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文潇当即出门喝道：“来人，备车！去取我的衣裳来。”

趁着这个空档，她拎着这个报信的小吏，一路走一路问：“究竟是怎么回事，王爷不是去了大理寺么？怎会遇刺？”

“王爷今儿一早去了刑部……”那小吏结结巴巴的摸出了自己的腰牌，“下官，下官是刑部的主事。”

从八品的主事，文潇点点头，手中捏着他的腰牌，见他神情有些紧张又将腰牌还给他问：“是在刑部遇刺的，还是在路上遇刺的？”

那小吏咬着舌头，“是在，路上……没且进刑部的大门，刑部已乱了，也请了太医来，下官是奉洛承鸣洛大人之命，来王府报信的。”

“伤得可重？”

那小吏摇摇头道：“下官，下官没见着……不……不知道……”

文潇止住了步子，一旁丫鬟们已捧着兜帽和斗篷过来，文潇顾不上换衣裳和装扮，把斗篷罩着兜帽戴好就要出门。

稷川还在她身边，见此急忙道：“王妃留步。”

文潇闻言回首看他，只见稷川走得太急，喘不上气来，故此嘴唇微紫，深吸口气后才凑到文潇身边道：“王妃，若王爷果真遇刺，王府还需王妃主持大局。既然已有太医看顾，想必此事已惊动宫中，很快便会有旨意下来。王妃此时不宜擅动，若想知道什么消息，属下愿替王妃走这一遭。”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文潇帷纱覆面，稷川看不清她的神情，却听得文潇语声轻嘲，“既然有人来找我，自然就有来找我的理由。既然有些地方需要我出面，那就有我出面的理由。不出这趟门，就不会知道他们的目的。我贱命一条，怕什么呢？”

“府中的事情我搭不上手，往常王爷出门，你们怎么掌家的如今照旧便是。刑部那里我非去不可……”说罢后，文潇又道：“去查查这个叫韩舫的小吏，若有个什么，也不要惊慌，只等王爷回来再说。”

稷川在转瞬之间已经明白了文潇的用意，天子脚下公然行刺皇子还得了手，这已是个叫人胆寒的消息。

眼下他们对这副局面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要想破局，就得入局。

文潇说得不错，比起安王，她卑贱的不值一提，纵然有着安王妃的头衔，可没了她，还会有下一个更配得上自家主子的女子。这或许是个机会，是个让王爷摆脱这个女人的机会。

于是稷川沉默下来，沉默的看着文潇风尘仆仆的赶赴出门。

风骤然起了，稷川原地深深的拱了拱手，一转身开始安排人去刑部查看情况。

安王府离刑部算不上远的，约莫半个时辰的路程，却足足走了两个时辰，出门没多久的时候，车前晃动了一下，文潇知道有人摸上来换了马夫，也只是道：“莫伤人性命，谈判要有谈判的诚意。”

随后马车走开时，文潇见车夫被绑在一边，堵了嘴，瞧着还留着一条性命。

文潇松了口气，方才的求情是初步的试探，对方既然摆出了诚意，可见文潇此番出门倒不算昏招。

原本想着马车会停在城里的，却不想一路出了城，文潇得到的消息及时，萧珏遇刺的消息还不且传到这里来。

就在她出城后不久，城门大关，城内开始大肆搜捕刺客。

马车出了城后，外头轻声道了声小心，文潇扶住车厢，下一刻，整个人的身子控制不住的向后倾倒。

车速很快，文潇在车里被晃得难受，过了许久，马车终于缓缓的停了下来。

文潇心中忐忑，车帘还没撩开，便听见外头有重物落地声，伴随着一声，“主子！”

外面跪着两个人，文潇扶着车辕仔细辨认着他们的脸，她很确信，她从未见过他们，“你们是什么人？”

“主子，属下二人是大端殿前司都头。”

“一派胡言！”文潇厉声喝道：“如今是大周，哪来的什么大端？”

“主子，萧氏弑君谋逆，虐杀旧主，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韩舫膝行几步，语声哽咽，“小主人，李氏仁德无故失位，有志之士焉能坐视不理？歼灭逆贼，拥护旧主乃吾等毕生所愿，亦是天下人之所望。小主子如何能数典忘祖，背祖忘宗？”

文潇听得糊涂，韩舫叹了声，便又道：“您是世宗皇帝第九代嫡孙，现李氏皇族唯一的后裔。”

若不是如此，他们也不必费尽心思去拐来这个草包，实在是已无人选，皇家血统不容混淆，没有李氏血脉，不足以号令旧部。

此时刑部内已乱作一团，萧珏虽未伤及要害，但伤口很深，血流了不少。

刑部尚书洛承鸣站都站不住，被人搀扶着守在院里，看着血水一盆一盆的端出来，短时间内连后事都想好了。

“殿下如何？有无大碍？殿下醒了吗？”缓过神来反反复复问的都是这么几句。

直到宫里的太监奉着旨意前来，洛承鸣跪在地上，听那太监宣旨，宛如凌迟。

倒是明德帝也没糊涂，只说治好萧珏，旁的一概不提。

然，正是如此洛承鸣才更揣摩出几分圣意，陛下怒极。

堪堪等宣旨太监宣读完了圣旨，洛承鸣跪在地上已起不来了，还是屋内有人说萧珏醒了，他这才连滚带爬的进去查看情形。

萧珏方才失血有些多，故此昏睡了一阵，他倒是没觉着有什么，但看洛承鸣一副死了亲爹的模样，便觉着丧气，“别用那副样子对着本王，这还活着呢……”

洛承鸣感恩戴德的边哭边笑：“王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萧珏无故挨了一刀，心情不大好，想着人还跑了，心情更差，适逢院子里嘀嘀咕咕的有人说话，萧珏问道：“院子里在吵嚷什么？”

“是王府来人了。”洛承鸣顿了顿道：“王爷未醒，下官不敢让他进来……”

萧珏微微侧了侧身子，神情沉了沉：“你们惊扰王妃了？”

“王爷恕罪，凶徒当街行凶，莫说是王府，如今宫里也知晓此事了，如何能瞒得住王妃？”洛承鸣知道萧珏宠爱王妃，可这样的事他瞒不住，也担不起，故此又道：“王爷如今虽醒了，可毕竟有伤在身不好移动，不如将王府中人唤进来，做些安排？”

萧珏冷道：“洛大人既已替本王安排好了，还问本王做什么？”

知道他说得是气话，洛承鸣陪着笑，让稷川派来的小厮进了门，洛承鸣留着等了等，实在不是为了偷听人家的内宅琐事，而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洛承鸣如今实在是怕，王府的人他认不全，万一再混进来个刺客，他也就不用想退路了，早早收拾了一家老小，一并寻块敞亮的墓地躺进去倒一了百了。

萧珏见来的人是自己用惯了的，也没再多心，摆手让洛承鸣出去，洛尚书这才放心告退。

那小厮见洛承鸣一走，当即叩首：“王爷，王妃被人带走了！”

萧珏捂着伤口从床上挣扎着坐了起来，“王妃出府了？”

“未曾……”那小厮口齿伶俐，“是王妃自己的意思，王爷此番遇刺，刺客领着抓捕的官差兜了好大一个圈子，吊死在了城门上。王爷，凶徒并非临时起意，所图不小。王妃只身赴险甘为内应，尽是对王爷的一片儒慕之情。”

萧珏坐起穿鞋，小厮慌道：“王爷，您如今有伤在身。”

“是伤了又不是死了。”萧珏略站了站，沉声问：“让带到哪儿去了？”

“小的离府时，听说是朝着城门的方向去了。”

“本王不回府了，点几个好手去城门口跟着本王出城。”说罢，眼皮子撩了一眼那小厮道：“顺带同稷川说一声，若是还给本王使绊子阳奉阴违的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那本王这里容不下他，自己收拾收拾回老家去。”

小厮不敢多话，伏地叩首。

等着萧珏出了房门，这才慌忙回府寻人。

对稷川的话要传达到，王爷要的人也要尽快准备好。

洛承鸣跟着萧珏一并到了城门，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萧珏不好好养伤，还要亲自去抓什么幕后黑手，他要是死在半路上……光是想想都觉得后脖子发凉……

出城门的时候废了一番功夫，大白天的紧闭城门，里外都有闹事的。

天边的红霞没过多久如血般横贯长空，与农田连成一线，洛承鸣心惊肉跳的看着萧珏胸口慢慢洇出血水，不由劝道：“殿下，您还是随下官回城吧？您的伤……”

萧珏沉默的看着远方，天快黑了，文潇若是孤身一人彻夜不归，于她的名节有损，这也是他为何不惊动其他人，只带着王府随从出来找人的原因。

最晚在明日凌晨之前，他一定得找到文潇！

而另一头，韩舫已将文潇的身世解释清楚，文潇出神了好一阵，从袖间取出藏着的匕首，跳下马车，站在了韩舫二人面前。

匕首锋利，伴随着刀鞘渐渐脱离，寒光泛着苍白的冷意，就那么，抵在了韩舫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