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陛下……”皇后泪眼潸然，“臣妾同陛下夫妻多年，旁的人如何诋毁臣妾，臣妾都可以不在意，可陛下如何能不知臣妾的为人？更不要说，臣妾正位中宫，若果真要办什么腌臜事，何必动用自己宫里的人？哪里寻不出个替死鬼呢？”

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皇后摆出这副凄凄惨惨的模样来，又咬死自己受了冤屈有人构陷，皇帝神情莫测，文潇越看越头疼，恰好此时萧珏那个混账偷偷用脚尖踢了踢她。

“做什么？”文潇满心烦躁，她侧首，萧璟也跟着侧首，似乎一直在留意他们这里的动静，萧珏嘴角勾出个笑，拉过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今日，可吓着了？”

“托王爷的福……”文潇想把手抽回来，奈何萧珏用了暗劲，当着皇帝的面前文潇又不好翻脸，忍得很辛苦，“今日的事，还吓不到妾身。”

“那就好，本王很担心你。”萧珏说得情意缱绻，文潇胃里只翻腾不已，萧璟却直盯着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掌愣神。

今日宫中出了事，还是如此大的丑闻，正巧赶上皇帝陛下的寿辰，明日是洪水滔天也罢，是大事化小也罢，要紧的是今日，现下，已耽搁很久，贺寿的百官还在外间候着，只是，死了一个美人而已……

皇帝最终还是拿定了主意，犹豫片刻后道：“此事容后再议，先去飘香殿。”

但仍是不忘了敲打皇后：“皇后，之后，切不可再有疏忽！”

“臣妾遵命！”

这件事过去了吗？远远没有……只是暂且要按下不提，众人都要摆出一副欢喜的姿态来。

文潇心中忐忑，跟着萧珏出去时，找机会，从他手中挣脱出来，随后和他保持着距离。

萧珏面色一沉，“怎么同老情人见了一面就同本王如此生分？安王妃，心思太过活络，可不是一件好事。”

“但也不是一件坏事。”文潇语声薄凉，“若不是心思活络多想了些，现在还不知道要如何难堪。”

文潇压低了声音，凑近萧珏，在外人看起来极其暧昧轻佻的，附耳道：“你都能派个假太监来轻薄你的正妃，怎么，我同萧璟不过是站一站说几句话，你急什么？”

“那不一样！”萧珏伸手揽过她的腰，不愿意放过这凑到怀中的温软娇躯，“他不敢！可萧璟不同！”

“果真是你！”猜测是一回事，得了他的回应又是另一回事。

文潇心里凉得很，偏偏腰身被人揽着，整个人都被笼在萧珏的阴影里，混账就是混账，浑不在意眼下的文潇恨不能立即和他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王妃如此聪慧，本王不说，你就猜不到了么？咱们夫妻之间，还是应该坦诚一些。”

鼻尖有淡淡香气，萧珏离得文潇越发近，“今日用了什么香？”

“不知道。”文潇用手指抵住他的额头，“别发疯，也不看看今日是什么场合，陛下还在前头，你就不怕被人看见。”

萧珏挑眉：“本王同自己的王妃亲热，被人看见又怎么？”

“王爷以为，那个假太监是真的不敢对臣妾做什么？”

萧珏身形一僵，文潇趁机脱身出来，再往前，就是飘香殿了。

皇帝和皇后高坐尊位，再往下是端王和萧珏，妃子们依位置坐了，群臣们内眷们一一落座，萧珏和文潇同坐一几。

有了先前被恶心的一遭，原以为萧珏接下来会消停些，却不想，上来还是牵住了她的手，给她布菜。

文潇蹙眉，“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你怎么提防本王和提防做贼的似的。”萧珏布菜的手势一顿，但也仅仅一顿，“咱们毕竟是夫妻。”

夫妻这个称呼如今让人听着只觉讽刺，原先文潇当他是丈夫，可他当文潇是什么？

“你说咱们是夫妻，好，那我问你，倘若我没能辨别得出那个太监是个假的，倘若萧璟没被蒙骗了前来坤宁宫，倘若现场有个旁人看见了，我辩解不清，安王殿下还当我是妻子？”

“不会发生那样的事。”萧珏搁下筷子，又替文潇斟了酒，“本王心里有数。”

文潇道：“果真心里有数，那个假太监就不会死得不明不白，他活着对你才更有利些不是吗？”

萧珏不语，宴席上已起了歌舞，一片升平中，萧珏缓缓的端起酒杯，“这回猜错了，他死了，对本王才更有利。”

文潇不解的看向他，按照她的想法，这几日萧珏对内对外都和她摆出一副恩爱模样来，不就是为了今日。

谁能料想到他舍得如胶似漆宠着的妻子去陷害皇后，那个假太监倘若活着一通乱说，皇后指定要吃个大亏，萧珏却说那个假太监死了才对他更有利？

对宫中的局势她了解的还是太有限，那个假太监是什么人，怎么混进宫里来的，萧珏是怎么发现他的，或者，他是萧珏安排进来的？安排进来的目的是什么，单单为了今日这糊涂的局面？会不会有些大材小用了？

萧珏见她想不明白，不由好笑道：“他为本王做事，却不是本王的人。”

说罢，又勾了勾她的手指，“还想知道什么？你问本王，本王通通都告诉你。”

“不必了！你说的话，我不敢信。”

萧珏顺着她的手指，又挠了挠她的掌心，“你不听，怎么知道本王说的话不可信？听听看嘛，听了才知道要不要信，可不可信不是么？”

文潇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碟子里的菜，如今这个时候，各色菜蔬还是有的，印象中到了冬天会有些不大好过，这个时候可没有大棚蔬菜，要吃菜蔬还得去温暖的江南运回来，不过运回来时，也不是多新鲜了。

“想说就说……”文潇烦他，又看了一眼皇帝那厢神色如常，便觉着自己城府还是不够。

萧珏听文潇语声软和下来，便一只手撑着软垫，身子靠过去，几乎埋在文潇的颈窝里，他总觉着这女人今日凑近了闻身上有股味道，清清冷冷，似梅香，又似旁的什么，怪好闻。

文潇被他鼻息间喷出的热浪烘的难受的微微避开，有些不满：“凑这么近做什么？”

“怕被人听到，这可是祸乱宫闱掉脑袋的大事。”

文潇道：“我看安王爷倒不像怕的样子。”

“那是你没看出来，你再看看……”萧珏把脸凑到文潇眼前，彼此间靠得更近，却在此时听到身后有人轻咳一声。

被打断的二人回头看去，只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林染霜。

许久不见的林表妹今日穿着一件宝蓝色的云锦广袖裙，腰线收的很紧，下衣辅以金线绣得竟是若有若无的蒲苇，仍梳着少女发髻，妆面简素，额间却贴着一枚桃花钿，雪肌花儿艳，搭配这一身衣裳，光是意境上，似乎就压了文潇一头。

怎么说呢，一个似不甚落入凡间的仙子，一个似人间富贵堆积的俗物，其实这么做挺蠢的，显得在一群俗物中，鹤立鸡群，格格不入。

果不其然，在她走过来的同时，不少目光齐刷刷的关注过来，文潇推了推萧珏，他没动。

林染霜这几日明显憔悴了不少，腰身都瘦了一圈儿，又穿着广袖，整个人弱柳扶风，仿若一阵风就能吹走，也引得几位年轻官员有意无意的朝这里张望。

可惜佳人满心满眼都是萧珏这个混账，文潇有些惋惜的想，要不是她，林染霜倒是很有可能嫁给萧珏的，两个人又是青梅竹马的，家世么，也般配。

林染霜的父亲比文潇的父亲出息，是正四品下的尚书右丞，不算大官，却还是个挺要紧的职位，相当于班级里的纪律委员？

而且，其实真要说起来，林染霜和萧珏虽然带着个表字，但是却没有血缘关系，林染霜是萧珏姨母家的嫡女，原本在萧珏这位姨母过世后就扯不上什么干系的，可偏偏，萧珏这位姨母一生无所出，唯独疼爱林染霜，临死之前，又将林染霜托付给了萧珏。

这才有了早前，林染霜在安王府俨然是半个主子的情形。

早先吧，林家许是也想着让林染霜跟着萧珏，保不齐往后也是一桩好姻缘，可惜萧珏听说是不怎么开窍，遍京城都知道林染霜爱慕他，爱慕的不行，可萧珏不知道，行事一天比一天混账，再后来，就有了文潇的这桩事。

大婚那日，文潇得了萧珏的承认，后来听说林染霜眼眶通红，哭着跑回了家，这一回就是这么多天，想来是受了情伤，真正是需要安抚的时候。

又恰好，文潇也不愿意和萧珏这个混账继续搅合在一起，便主动提议道：“我先去更衣，你们聊……”

要起来时，萧珏拽了她一把，文潇险些跌进他怀里。

“那就，你们出去聊？”

萧珏仍旧没有表态，文潇便有些恼怒，“你们总不至于要当着我的面……”

当着她的面调情？大庭广众之下，萧珏这个混账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却听萧珏那厢道：“女大避兄，染霜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我们二人说话不大方便，你须得留下，给我们做个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