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及笄的第十天

五岁，正是狗都嫌的年纪。

姜家的大小姐姜兰心，作为姜家唯一一位养在京城家中的女儿，受尽了父母兄长们的宠爱，成了一个混世小魔王。

这天一早，她同前几日一样，天刚亮就偷偷摸摸爬起来，不敢惊醒倚着床边睡着的常嬷嬷，偷偷把外面的小梨推醒。

“走，出去玩去。”

还没自家姑娘高的萝莉小梨吭哧吭哧爬起来，两个都没床高多少的小家伙互相帮忙把衣服穿好，偷偷溜到了花园里。

洒扫的小厮，守门的老妈子，居然没有一个发现她们。

这种背着大人们做坏事的刺激感让小姑娘异常的兴奋，避着大人们一边踢着道上的石子一边小声唱着曲儿，两只大眼睛里满是对要做的事的期待。

小梨跟上自家姑娘，奶声奶气地问：“姑娘唱的啥，真好听！”

其实只是瞎哼哼，居然就能唱出不知名的调来，姜兰心觉着自己兴许是个音乐上的天才。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后面该是啥？

“我是小猪……”就要把后面的说出来时，姜兰心小朋友困惑地住口。

她才不是小猪呢！

想到前阵子在大街上看到的娘亲不给她买的小动物，姜兰心改口：“我是小狐狸心心……”

前一天晚上下了一阵雨，果然如她所料，花园里未覆盖石头的地方产生了不少泥坑。

“万岁——”

小姑娘欢呼一声，带着自己的小跟班跳了上去，从一个泥坑跳到另一个泥坑，玩得不亦乐乎。

“小梨咱们来比赛，看谁弹出去的泥水远怎么样？”

抹了一把脸，成功用泥水糊脸的小姑娘睁着大大的眼睛提议道。

小梨只管姑娘说什么她就作什么，重重地点头：“好呀！肯定是姑娘厉害！”

“那是！我可是我们家的蹦泥坑冠军！”

骄傲地扬起下巴，姜兰心小朋友忽略了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小梨跟她比过赛的事实。

于是，当林倩带着几个嬷嬷在花园里把女儿翻出来时，只看得到两只小泥人，高点的那个还在叉腰狂笑。

“哈哈哈哈哈，我又赢啦！”

姜兰心随即挨了一个爆栗，头往上一仰，是娘亲满脸“和善”的表情。

脑海中立刻响起了警报声，方才还嘚瑟的小姑娘此刻像只如临大敌的小鹌鹑，缩着脖子不敢动了。

嘱咐了常嬷嬷赶紧把小姑娘洗干净了好出门，林倩还是没忍住用手指去点小姑娘的额头：“丢不丢人，丢不丢人，一清早让一大家子找你，你倒好，在这玩泥巴，是不是要把你娘气死你才开心？”

嫌弃地用帕子把指头上沾到的泥水擦拭赶紧，林倩揉着额角摆手：“快去吧，再多看几眼我今儿就别出门了。”

被拾掇好的小姑娘又是萌萌的小萝莉一枚，在马车里晃着娘亲的胳膊撒娇，然后承诺今天一定好好听话，不再上树。

林倩对她上回出去踏春一转眼从树顶冒出来的丰功伟绩还心有余悸，再这般折腾，她眼角都得多出几道纹来。

陌生的山，陌生的寺庙，还有遍地假笑的大人们。

姜兰心对今天要做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哪怕昨儿和今天马车里娘亲重复了无数次，此刻她的小脑袋瓜里仍然没留下任何痕迹。

“哥哥，咱们待会儿去玩儿吧？这山后面肯定有下去的地方，咱们去冒险怎么样？”

一蹦一跳地爬着台阶，姜兰心又凑到兄长面前想出个点子，得到了兄长的拒绝。

还没有十岁的少年背着手爬着台阶，一脸严肃：“今天不是出来游玩的，母亲不是同你说了许多遍了吗？”

眼见小姑娘又开始回头，他伸手把对方的头转过来：“也不许拉二弟去，上次陪你爬树他挨了打你忘了？”

回想起上次二哥哥遭的罪，小姑娘明显蔫了：“明明是我要的，爹爹为啥打二哥哥，真过分！”

抬头一看，自家大哥亮眼一瞪，又要开始说教，姜兰心赶紧扮了个鬼脸，跑到无害的二哥哥身边一道走了。

待到呼噜呼噜吃完这里的饭食，小姑娘满足地拍拍肚皮：“娘，这里的烧饭师傅咱们能请回家么？太好吃啦！”

哭笑不得地捏了捏小家伙的鼻子，林倩看她有些困顿地打了个哈欠，便知道她该午睡了。

待到姜兰心醒来时，静室里竟是没有人了，只有外面传来林倩同人说话的声音，眼珠子咕噜一转，她瞧上了一旁的雕花窗户。

钻出了窗户，小姑娘像是入了水的鱼儿般自在穿梭在这寺里，因为对地形不清楚，绕了几个弯子之后，她便摸不清楚方向了。

“在看什么？”

还未张开的少年面上可窥见日后的风采，好奇地问自己乖巧的弟弟，他正盯着一个方向看，连母亲唤他们都没听到。

弟弟指着那个方向，有些迟疑：“有个小妹妹，往那儿去了。”

那个方向是后山，她身边一个大人都没有，蔺熙有些担心地同兄长说了。

蔺雁时听了这话，好看的脸上眉头皱起，后山深处有一道小河，虽然水流不急，但小孩子万一落了水可就不妙了。

他当机立断，同母亲说了自己带着弟弟去转转，便喊了蔺熙的奶嬷嬷和几个小厮往后山的方向去。

“不跟娘亲说吗？”蔺熙一边小跑一边问道。

蔺雁时摇头，万一有些什么事还能说是小孩子间玩闹，若是阵仗大了，对小姑娘也不好。

另一边的姜兰心可没这么多想法，穿过好看的长廊凭着感觉往后山走了一小段路，眼前豁然开朗，她欢呼一声就往河边去了。

她想到上次踏春没有实施的计划，随手捡了一根树枝，就准备去河边叉鱼。

若是捉上来鱼，就能跟隋姐姐吹一吹她的神技了。

这么想着，实施起来却大不相同，那河里的鱼滑溜溜的，从她的脚边窜来窜去，可她就是插不中，一时气起，她把树枝一扔，就要钻水里去直接捉。

这一幕恰巧被来人看到，他脑子嗡地一下炸开，想也不想，便冲过来跳进水里。

进了水姜兰心才觉得自己鲁莽了，还未完全入夏，这山间的水冷得入骨，没有犹豫她就准备浮出水面，谁知一股力道袭来，她被人一把拽住，被抱着腰上了岸。

啊？

余光瞥到又有人朝这儿来，以为是娘亲叫人出来寻她的，小姑娘动用自己聪明的小脑袋瓜想了一条妙计，立马闭眼装昏迷。

昏过去被娘亲逮到，好歹会放过她的吧？

但是小姑娘的演技实在撑不过一分钟，待听到这群人不是娘亲派来的，要回去帮她找家人找大夫时，她立马睁开眼睛。

“咳咳咳……”

吐出含了半天的水，小姑娘眼前刚一亮，就呆住了。

这个哥哥，真好看哪。

“哥哥，是你们救了我吗？”她呆呆问道。

这个好看的哥哥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朝弟弟看去，湿淋淋的蔺熙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有些委屈地看着小姑娘。

未等他们回答，小姑娘就一个激灵爬起来：“我该走啦，娘亲要是知道我出了事该骂我了。”

说着就要跑，蔺雁时瞧出她不想叫家人知晓的心思，同嬷嬷吩咐了几句，便让嬷嬷带小姑娘先离开了。

小姑娘后来在嬷嬷的帮助下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林倩找到她时她正乐呵呵地朝嬷嬷大力挥手：“谢谢嬷嬷，你真好，也谢谢那两个哥哥呀！”

没错，反应过来漂亮哥哥身上没有水痕，她便知道是另一个小点的哥哥救的她，虽然她自己就能游上岸，但是作为一个懂礼貌的小朋友，道谢是应该的。

紧接着就被扭着耳朵转过身的小姑娘迎来了狂风骤雨，避免不了抄家规的惩罚。

十年后的姑娘回想起那个时候，只记得暗无天日的抄书时光，还有那未知的河鱼滋味了。

以及似乎是有人同她一起在河边的画面。

看着男主期待的眼神，姜兰心不免有些压力，却被开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关上门，蔺雁时对上几人的视线：“在聊什么？”

只觉得此刻的蔺大美人格外的亲善，姜兰心看着他，眼里是刚醒悟过来的兴奋：“方才，蔺二公子一提醒，我便有些印象啦。”

“先前你说的那话，是指在这后山的河边，对吗？”

瞥见蔺熙面上的失落，蔺雁时心里泛上一丝愧疚，但还是带着笑点头：“居然还能记得，想要我夸你一句？”

姜兰心撇了撇嘴：“那你直接说就好啦，还在那儿故弄玄虚，若不是二公子提醒，是不是要我猜上许久。”

小梨望望这个，望望那个，不知道目光该放在谁身上。

这才多久啊，姑娘和蔺世子的对话怎么听着这么亲密？

蔺二公子的脸怎么越来越冷了？

小梨只觉得自己的小脑袋瓜子不太够用了，但唯一能看出来的便是，姑娘和蔺世子之间，一定不简单！

她还是挺聪明的嘛，小梨沾沾自喜。

哪知晚上回了姜府，如意姐姐进来时听到了她们的聊天，居然一脸了然。

咦，她小梨居然不是第一个看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