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这份焦躁并没有被缓解，反而愈演愈烈。

交融的呼吸，过近的接触，皮下温凉的温度。

越是靠近，某种情绪便越难以克制。

宁离的桃花眼很凉，他的眼睛本就带着些带不去的冷，现在却更胜。

某种不安的情绪在蔓延。

这种不安与深沉的无力感让盛远的动作更加粗暴而急切，迫切想要留下什么证明。

终于，这个漫长而狎昵的吻止于鲜血。

宁离咬伤了盛远的舌头，舌尖不知充斥着谁的血气，彼此交缠推拒。

盛远支着身子，动作逐渐温柔，他抚摸着宁离的发尾，把头埋在宁离的脖颈间。

深吸一口气，盛远听着宁离血管的跳动，心脏却越来越疼。

“宁离…”

“宁离…”

盛远喊着宁离的名字，这时他反而像是受伤的兽类，委屈起来了。

他急促的把自己埋在宁离脖颈间，鼻翼贴着宁离的脖颈，本能的渴求，这个动作对宁离来说却比亲吻更有危险性。

脖颈的位置太脆弱也太敏感，灼热的呼吸吹得人发毛不安。

即便此时的盛远不过是在向宁离寻求安慰。

“……”

宁离垂着眼，一言不发。

宁离受着这份堪称过分的亲昵，只是在盛远比较过分的接触时还是艰难的躲避，宁离不喜欢和其他人靠这么近。

许久，盛远侧开了头，他久久盯着眼前白皙的皮肤，咬了一下，犬齿划破了一点皮肤，流出细小的血珠。

一直很安静的宁离忍不住轻哼一声，随即这声短促的气音又被宁离压得死死的，没有发出来。

那种暴虐在长达半小时的亲近之后，终于缩回了体内，安分起来。

盛远这才慢慢意识到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混账事，但这种后知后觉的清醒显得太无力也太可笑，这种冲动真的只能归咎于本能？

不是。

盛远清醒地知道，这是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没有控制住罢了。

此时看着满是自己气味又异常狼狈的宁离，心里却在嗜足。

——alpha的劣根性。

盛远解开了一直束缚住宁离的皮带，只见白净的手腕上留下了一圈圈红痕，宁离任人宰割的模样实在太考验盛远的定力。

盛远并不后悔。

他不想和宁离做朋友，即便是被宁离厌恶，也好过是平淡如水的陌生人。

盛远吻了吻宁离手腕处被勒出的红痕，眼里偏执。

他轻轻的说：“宁离…”

“我喜欢你。”

‘喜欢’这两个词让宁离眼眸动了动，片刻，拳头猛的砸过盛远的脸，力气之大，甚至让盛远偏过脸，牙龈出血，鲜血沿着嘴角留了下来。

宁离抬手捂住眼睛，冰冷又缓慢的：

“够了，盛远，够了。”

“这闹剧到此为止。”

盛远静了一会，抬手轻点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宁离推开盛远，手臂用力甩开盛远的手，脚步已没有最开始的稳重。

走了两步，他顿住，抬起拳头，猛的砸向盛远。

盛远不躲不避，静默的看着宁离。

风声烈烈。

“……”

宁离的拳头停在了盛远的鼻梁前。

宁离的脸很冷，毫不怀疑现在如果眼前是其他人宁离一定会把对方揍得生活不能自理。

但这是盛远。

在自己受伤时，在自己狼狈时，背着重伤的自己跨过整个北区的人，也是宁离第一次如此接近的人。

宁离最终没能下手。

他不再看盛远，转身离开。

这次，盛远只是沉默地看着宁离的背影越走越远。

在彻底看不见宁离的身影后，盛远猛的砸向墙壁，拳头在墙上砸出裂纹。

他微不可闻的说：“对不起…”

深秋，天上的乌云已经十分厚重，随着一声厚重的雷声，磅礴的大雨倾盆而下。

外面的可见度极低，雨淹没了整个世界。

在这种大雨下，连直升机也进不来。

通讯器失联了。

这几天卫奉先老是旁敲侧击盛远和他那个alpha的事，没问出个所以然。

一说到这个话题，盛远便会格外沉默，看得人心慌，卫奉先便不敢再提。

只是卫奉先也隐隐能感觉到，盛远和这个alpha好像闹了矛盾。

比如，盛远没有在每天某个时辰去整一碗麻烦兮兮的热牛奶和营养液，没有在每天夜里守在某个alpha床前。

每天状若平常的喝酒，聊天，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只是那双黑深的眼睛却是让卫奉先不寒而栗。

里面充满了偏执，占有和渴望，同为alpha卫奉先对这个眼神太了解了。

这分明是盯上猎物的神色。

但是却又有克制，说不清的克制。

但让卫奉先奇怪的是，盛远竟然安安分分，什么也没有做。

很多时候卫奉先总觉得盛远马上就会撕开枷锁扑向自己的猎物，但盛远只是安静的坐在大厅，温和，沉默，沉默得让他胆战心惊。

像是野兽被硬生生上了道无形的枷锁，卫奉先总觉得没什么可以束缚住盛远，总觉得这个玄而又玄的枷锁迟早会断裂——盛远以往都带着口枷，有无数的安保人员来帮忙克制，即便如此，焦躁症发作的时候也只剩下兽性。

卫奉先不认为这个枷锁能绷住盛远多久。

他总觉得好友总有一天会憋出病来，又想到盛远本就疯得不轻，也不好叫人发泄出来，只能祈祷着。

那天之后，盛远没有再看到宁离。

外面暴雨封路，通讯受阻，还有在雨天更加灵活的蛞人，宁离身上有伤，不会出补给塔。

但明明在一座高塔下，却愣是没见到一面。

不怪学校的人即使对宁离有着如此狂热的追求却对他的生活一无所知。

宁离真的很擅长隐藏。

盛远不由得想到最开始来学校时宁离也是这么行踪不定。

这样也好。

盛远也怕遇见后自己会不会克制不住对宁离做什么。

自从开了那个头，盛远的渴望就再也难以克制。

原本的狡辩，原本的解释都是苍白的，以往古无波澜的心脏猛的被人吸引，就像是枯木燃火，再也扑不尽。

盛远咽下早餐，前方的电视已经变成沙哑的黑白频，呲呲作响的声音惹人烦躁。

他转了频道，每一台都没有信号。

然而盛远心不在此，他也不是真想打开电视。

外头雷声轰鸣，随着一声声巨响，雨夹着狂风砸在窗上，坚硬的特质门窗都被这层雨撼动。

随着一声狂暴的雷鸣，轰的一下，头顶的电灯被电流炸开，原本敞亮的大厅啪的一声，猛的陷入了黑暗。

人群陷入了一阵慌乱，但更多人拿起武器和手电筒，走向了电力室。

回来的人说：“不行了，那条主干电线被烧得太严重了，而且有雨渗进去了，地上都是水，很危险并不适合换线。”

空气里喧哗了片刻。

补给塔都是自助电力供应，没了电很多东西都会荒废。

有人就喊：“怎么可能漏水？补给塔的防潮措施一直都很好，是不是有人搞鬼？”

那人恼火：“不信就自己去看一下，这个情况谁会去做这种事情。”

地下很潮，到处都是水，电力室随时可能漏电，并不适合多待，更别提换线。

大厅里有很多张脸，现在是午后五点，窗外的自然光暗淡得可怕，屋里只靠手机里亮着的一盏盏灯作为照明，每张脸都惨白惨白的。

没了电，最大的问题就是安保得不到保障。

没了灯光和无时无刻存在的驱散器，黑暗中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爬进来。

盛远巡视了一周，没有在嘈杂的人群中看到宁离。

宁离现在在哪？

他轻轻皱起了眉头。

黑塔的尖端，风雨弥漫住了整个天幕，就像是天灾。

一个高瘦的身影身上的薄款风衣在风中烈烈作响。

黑色的厚重伞有些不堪重负。

宁离盯着远处的一点，那是这几天他一直在注视的方向。

也是蛞人最密集的方向。

他得走了。

宁离侧着眼，低头吸了口咽。

旁边墙壁上，有大大小小的刻痕，就如xx到此一游一样。

他目光划过，最后停在底部。

宁离看到了自己写的字。

方方正正，规规矩矩。

他压下了烟头，侧过脸轻呼出了一口气。

…蠢货。

他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在骂谁。

墙壁赫然写着的是：

“会有人喜欢我吗？”

宁离啪的又点燃了香烟，眸中闪过烦躁。

好蠢。

他蹲下去，想刮掉，却又顿住。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有点难过。

他盯了那行字一会，还是没有对那行字动手。

反而在下方笔迹俊逸留下了一个刻痕。

字迹工整漂亮：

“即便没有，你也可以走下去。”

但在刻没最后一个字时，脑海里跑过一个身影，宁离手一错，指间摩擦过墙壁，留下鲜血。

“……”

后面有脚步声，但这个脚步声宁离已经听得太熟悉了。

他站了起来，看着下方幼稚至极的对话，硬生生忍住了走的冲动。

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遮在墙壁前。

是的，宁离确实对很多事情多无所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悲惨的，在宁离眼里分外可笑的过往，宁离一点都不想让盛远知道。

宁离不想在盛远面前如此狼狈。

于是，他站在字迹的前方，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