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文潇的信在送出宫前先过了皇后的手，在看到信的内容后，常嬷嬷喜道：“主子，看来安王妃没打算同林家善罢甘休，安王妃这信里是要让安王爷将那女子送回林府婚配……”

“恩……”皇后喝罢了药，由宫人伺候着净口，微皱了皱眉头道：“阿梓，有件事，本宫一直觉着古怪，你说萧珏那混账怎么就看上安王妃这样的女子了呢？”

从前萧珏流连烟花之地，捧的都是貌美负有才情的女子，这安王妃么，若说她一无是处倒也不见得，只是她身上全无大家闺秀的气度，倒有几分市井习气，插科打诨，实在不成体统。

她想不明白，见惯了世面的萧珏，怎会喜欢上这样的女子？

倒是常嬷嬷笑着道：“主子，男人么，总喜欢新鲜的，这样的女子往常哪能到了安王爷跟前，许是之前没见过，故此一时，迷了眼。”

皇后听罢微微颌首，慵懒的往后靠了靠，立即有小宫女上前给她捶肩，略微想了想皇后道：“找个临摹字迹的高手过来，这封信临摹一封也送去林家。”

“娘娘的意思是……”常嬷嬷迟疑道：“难道娘娘是想让林家的女儿就此留在安王府？”

皇后露出个笑容，“安王妃总不能一直扣在宫里的，咱们原先的安排也是送个可心的女子进去，可咱们送去的那混账不喜欢。也罢，林家的女儿送去了安王府对本宫倒也没什么坏处。安王同安王妃就此生出嫌隙，闹得家宅不宁这是其一。另，陛下既然宠爱那个小狐狸精，不知看着林家再将女儿送进儿子的府上又是个什么心情？”

常嬷嬷光是想想日后那一团乱麻的情形都觉着头疼，料想林家也没想到陛下竟会被林染霜那个小狐狸迷了眼。

文潇知道自己的信十有八九会过一遍皇后的手，因此信里的内容还算克制。

等萧珏收到信时先是一怔，随后便忍不住喃喃：“这是醋坛子打翻了？昨儿说起的时候还说要为本王纳妾……”

萧珏有阅后即焚的习惯，这回硬生生忍下，将信收好了摆在匣子里。

在宫里等了几天的文潇日日打探王府的消息，可左等不到消息，右等不到消息，却等到了林染霜封妃的消息。

圣旨一出，宫中哗然一片。

纵然如今的林染霜不姓林，姓李了。

皇帝陛下给林表妹找了个新的爹娘新的身份，江南望族李氏的嫡女。

为此，李氏家主还携妻子专程从江南赶来，给了林染霜一个相当风光的封妃仪式。

甚而也瞒住了一些人，道皇帝陛下是真迎了江南李氏的女儿为妃。

至于宫里，先前还是有些议论的，到后来被皇帝当众打死了几个，议论声也渐渐小了下去。仿佛林染霜当真就成了李妃，除了少许的知情人外，没人再提起林染霜的过去。

皇后为此原本有些好转的病情急转直下，昏迷了几日。

文潇按照规矩守着皇后，许是有了皇后的吩咐，文潇倒没再被为难，还抽着空去寻摸了几处地方想要找找萧珏嘱咐的遗诏。

可萧珏派进宫里的人这么多年都没找到，虽说文潇是站在了这些人的肩膀上，知道比她们要多的信息，可还是一筹莫展。

直到偶然听人提及，皇后睡得这张床是先皇后睡过的，听说如今的皇后十分节俭，入主坤宁宫时，道是花费甚巨，便留下了好多老物件儿不曾更换。

文潇直觉有问题，毕竟，在萧珏告诉她的讯息里，从前遗留的物件，搬出去的，留下来的，就连房梁上都被他的人借口打扫搜寻过了。虽然这张床也曾被人搜过，但床上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太多，萧珏的人搜检的仓促，或许会有疏漏也说不准？

毕竟皇后一惯谨慎，除了亲近之人，旁人是不得打理她的贴身内务的。

这张床肯定还是要找找，如今文潇守着皇后，也是个绝佳时机。只是皇后警觉性强，睡眠浅……

遂文潇去太医院为皇后开了一贴开胃的方子，亲自熬了一大盅，在睡前同皇后一并喝了。

待得半夜，皇后果然迷迷糊糊的要起身，文潇便将先前准备好的茶水，趁着皇后不注意，尽数倒在了床上，又在皇后下床时，笨手笨脚的端了一盆水，泼了她一身。

常嬷嬷已经习惯文潇三天两头的生事，在没有麻烦的时候，文潇就是最大的麻烦。

遂，她忙着替皇后重新更衣，净身，才又扶着皇后回到床上，只是皇后堪堪一坐下，就愣住。

常嬷嬷看着皇后的神情，担忧道：“主子，怎么了？”

皇后有些难以启齿，难道是，方才？

她刚起时还有些不大清醒，实在是记不清了，床上这水渍，不会是她梦中……

这种事不好叫人知道，哪怕是常嬷嬷皇后也有顾忌，偏偏她的衣裳才一下床就被文潇泼了个透心凉，皇后生出几分疑心，方才文潇泼的那盆水，她是故意的？

文潇低眉敛目的立在床前，看起来困倦的不成样子，皇后想，她该不会是想回去歇着，才故意做出这种事来……

倘若皇后真的弄脏了被褥，势必会将人都支出去，那么文潇自然就可以回去歇着。

这小聪明用得让人厌烦……

皇后按着眉心疲惫道：“去取一床被褥来，这床被褥被安王妃泼湿了。”

常嬷嬷闻言也探手摸了摸床褥，当下也是烦躁道：“娘娘，不如让安王妃回去吧……”

“她想回去，本宫偏不让她如意。你去取新的被褥来，让她亲手给本宫换上。”

“就怕她……”常嬷嬷顾虑道：“就怕她再耍什么滑头，反而累着您。”

这大晚上的，又被折腾的睡不着，皇后本就病着。

皇后却摆了摆手道：“你去取来。”

皇后起身在贵妃塌上躺下来，等常嬷嬷取回了被褥时已经歇下了。

文潇在常嬷嬷不满的眼神中，蹑手蹑脚的替皇后铺床，那些暗格什么的文潇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找，这么多年了，若是铺个床就能被她发现的暗格，想必早就被其他宫人发现了，也不会留着给她。

遂，文潇手脚麻利的铺着床，观察着床的构造，发现这床果真有些年头了，有些地方已经有了些不规则的划痕……

等等，划痕……

文潇摸索着那些划痕，脑海中慢慢的记忆着，等安置了皇后睡下，默默将划痕的位置一一描画出来。

似乎毫无规律……

第二天，文潇回去睡饱了正打算将那划痕的位置复刻在纸上时，林染霜也就是如今的李妃，唤宫人来请她。

文潇无语凝噎，这是当她是什么？晚上陪着皇后睡觉，白天还要陪着皇帝的新宠聊天，给萧珏办事得哄着皇后也就算了，陪萧珏的旧爱聊天就是另外的价钱了好不好？

虽说嘴上骂骂咧咧，可文潇还是老老实实的去了李妃的承欢殿，这名字起得，很难让人不多想，老皇帝也真是个俗人……

倒是林表妹似乎也习惯了，换了个地方心情也没怎么受影响，见了文潇还请她吃了这季节极为难得的荔枝。

先不说北方太冷了，种不出荔枝来，就是如今的季节，这也不是吃荔枝的时候，文潇吃了几颗，味道不错。

林表妹笑着道：“表嫂有口福了，这是白家送来的荔枝树培育出的荔枝，得养在单独的花房里，旁边摆着炭盆，得烧无烟的银丝炭，仔细伺候着，一株树上不过得了百十来颗果子。”

奢靡……

银丝炭价格不菲，专供御用，有些低阶的妃子尚且没有多少份例，林表妹拿这玩意儿去养荔枝。

虽然荔枝是真好吃……

文潇又捏了一颗剥皮喂进嘴里，倒是林表妹也不计较，“听说林冬至被撵出王府了？”

“哦？有这事？”文潇挑眉问了一句。

林染霜打了她一下，乐不可支道：“莫说你不知情，表哥亲自把那小贱人送回了林家，还在林府门外大骂林家人不安好心，要拆散你们夫妻。还说你送了一份和离书，眼看着是不过了。”

要说演，萧珏是真会啊，她不过是写了封信而已啊。

林染霜喜笑颜开道：“我就知道表哥不是那样的人，再怎么，也看不上林冬至那小贱人……”

文潇沉默的看着她，默默的又剥了两颗荔枝问：“他不是为了我才撵走你妹妹的么，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那不一样……”林染霜风情万种的撩了文潇一眼道：“为了你，总好过为了她。你对表哥没那个心思，林冬至不一样，我太清楚她的心机手段，就怕表哥被她蒙蔽了。”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儿？”文潇吃饱了荔枝，也端起茶喝，“说完了，那我走了。”

“哎，别……我是想，我想，你和表哥又有些日子没见了，你想不想见见他？”

这言之之意就是林表妹想见萧珏了，想拿文潇来当这个筏子，文潇听罢后果断拒绝道：“不干，皇帝陛下的眼皮子底下，你不想活了，我还想多活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