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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梦醒时分

她心事重重回到碧潭宫,却没料到一个白衣胜雪的身影已先等在那里。

听到她进来,那身影回眸一笑,玉竹般温润清雅的姿容似春风拂花影,将宛赤心头的阴云驱散少许。

“怎么不在碧潭宫中休养?半月前为助朕化解浑天雷劫,你损耗近半修为,莫非朕去一趟南溟,你的法力便恢复了?”玉昊音色澄澈如泉水叮咚,话语中满是关切。

宛赤笑道:“我方才探到有妖气,便去驱散妖魔。亏得陛下渡来的修为,我的法力已恢复八成,妖魔皆被驱散。”

“哦?竟能驱散妖魔,”玉昊笑着调侃,向她伸出手,“让朕探探可是大好了?”

宛赤伸出右手,本以为他只是搭个脉,谁知玉昊顺势一拉,将她圈在怀中,宛赤跌坐在他膝上,心跳如擂鼓。

侍立在边上的仙娥和仙童们纷纷捂嘴偷笑,退下去关上殿门。天帝与天妃素来恩爱,如今小别半月,正当更胜新婚。

“比起半月前果然恢复不少,”玉昊凑近宛赤耳边,“可需要夫君再渡些修为给你?”

宛赤红了脸,他口中渡修为的方式太过旖旎,纵成亲多时依旧令她不好意思。这一派娇羞他却很是受用,亲昵地揽过她,凑向颈间。

他的气息带着熟悉的急促拂过耳垂,宛赤看准时机,施了个催眠咒,玉昊的头歪下来抵着她颈窝,阖上眼便沉沉睡去。

见施咒成功,宛赤松了一口气。玉昊法力高强,若非趁他心荡神迷之际偷袭,她很难催眠对方。

袖袋中的梦魅珠冰冰凉凉,宛赤捏在指尖转两转,终于拿出来,看着玉昊俊美的睡颜,咬牙闭眼催动念力,梦魅珠灵光一闪,她只觉神魂俱轻,飘飘荡荡进入一个布满灰白色雾气的混沌之地。

“玉昊?你在吗?”她唤了一声,并无应答,只有幽远的回声。

不久,灰白色雾气后现出巨大的画面,是玉昊与一花白胡须的老神仙对坐笑谈。

只见玉昊问道:“仙翁还如从前一般,受不住南天门的罡风?”

老神仙笑得眼睛眯成两条缝,捋着胡须点头,“我这老毛病皆因推古算今,泄露天机太多。若非陛下照顾,老儿我终是上不得九重天。”

原来今日玉昊从南溟带回的神仙不是南瑶,而是擅长占卜的南溟仙翁,宛赤心中大石放下。

“仙翁客气,若非您指点我去天外天迎回宛赤破局,只怕我仍困于两位兄长的为难和帝母的要挟,又何来今日顺遂?”玉昊言辞恳切,宛赤忆起初上天庭时的艰难岁月,心下也颇有些感慨,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令她大吃一惊。

“多亏仙翁提醒我要造些故事情境,引得未婚妻动情后心甘情愿与我同上九重天。”他面露得意之色。

宛赤脑海中轰鸣不断,整个人如坠冰窟。她确定自己没听错,真真切切是玉昊的声音。

她回忆起初见玉昊的情形,他和老神仙交谈的画面便暂停。灰白雾气中又闪现出无际海的碧海蓝天,正是他们初见的情景。

周遭忽然响起玉昊的心声:“为了哄得她心甘情愿同我走,这一趟也不算白辛苦。”

宛赤闻言,脑海中轰鸣不断,整个人如坠冰窟。她反复回想,确定自己没听错,这醇美的音色,真真切切是玉昊的声音。

原来她珍藏于心底的回忆,只是他刻意制造的情境。心像被猛烈击碎,剧烈的疼痛迅速在她胸口蔓延开来。

她耳边蓦然响起风霓那时劝她的话:玉昊身为天帝之子,法力高强,怎会打不过区区几个邪魔?那当真不是哄你上套的苦肉计么?

原来她真如风霓所言,中了人家的圈套而不自知。

她不敢相信从开始自己便是他谋算中的一枚棋子,强忍心中不断泛起的苦涩,攥紧冰凉的双手不甘心地看下去。

她随他来到天庭的日子,玉昊的心声头头是道:“宛赤是牵制天后的绝佳棋子。只是金乌鸟性如烈火,需得时时好生安抚。”

宛赤从头木到脚,已无甚知觉。没想到表面清逸出尘,以好脾气闻名三界的夫君,竟有如此深沉的心机。

可直到此时,宛赤心里还残存一丝侥幸,想玉昊这一路走来的艰辛,若当真不争不抢,天帝的位子也传不到他手上。或许他也有身不由己的苦衷。

这时,空中显现帝母娘娘寿辰和南瑶仙子倾诉相思的情景。玉昊的心声令她心惊:“南溟仙族不可轻易得罪,由宛赤出头最好。”

原来她以为的真情流露都是精心谋算,宛赤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画面再一转,天宫乌云压顶,电闪雷鸣,银白巨龙盘旋于云间与天雷缠斗,出现玉昊登基为天帝时的情景。他的心声格外令她无地自容:“傻金乌,你不必如此本座也能度劫,可若失去你,谁能为我代表父帝的意旨和法统?谁又能为我号令三界羽族?”

脸颊冰凉,宛赤抬手一抹,竟是满指泪痕。原来他留她在身边,只是当作统治三界的工具。

可笑她竟将假意做真情,真是个糊涂蛋!

她的回忆至此骤停。玉昊和南溟仙翁对话的画面又活动起来。老仙翁问玉昊:“听说金乌鸟现下修为受损?”

玉昊淡然道:“我常以秘法渡她修为,当可恢复一些。”

南溟仙翁笑而不语,未点破秘法便是双修之术,又问:“赤焰羽乃金乌血气凝结,每燃去一根都会损耗金乌鸟的寿元。先前天妃娘娘强行拔出十根赤焰羽,怕是仙身已废,往后只能靠陛下秘法才可存活。陛下渡修为与她固然能养元,但难以治本,她再活千年万年,不过苟延残喘而已。”

玉昊似笑非笑,面上有陌生的冰冷阴骘:“让她片刻离不得朕身边,倒也不错。”

南溟仙翁目光闪动:“陛下这是打算以自身修为供养金乌身上剩下的赤焰羽,以备将来的大用场?”

宛赤的心跳到嗓子眼,紧紧盯着画面上的玉昊。

他剑眉紧皱,轻轻哼了声:“算是吧。赤焰羽也好,仙身已废也罢,朕只要她乖乖待在这个位置上,其余并不重要。”

“那南溟请献南瑶仙子为天妃一事……”

玉昊剑眉轻扬,断然拒绝:“朕不需要心思叵测的天妃。南溟仙界有帝母做倚仗已足够。朕会尽快册封宛赤为天后。”

画面外玉昊的心声为他的话进一步作了注解:“刚登基的天帝不扶正父帝定下的原配,而是急着纳其他仙子为妃,如此岂不毁朕清誉,南溟其心可诛!”

难为玉昊记得不纳其他天妃的承诺,然而她心中感觉不到庆幸,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宛赤已不想再听下去。

九重天上冷冰冰的,她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这里。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玉昊。

可她抛弃故乡和深爱自己的风霓,竟换来一场笑话。

哪里有什么姻缘天定,全是他精心算计。

她的一往情深,不过是他运筹帷幄的棋子。

而他的非卿不可,不过是诱她入局的虚情假意。

她觉得自己真是蠢,怎么会为了这样一个虚伪之徒把自己弄到仙身已废的境地?

漫漫前尘迢迢路,这场缘分浪漫华丽,却原来,只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手指颤抖着抚上脸,她摸到一片冰凉,是悔恨的泪水。

宛赤失声痛哭,从未有一刻她如此想念天外天和无际海。

她好想听无际海边的浩瀚涛声,空茫的声音好似能带走一切哀愁。

她想回天外天,就像从未离开过一般。

她想离开九重天,就像从未来过一般。

宛赤哭得累了,混乱的脑海逐渐清明起来:是了,她要回天外天,天后也好天妃也罢,她都不做了!九重天,她不待了!

谁年少无知时还没爱过几个渣子呢?迷途知返,为时未晚,羽族的仙子,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日后虽然只能做个废柴,吹嘘起来,她好歹也曾睡过天帝,尚不算亏罢。

宛赤心神俱震,四周的画面突然搅成漩涡,又如沙粒般飞散开去。抬眼间,她又回到碧潭宫中,玉昊从她颈间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她问:“朕方才竟睡着了?”

此刻宛赤再见玉昊,不由心头一悸。她从前那样眷恋他精致的面容,如今再看,还是同样的脸,却觉得陌生而可怖。

发现她满脸泪痕,他不由皱眉:“怎的哭了?是不是谁让你受委屈了?”

她嘴唇微微颤抖,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忽听得殿外仙童焦急禀报:“陛下、娘娘,不好了,妖魔族又杀上天庭了!”

玉昊不放心地看着她,伸手轻触泪痕,轻皱眉头安抚道:“别想太多,不管遇到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言毕,立刻随仙童飞奔出去,留下宛赤自己待在碧潭宫。

她将众侍从打发出去,关紧殿门,翻箱倒柜找出那枚闪着七彩虹光的灵哨,拿在手里踌躇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吹起来,哨子在她唇边发出鸟鸣般清脆悦耳的声音,片刻之后,绛衣玄带的风霓出现在她面前。

“阿赤,你找我?”他一如既往对宛赤露出亲切笑容,却发现她脸上泪痕未干,惊问,“那小子欺负你了?怎么哭成这样?”

他此言一出,宛赤更觉悔恨与委屈,又掉了几滴眼泪,气得风霓立刻要冲出去找玉昊算账:“那小子是打量我们羽族无人了吗?我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别、别去!”宛赤起身拦住他,“我找你来,只是想离开此地。”

风霓不敢置信,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宛赤点头,一字一句地说:“我想请你帮我离开天庭,回天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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