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恢复记忆的第二十天

换了与发笄配套的襦裙出来，姜兰心按照流程对着父亲母亲行跪拜礼。

额头触碰到垫子时，她突然有些伤感和庆幸，伤感的是上辈子的父母她没能陪着多走一程，庆幸的是这一世她能和爹娘再续前世的父女母女缘分。

众人看着姜兰心跪下后久久没起来，不由得有些议论声，林倩顾不得心里的触动，小声喊女儿。

“心儿？”

姜兰心抬起来头来，眸中闪着一丝泪花，待林倩再看去已是一双弯弯的笑眸。

心下稍定，林倩望着大女儿重新跪坐在中央的身影，眼底也微润了。

待到发笄换发钗时，姜兰心已经平静很多，带着恭敬向舒怀县主行礼，舒怀县主受了她这一礼，含着笑为她进行最后的加钗冠。

头上的发钗被取走，顺势滑落的青丝被舒怀县主温柔地接住，她轻轻地帮姜兰心挽住头发，随后将钗冠固定在她的发顶。

姜兰心脸上的微笑一僵，救命，这钗冠怎么还挺沉的？

这分量让她想到了影视剧里的那些娘娘们，每天顶着比她头上这顶还重的玩意儿，还要去宫斗，可真不容易呀。

揣着手离开正厅，姜兰心一个飞驰赶回去换礼服，如意在后面追着。

“姑娘慢点，姑娘慢点，发型别乱了……”

几个小姑娘抓紧时间给姜兰心换大袖礼服，一边还要被姜兰心催更快些，一个比一个紧张，生怕扯坏了衣裳。

“哎呦，再快些呗。”姜兰心以手为扇，给自己扇了扇风，真是要命。

“再不快些你们姑娘就要蒸熟喽！”

一屋子的人都被这俏皮话都笑了，常嬷嬷更是一边笑一边劝道：“姑娘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么重要的场合，可不能出差错。”

伸出脸来让如意帮自己擦汗，姜兰心可没觉得自己在开玩笑，这里三层外三层的，礼服的布料还不透气，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任人打扮的布娃娃，人家都是仙女落泪，她是布娃娃落汗。

“姑娘，这个香囊还要佩戴吗？”

姜兰心看去，正巧与香囊上的卡通猫咪对上了眼，她眨了眨眼：“戴上，猫儿的那一面朝里，就不至于不协调了。”

香囊的另一面是如意用金丝绣线精心绣制的纹样，与这繁复的礼服倒也有几分相配。

带着这只香囊，也算是让小猫咪米发见证她的重要时刻了。

一阵兵荒马乱后，几个小丫鬟对着姜兰心发出了惊叹声：“姑娘，你真好看。”

被夸赞的姜兰心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浅粉色的唇瓣紧紧抿着，勾出一抹羞涩的弧度，倒是让她有了几分恬静，与从前的孩童样不一般了。

“少了点什么……”如意恍然大悟，取来口脂为自家姑娘抹上。

常嬷嬷点头赞道：“这下能压住礼服了。”

她一阵情绪涌上来，不禁以帕抹泪，这样的姑娘看起来完全褪去了青涩，是个能嫁人的大姑娘了。

还好啊，她赶上了，不然错过了今天的姑娘，她可得后悔一辈子。

姜兰心失笑地看着常嬷嬷，噘嘴撒娇道：“嬷嬷你可别这样，我不过是及笄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今儿出嫁了您在这哭呢！”

小丫鬟们都没忍住笑出声来，常嬷嬷也被她逗笑了，这般娇憨模样，还是她家姑娘。

“羞不羞。”

“出去可千万别这般说话，知道了吗？”

千叮咛万嘱咐，常嬷嬷不舍地看着自家姑娘走去正厅的背影，这最后一拜结束，就算礼成了，接下来要提上日程的便是姑娘的婚事了吧。

第三拜，是拜祖先。

姜兰心目光中满是诚恳，额头紧贴着垫子，心中默念，老祖宗保佑，老祖宗保佑。

虽说前世她是个无神论者，但是经过重生穿越还是穿到书里去的这一番经历，她不敢不信了，如今也只希望老祖宗能够保佑她顺顺遂遂地当好她的咸鱼寡妇，在这封建社会过完她的一生就好。

平淡无奇，但已经是她在这个世界最好的选择了。

都说第三拜是表明报效祖国的决心，那她未来夫君战死沙场，这也间接地算她为国效力了吧？

在场的众人都不知道今天的主人翁小脑袋里在想些什么，观礼至今的蔺侯夫人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在沉思着，最终下定了决心。

拜完祖先，姜兰心重又跪在长辈面前聆听教诲。

老太太看着这个儿媳妇养大的与自己并不大亲近的孙女，此刻心中也满是感慨，一转眼这娃娃竟已成年了，待到明年，她的蕙儿及笄礼时，还能有今儿的排场么？

姜兰心低着头看不到老太太的神色，但是老太太疲倦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让她轻叹了口气。

“你长大了，要戒骄戒躁，多爱护下面的妹妹们。”

“是，孙女儿明白。”

果然又是关于妹妹们的，看来她天生没有奶奶缘啊。

轮到姜老爷时，他看着姜兰心的发顶陷入了回忆中，从第一眼望到这个初生的孩子时，他就心生欢喜，一抱起来就不想放下。

后来她长大了，皮了，他也舍不得责骂，反倒是大儿子比他更像个严肃的长辈。

而如今，这个看上去一直长不大的皮猴子已经是大姑娘了，再也不会整天往父亲的肩上爬了。

“老爷？”妻子的声音传来，姜老爷回过神来，有些歉意地回望妻子，姜老爷抬手拍拍大女儿的肩膀。

“古训里的话我便不再重复，你祖母的教诲要谨记，你这性子啊是要再柔顺些，除此以外更要珍重自己。”

珍重自己，这便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最好的祝福了吧。

一滴泪顺着裙边滑落，很快又蒸发，谁都没有看见，只有低着头的姜兰心在心底留下了带着酸意的暖。

林倩在这般情形下，竟是把先前想好的词都忘了个精光，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便说了些“孝顺长辈、友爱手足”的话，说到愿姜兰心将来能够平安顺遂时，有些伤感地挡了挡鼻子。

在场的宾客们都善意地笑了，姜兰心睁着大大的眼看着娘亲，瞧着她表情恢复正常了，才重重地磕头：“祖母和爹爹娘亲的教诲，孩儿都铭记于心，必不敢忘。”

一整套流程走完，不仅主家累，观礼的宾客们也有些乏了。

不少人都告辞，还有些姜老爷官场上的朋友随他去书房，女宾这边也有些关系好的夫人留下，准备给主角送上额外的礼物。

知道今天的场合重要，姜兰蕙都意外的安静，一结束便扶着老太太离场，连讨厌的姜兰栀她都没给什么眼神，当然，也是有些担心她的身世是否已传出去了，便不想再逗留。

姜兰心最先收到的是舒怀县主送的礼物，说是舒怀县主，其实是隋圆递给她的，当然也是隋圆挑的。

“多谢县主。”

礼物很有隋圆的风格，是一把小弓，上面并没有多少雕花，但是因着比例看着很是小巧，正适合没什么力气的女孩。

“改天咱们再去比试比试？”隋圆撞撞她的肩，姜兰心吓得赶紧扶住钗冠，生怕落下来。

隋圆不禁笑话她：“怕什么呀，这钗冠稳得很，我看着我娘亲帮你戴的，放心吧！”

“谁都没有你可怕，再让爹爹和哥哥知道我又跟着你出去上蹿下跳的，我又得抄家训了。”姜兰心无奈道。

最让姜兰心惊讶的，是蔺侯夫人也留了下来。

“这……”她迟疑地望了望娘亲，看到林倩面上也有些诧异。

蔺侯夫人倒是没什么讲究的，直接拉过姜兰心的手腕将她带来的白玉镯子往上一套，乐呵呵道：“果真相配呢，看来我的眼光不错。”

阳光下，这只镯子通身无暇，圆润剔透，套在少女的白嫩的腕上更多了一丝纯洁气质。

姜兰心受宠若惊地伸着手腕不敢收回来，只是当蔺侯夫人转动镯子时，她瞥到了一段纹样。

这是……狐狸？

捕捉到姜兰心面上的不自然，蔺侯夫人了然笑笑，还未说什么，一旁便有人惊叫。

是姜可儿那个大嗓门：“什么狐狸？蔺世子养的？”

蔺侯夫人看过去，同出声的那个女孩站一起的是她眼熟的姜兰栀，蔺侯夫人笑笑，故作没有听到，亲热地同林倩说话：“我可是一直羡慕你们家啊，我和侯爷就只两个不听话的儿子，你倒好，能有三个这么贴心的闺女，可真是羡煞我了。”

面上僵住的林倩也笑笑，心里却是冒出来一个猜测，让她越看蔺侯夫人越觉得她有所图。

姜月儿捂住自个儿姐姐的嘴往旁边走：“哎呦喂我的亲姐啊，这是能那么大声音说的吗？”

“可……可你听到没？栀堂姐说她看到那镯子上的纹样和蔺世子养的雪狐相似了，会不会蔺侯夫人……”姜可儿声音也小了下来，不敢往下说了，她也知道这会影响到心堂姐的清誉。

“那栀堂姐又没大声说呀！”说到这，姜月儿脑中一丝灵光一闪而过，但又没捉住，只是本能地觉得有些许不对劲。

微微牵起嘴角，姜兰栀维持着笑伴在姜兰心身边，看着蔺侯夫人同舒怀县主一同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个念头疯狂起来。

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若是……若是蔺侯夫人这回，不是为二公子看上的大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