇立时浑身一凛，只觉后背冒出一身冷汗，而后，立即跪地请罪，声音发僵的开口道：“是属下失言。”

萧誉视线落在他身上，声音发沉，一字一顿的开口道：“王妃身份，岂容尔等非议。”

孟宇浑身紧绷，不敢言语。

萧誉眼神发冷，盯着他片刻，好一会儿，才语速缓缓的开口道：“孟宇，你胆子大了不少。”

战场上的血气，让他性子越发不羁，以至于忘记了那吴越小郡主在王爷心中是何等的地位。

孟宇牙关紧咬，再次低头请罪道：“请王爷责罚。”

萧誉面上神色并无丝毫缓和，直接冷声开口道：“出去领十军棍。”

孟宇不敢迟疑，即刻应诺，而后利索起身，朝着营帐外走去。

西都城内，百姓闭门不出。

王宫之中，阿蛮沐浴完毕，身着一身喜服，于梳妆台前端坐。

芸香跪坐在其身侧，动作轻柔，为她涂抹口脂，新妇妆面很快化成。

分列两侧的侍女，本因宫中气氛紧张，而大气不敢出，甚而提心吊胆，但如今，皆忍不住抬头去看小郡主。

小郡主冰肌玉骨，明眸皓齿，真乃国色天香。

芸香亦有些看呆，这般近距离接触，更有面红心跳之感，但很快她回过神来，只觉心中酸涩难安，只小声唤道：“郡主，王上已派人来催问多次。”

如今，百官齐聚朝堂，只等新妇妆面完成。

阿蛮手脚冰凉，听她如此开口，才偏过头看她，睫毛轻轻颤了颤，字字清晰的开口道：“我吴越亡矣。”

在她附近的侍女，皆听的一清二楚，几乎立刻，她话音一落，一众侍女瞬间脸色苍白，纷纷跪倒在地，齐齐整整的顿首道：“请郡主慎言。”

阿蛮见她们如此，眼梢微抬，好一会儿，才语气极淡的开口道：“去回话，准备妥当了。”

立刻有侍女应诺，匆匆起身，出了殿门。

朝堂之上，诸朝臣强颜欢笑。

直至午时，殿外忽有礼官高声道：“礼乐，起！”

顿时，他们齐齐噤声，朝着殿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