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而处在流言中心的文潇此刻震惊的看着提着鞋袜和朝服的萧珏道：“你要我给你穿衣？”

昨天晚上他非要混进来一起睡的时候文潇就觉着他不大对头，今早一看么，他果真是不大对头。

“本王这是给你个机会……”萧珏别过脸，别别扭扭道：“旁人家的媳妇都要伺候夫君穿衣，你也要做到。”

“可是我也不会啊！”女人的衣服怎么穿文潇目前才算是勉强搞清楚，男人的衣服……

于是文潇无奈的摊摊手，摆出爱莫能助的姿态来：“王爷，实在对不住，我那个出身你是知道的，没人教过……”

“本王可以教你……”

“所以，王爷费那个功夫干嘛？不能自己穿吗？”

“你且说，你答不答应为本王穿衣？”

“不答应！请您老人家自己去想办法。”奴婢下人一大堆的，非要大早上的来折腾她，真是闲的。

萧珏神色一凛，抛出个让文潇无法拒绝的条件：“服侍本王穿衣，白银五十两！”

文潇：“。。。。。。”

“穿穿穿！”空气只有片刻的安静，文潇把头发随意绑了绑，下地的速度快的惊人，没一会儿已经接过萧珏的朝服鞋子，献上谄媚的笑容：“说吧王爷，咱们怎么穿，先穿鞋袜？我瞧您中衣是穿上了的？不用再换了吧？”

萧珏面带鄙夷：“王妃只为区区五十两折腰？本王原本想，王妃若是不答应，本王会再加一点……”

文潇好奇问：“加多少？”

萧珏还真认真的想了想道：“再加五十两吧！”

文潇好笑道：“翻一倍啊！那还真是的，我吃了不小的亏。”不过她也没计较这个，只拿着他的鞋袜问：“时间不早了，该收拾了，到底先穿什么？”

萧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半响后默默坐下，这时反而惜字如金的开口道：“朝靴！”

“好。”文潇把手中接过的朝服递给他让他抱着，把鞋子摆在地上，先给他穿袜子。

晨光微曦，外间露重偏寒，王府的丫头们瑟瑟发抖的等在屋外，只待安王一声召令便会入内，屋内没有点灯，视物勉强，习惯后，也只能摸索着行走。

萧珏瞳色本就偏黑，此刻在半明半昧的寝室中更显得幽暗深沉，宛若深不见底的漩涡，叫人难以分辨他的情绪。

等文潇给他穿完了袜子，去拿鞋子的时候，萧珏忽然开口道：“本王可以给王妃一百两！”

“不用了！说好了五十两就五十两吧！五十两也是一笔不小的银子了……”这已经是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了。

萧珏轻笑出声：“王妃你，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寻常人若是知道自己不过是一时不忍就错失了五十两银子，只怕会懊恼不已……”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选择承担后果，何苦凭添烦恼。更何况，人生在世，总有求而不得，与其一直执着于失去的东西，倒不如懂得知足常乐四字。”

给萧珏穿完了鞋子，文潇拍拍手道：“不嫌弃自己吧，用不用我洗了手再给王爷穿衣？”

“不用那么麻烦！”萧珏把手中的衣服一件一件的递给文潇，文潇就一件一件的给他穿，因为光线实在不好，文潇摸索着，很艰难。

萧珏忍不住问：“为何不点灯？”

“不会！”文潇脱口而出，“我们那里不点灯，偶尔点灯也……也和这里不同……”

她是难免想起了现代生活有电灯有打火机，也隐约知道古代点灯是用火折子的，可她也没研究过那东西放在哪儿，穿个衣裳的功夫，就不必叫人进来了。

萧珏却沉了沉眼底，只道她庄子里长大，过得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是完全点不起灯的。

好歹萧珏指挥得当，文潇也算不得蠢笨，一身衣裳总算是穿好了。

文潇长叹口气，“之后做什么？洗把脸吃个早饭？”

萧珏略略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觉得没有不妥了，遂给了文潇一个赞赏的眼神，“剩下的有下人服侍，王妃可以再歇一会儿……”

就是还可以再睡个回笼觉的意思……

这老板还真是好人！

文潇感激涕零的往床上的方向爬去，萧珏在身后哼哼道：“知道嫁给本王的好处了吧？若是寻常人家的媳妇，这会儿你服侍了相公，就要去问候婆母了，本王是立了府的，这府里，咱们两个尽可以做主的。”

“是是是……”文潇挨着床又困了，不免哈欠连天的抱着枕头，又去找被子。

萧珏见此也不再多说，轻轻击掌唤了一声：“进来。”

门外十几个下人一溜烟的鱼贯而入，拿毛巾的都有个专人，文潇哈出的哈欠生生吓了回去，看着这阵势，沉默了好一会儿后问：“她们，一直门口等着的？”

“恩！”

文潇欲哭无泪的躺回温暖的被窝里道：“那下次，还是让她们进来先点个灯吧……费眼……”

……

大周得国以正，故此御下宽厚，辰初早朝，每五日一朝。萧珏在朝中没有职位，不过是循旧例，成年之后入朝闻听百官奏禀。

赶在内宫宫门大开的前一刻，萧珏骑马而至。

想了想，趁着没人注意，把朝服弄了几个明显的褶皱，大摇大摆的走在了队伍前头，他家老岳丈官职低微，是没资格上朝的，倒是有几个素来同他亲近的武官见他衣衫凌乱，蒋穆忍不住小声提醒道：“殿下，衣裳，衣裳……”

萧珏闻言，音如声钟，傲然自得道：“恩？你怎知今日朝服是王妃为本王穿上的？”

此言一出，众臣的目光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萧珏犹然未觉，只扯着袍子笑意漫过眼底，像是个炫耀珍宝的孩子，“头一次嘛，王妃做得很好了。”

问话的蒋穆一愣，直肠子道：“殿下听错了，微臣是说……是说……”

后半句还不且出口，被身后褚暨一把捂了嘴拖到一边，耳边只响起褚暨一连串的：“王妃婉顺贤德，恭恪淑慎，王爷同王妃鸿案相庄，伉俪情深，实在令人羡慕。”

蒋穆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那个疯女人配得上婉顺贤德恭恪淑慎这八个字吗？当众对端王拉拉扯扯，连最基本的廉耻都没有，褚暨这是脑子进水了？这说得是一个人吗？

他嘴巴被堵住，眼睛朝着褚暨眨了又眨，褚暨只当没看见，好容易落后两步见着左右无人，这才松开手悄声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脑子不好少说话，没看见端王爷正瞧着么，你坏了老大的事，仔细又是一顿鞭子！”

蒋穆有些无辜，“我没……我就是提醒殿下他的衣裳……”

褚暨手上沾了蒋穆的哈喇子，有些嫌弃的在他身上边蹭手边道：“殿下又不是瞎子，衣裳不妥当自己能看不出么？”

“可老褚，你说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几日的流言，你听了没有……”

“听了。”褚暨朝着左右神色匆匆路过的同僚们拱了拱手，边朝前走着边道：“流言传出来，自然有传出来的道理。”

蒋穆愤愤：“我就是替老大不值，端王不要了的，咱们老大捡回去当个宝。要我说，还不如及早处置了事。进了王府宅子，捏圆搓扁还不是咱们老大一句话的事儿。这京中每年有多少妇人不明不白的病死，不多她一个，不少她一个。”

褚暨顿下步子看了一眼这个黑脸憨憨，入京这半年来，他胖了不少，肤色也养白了不少，就是学坏了。

见他停下步子，蒋穆也愣住，“怎么不走了？”

褚暨长长叹了口气道：“往后别没事就去酒楼里听说书的胡咧咧，不然再过两年，你连刀都提不动了！”

蒋穆不服：“谁说的，我如今每日挥刀三千下，上了战场仍是一条好汉。”

褚暨无意同他争辩，只心里琢磨着回头得给他成个家，省得总是这么不着调不是个事儿，又思及萧珏连着两日做戏恐怕今日必定发作，遂紧走几步想着跟上萧珏得个眼色，若是需要稍后也打个配合。

却不成想，还没且近前，却听安王已同端王笑道：“还没谢过二弟将你嫂子让给大哥的恩情，待散了朝且去大哥家中，大哥让你嫂子摆出好酒好菜来招待你。”

这话说得，贱啊——

褚暨光是听着就觉得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恐怕端王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安王妃了，自家老大还上赶着让人家去家里，独木桥上撞见了安王妃，端王都得跳河逃了，更不要说找上门去。

只见端王脸色迅速先是一白，随后转青，但看着萧珏却又说不出什么不雅之词来，故此只得愤愤的甩袖而去。

褚暨见他一走，急忙跟了上去。

这会儿不比先前他落后的时候人少，安王左右此刻密密麻麻的簇拥着朝臣，褚暨不敢乱说话，只敢跟着，没过一会儿蒋穆也跟了过来，二人直走进奉天殿也再没见自家老大有任何动作，遂彼此对视一眼，规规矩矩找到自己的位置站了。

等着外头鸣鞭三声，朝议这才，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