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恢复记忆的第十九天

姜家人对蔺侯夫人的到来都很是意外，蔺侯虽然只是个侯爷，但本朝异姓不封王，对于其他爵位的加封也是慎之又慎。

除了开国封的几个国公世袭了几代外，后起的世家里蔺侯府是响当当的实权世家，也不怪蔺侯夫人上回开办赏花宴那么多家夫人小姐都来捧场了。

原本姜家请的是与姜兰心要好的隋家姑娘的母亲，隋大将军之妻舒怀县主作为及笄礼的正宾，以舒怀县主的家世和隋大将军的地位足够了。只是蔺侯夫人这一来，林倩倒是有些犯难。

早已预料到此事，蔺侯夫人哈哈一笑，指着舒怀县主道：“来时我可与舒怀县主说好了，可不能抢舒怀县主的风头，且把我安排客座吧。”

林倩听了顺水推舟应下了，只是心中仍有些疑虑，她家老爷与蔺家并无甚联系，她与蔺侯夫人也仅仅是普通的交谊，为何蔺侯夫人会在今天出现？

姜兰心的院子里，有人同样也有此疑问。

上回在蔺侯府，姜家掉了个小丫鬟进池塘的事，虽被蔺侯夫人轻轻放下了，但总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为何这一世，蔺侯夫人反而主动与姜家产生了交集？

姜兰栀冷冷地看着换了礼服的姜兰心，心中的不甘化为一只野兽，就要从喉间蹦出来，她紧紧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为什么，还没有等她做出什么，蔺侯府就这般迫不及待地冒出来。

姜兰心还不知自己三妹此刻在想些什么，穿上了定制的童子服，就是常嬷嬷给她穿的太紧了，美其名曰待会儿加衣时不会太过臃肿，她简直要被勒得喘不过气来。

古代的化妆品又吓人得很，她拒绝了多次才换来面上只薄薄地打上一层粉，即便这样透气性也是相当的差。

屋里的几个少女却纷纷眼前一亮，姜兰心是标准的鹅蛋脸，略施粉黛后她眉下灵秀的大眼睛在白净的小脸上格外的突出，抬眼间流动的神态和面颊上的红晕让打了粉的脸显得更加灵动。

“噗……”隋圆却是笑了，被姜兰心瞪了一眼依旧没停下来：“你脸上这红我还以为上了胭脂的缘故，仔细一看却不是，该不会是热的吧？”

幽怨地看着隋姐姐，姜兰心肯定了她的猜想：“今儿的天气也太好了，我穿得这么紧，又想到后面穿的那么多件衣裳，真的是身体和心灵都热！”

她真心怀疑这体感温度能到三十多度了，过了立夏这气温上的也太快了。

“忍一忍，都是这样过来的。”隋圆帮她拭去汗水安慰道。

姜兰栀也从旁边走过来安慰她，半路上还撞到了靠着桌子的姜兰栀，姜兰栀翻了个大白眼嘲讽她：“就这么迫不及待讨好人哪？”

只顾着和姜兰心说话的姜兰栀没有睬她，倒是姜可儿没忍住为亲堂姐打抱不平，也擦着姜兰蕙的身走过，又撞她一下：“啊呀，对不住蕙姐姐，我没看到你在这儿呢。”

倒是姜月儿冷静些，把自家姐姐回来劝她别起冲突影响了心堂姐的大日子就不好了。

原本还想发脾气的姜兰蕙听了这话，悻悻地坐回桌边，自顾自地倒茶喝。

“不如我们就在大姐姐屋里，以茶代酒，敬大姐姐成年之喜吧。”姜兰栀看着喝茶的姜兰蕙，笑盈盈道。

两个堂妹第一时间响应，几个大的见状也就同意了，姜可儿第一个倒好茶水，兴冲冲地就要来敬堂姐。

“心堂姐，我来敬……啊——”

谁都没看到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姜可儿只觉脚底一滑，便向前扑去，杯中的茶水正对着姜兰心。

只有隋圆反应最快，直接一个旋身挡在了姜兰心前面。

“姑娘！”

“大姐姐！”

“隋姐姐！”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做了人肉雨伞的隋圆摸了摸后背，仔细瞧了下姜兰心的礼服，才爽朗一笑：“还好还好，湿的是我的衣裳。”

姜兰心脸上的五官都快皱到一起去了，叫常嬷嬷为隋圆寻一件合身的衣裳来。

“咱们俩的身量差不多，你就比我稍微高些，应当能穿上我的衣裳。”

知道自己闯祸的姜可儿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急得要哭出来：“我……我不是故意的，心堂姐我刚刚感觉脚底有什么东西打滑了我……”

“好了。”隋圆摸了摸小可怜的脑袋：“没有怪你，不过幸好，没影响到兰心。”

姜月儿拉住姐姐的手，无声地安慰她，同时往地上看了一眼，没看到什么东西，眉头一皱便没出声。

常嬷嬷寻来了衣裳，请隋圆到里面换后，面带着笑请几位姑娘去前厅准备观礼，不必再逗留了。

姜兰蕙全程跟个局外人似的，临走了留了个香囊在桌上：“大姐姐，给你的成年礼物。”

紧跟着姜兰蕙出了门，姜兰栀在门外似是无心，拉住她的裙子道：“咦，二姐姐你这裙子上怎么多了这么些线头？”

“哪儿蹭到的，关你什么事。”回应她的依旧是呛声。

待她们走了，翠玉想到了什么，弯下身往桌布遮住的地上瞧，果真找到了个东西。

一小颗金丝线缠绕着的银球。

正和姜兰蕙今儿穿的那条裙子上的饰品一致，那裙子是之前祖母特地为她定制的，今天是第一次穿，扎眼得很。

“又是二姑娘！”小梨见状气呼呼道。

如意正帮着姑娘重新整理衣裳，见状也停下了：“二姑娘这是何必呢？”

“还不是为了让姑娘出丑！上回推咱家姑娘下水的事儿我还记着呢！”小梨真是越想越气，为自家姑娘之前那么关心二姑娘不值。

姜兰心沉默地坐到凳子上，看着沉思的常嬷嬷，问：“常嬷嬷，你觉着呢？”

常嬷嬷是她的奶嬷嬷，因为孙子生了场大病回老家了几月，正好错过了姜家前阵子的大戏，本来说还要几月的，为了今天的及笄礼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

只是她今早回来时，还没适应多出来个三姑娘的事。

“虽说这几个月老身没在，但是依照对三姑娘的了解，她不像是做出这种事的。”常嬷嬷不确定地说。

姜兰心跟着笑了一下，像是开玩笑一般：“就连推人这种事她都亲自上手，这样的伎俩她不会做的。”

小梨听了脑袋发晕：“那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换好了衣裳从里屋出来的隋圆一合掌，发出“啪”一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就当是裁缝手艺不精，随便走哪儿就能刮破吧，今儿是兰心及笄，你们何需为此事费神，都动起来做你们该做的事罢。”

“哦对，就当我越俎代庖了，今儿的事，你们还是别外传的好。”

拉住隋圆的手，姜兰心对着屋里的众人道：“隋姐姐说的就是我想说的，今天的事，娘亲那儿也不要说，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

常嬷嬷应下后，在脑子里转了一圈，隐约猜出来什么，又想到自家姑娘原先的天真，不禁心疼她这几个月的被迫成长。

收获了常嬷嬷心疼的眼光，姜兰心有些摸不着头脑，紧接着就又和隋圆去核对流程了。

正厅内，姜老爷夫妇和诸位客人行了礼便相继入座，正位留给了强撑着精神出场的老太太。

看着老太太一点头，姜父便宣布小女姜兰心的及笄礼正式开始。

一阵乐声过后，先出来的是作为赞者的隋圆，她与来时不同的着装让舒怀县主蹙了蹙眉。

坐得不算靠前的姜兰栀正好可以看到蔺侯夫人那边，她紧紧盯着蔺侯夫人，不愿错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

蔺侯夫人的笑容僵住了，往对面一扫，便看到了若无其事的姜兰栀和神游太空的姜兰蕙，心里不禁又沉了一分。

乐声再想起时，便是今日的笄者要出场了，蔺侯夫人打起精神观察起来。

躲过蔺侯夫人对视的姜兰栀轻轻吐出一口气，又抬眼望去，蔺侯夫人赞赏的神情正好落入眼中，她精心修剪过的指甲紧紧地陷入掌心的肉中，只觉得悲凉，再来一次，大姐姐居然更早地被蔺侯夫人看中了吗？

闭上眼睛压抑住情绪，姜兰栀重又戴上假面，微笑着观礼，她不信命，既然能重来一次，那命运就一定可以改变！

众人目光的焦点都落在姜兰心的身上，她面上几乎要笑僵，按照礼法算着步数走到了宾客面前，双手重叠对着来观礼的众人行了礼，便回到了笄者席上，等着隋圆给自己梳头。

隋圆梳后是正宾梳，她要梳三次头发，加三次衣裳，跪拜三次父母，真是想想都累。

但是余光看到老太太和她爹娘面上欣慰的神色，姜兰心跪得更加端正了。

呜，她真的太孝顺了。

乐声中，司者唱道：“初加。”

舒怀县主按照流程颂了祝词，才走到姜兰心身后为她加笄。

舒怀县主的手碰上姜兰心的乌发时，她颤抖了一下，又在舒怀县主的安抚下安静。

感受着年长女性珍惜地将自己的长发一梳到底，姜兰心感受到一支发笄插进了发中，带着些重量，突然间，她便有了一种长大了的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