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少一事不如多一事(中)

“那些水说不定本就不是用来清洗尸体的。”

莫离没想到，花宸的看法居然和慕容连城一样。

“那用来干嘛？这样多此一举浪费时间对凶手也没好处吧。”

“说不定是用来杀人的。”

“杀人？”莫离愣住。突然，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对哦，还有那个方法，但是……”但是这里是在古代，又不是在科技发达的现代，这个方法弄起来麻烦不说，对这次的案件实际作用也不大，这样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凶手难道不怕反而暴露更多的线索。

花宸本来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莫离竟然真在这个点上想到了些什么，“什么方法？”

“杀人的方法呀。”

“废话，我是问怎么用这水杀人？”

莫离禁不住笑了起来，这种她猜到花宸没猜到的感觉，还真不是一般让她得意啊……“用水自然不能杀人，但若是用冰呢？不但能用作利刃，还可以堂而皇之的从此永远消失。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那个凶器会形状奇怪了，冰自然不能跟刀剑相提并论。”

这本是她前世看某本侦探小说看到过的杀人手法，没想到如今倒让她在现实生活中真碰上了。

“原来如此。”花宸一副恍然大悟状，突然又摇起头来，“不对不对。”

“哪里不对了？”莫离瞪眼。她好不容易有机会展现一下自己的破案能力，他不跟她唱反调难道难受。

“几日不见，你这凶巴巴的功夫倒是没拉下，”花宸看着她这副要吃人的样子无奈又好笑，“我不是说以冰为剑不对，但薄冰虽锋利，要用来杀人却没那么简单，普通人很难握住一端只用一招就将对方毙命，哪怕对方被绑着毫无还手之力。”

“你的意思是，凶手是习武有内力之人？”

“也不一定，只要凶手为这冰刃造把刀柄也行。”

他这话说的不无道理，莫离点点头，想想又不对，“但这样凶手就要另外找时间来回收刀柄了。”

“那倒未必，或许他一开始造的就是可轻易取走的刀柄。”

“怎么造？”

“这你得问凶手。”

……

苦笑。

“花宸，我怎么觉得思路被你搞得越来越混乱了？”

花宸眨眨眼，表示自己很无辜，“我只是帮你找出所有可能性而已。”

“是，你最好心。”莫离翻白眼，没想到下一秒头顶便被不轻不重敲了一下，花宸那把白羽扇的扇柄不偏不倚停留在了她头顶正中的位置。

一把拂开羽扇，“你干嘛又敲我？”

花宸一本正经道，“好好一个女孩子家就知道成天翻白眼，你也不嫌难看。”

好好一个美男子就知道成天耍嘴皮子，你都不嫌难看，我有什么好嫌难看。

莫离在心里这么想，但也只在心里想想，她今天实在没什么兴致跟他斗嘴，还是正事要紧，“你说慕容连城有没有想到这些？”

“这我怎么知道，你要去问慕容连城。”

“我们都想到了，他破过那么多案子，应该没理由想不到。”

“那倒未必，”花宸噙笑用羽扇玩起桌上她刚刚扔给他的那只苹果，“他有破案的经验，却未必有杀人的经验，这杀人的千百种方法，连小鬼或许都知道的比他多。”

莫离看着某人说这话时脸上不屑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她可实在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轻咳一声，再次回到正题上，“红楼虽消息灵通，但毕竟大多都是小道消息，就算如此也往往要等好久才能等到些有用的，还不如自己亲自去查来的方便。”

哗！

花宸突然将手中的扇子打开，又啪一下关上，反反复复几次，终于叹了口气，“你想要我去查那张秀才是不是有什么结仇之人？”

“确切说，是查有没有可能连张秀才自己都不知道的仇人。”

“你的意思是……”

“如果张秀才那些亲友的证词是真的，那张秀才有可能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得罪了什么人，或者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丫头，”花宸低头把玩手中的羽扇，“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把这事查出来，就算不至于暴露你的身份，但不怕慕容连城因此怀疑上你？”

“怀疑才好。”

“你到底什么打算？可别给我搞出什么事。”尽管语气里尽是不耐烦，但即使背着光，低着头，莫离还是可以看到那嘴角毫不掩饰的笑意。

于是，她也笑了，“区区红楼的美人计可搞不定慕容连城那种人。所以，不但要慕容连城怀疑我，还要让他清楚的感觉到我接近他另有目的，你说，像他那种天之骄子，会不会因为好奇心和自信心而选择将计就计？”

．

莫离说话时花宸早已抬起了头，此时正定定看着她，良久，才似终于反应过来，似笑非笑，“以前倒没看出来，原来你还这么足智多谋。”

莫离听不出他这话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不过以她对花宸的了解，估计贬义的可能性比较大。

好吧，她本也没指望他会说出什么好话。

“不然，那你帮我想个接近慕容连城的方法，臭皮匠先生。”

臭皮匠先生？

花宸苦笑，“我不是说这个方法不好，”顿了顿，叹了口气，才道，“算了，总之你自己当心点，你这个方法虽可以接近他，但到底是个遭人怀疑的人，先不提他不信任你，能得到多少有用的消息，单说你自己也是随时可能有危险。别以为人家是所谓的正派人士就会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些所谓的正义人士杀人不眨眼的功夫比起我们这些邪魔歪道来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来他刚才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全才会损她。

莫离有些小小的感动，刚刚她说这个方法时虽然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但心里到底还是没底的，但是，就算再害怕，她也没有拒绝的打算。渌澜谷不会留没用之人，这个花宸比她更清楚，现在的她还无法脱离渌澜谷，既然如此，在此之前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证明自己的价值才是最重要的。

“放心啦，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况且……不是还有宸哥哥你嘛，我知道你不会对我见死不救的。”

“你啊，每次只有要我帮忙才会想到叫我宸哥哥。”花宸颇没好气嗔她一眼，“放心吧，你涟哥哥也不会舍得你真去被欺负的，不然也不会把我扔到这来了。”

白涟会担心她真被欺负？

这话莫离绝对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的。白涟要怕应该也是怕她演技不够会把他计划搞砸。不过花宸既然这么说了，她就暂且相信了吧。

有了个替自己跑腿的，就不用再绞尽脑汁想方设法打听那些小道消息，莫离心情大好。心理负担没有了，便开始觉得无聊起来。

于是……

“花宸，我们出去逛逛吧？”

某人站起身，跑到花宸旁边蹲下身子笑嘻嘻看着他，见花宸抽了抽嘴角，于是眨巴眨巴眼睛继续道，“去吧～去吧～”

花宸被她这副样子弄得鸡皮疙瘩掉一地，然而，还是咬牙拒绝了，“你省省吧，现在整个扬州都知道红楼的玲珑姑娘，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和一个年轻男子半夜出去幽会，不用一个时辰，玲珑姑娘有了相好的事估计就得传遍整个扬州。”

“哪有那么夸张，”莫离笑容在脸上僵了僵，秉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渌澜谷精神”，再接再厉道，“人家顶多以为你是玲珑比较特别的客人，就像慕容连城一样，俊俏的年轻男子是烟花女子的座上宾本就不是稀奇之事，人家要想，也最多以为我不自量力，这些本就不是玲珑会在乎的。”

“是，姑奶奶你是不在乎，”花宸点点头，露出一副为难头疼之色，“但在下可还未娶妻，若名声被玲珑姑娘你毁了，以后可还有哪个良家女子肯嫁我。”

莫离愣住，没想到他担心的是这个。

回过神来，自然是冷笑，“就你这模样还想娶良家女子？哪个良家女子敢嫁个打扮得比自己还妖艳的男人，再说嫁个长得美的男人又不能当饭吃。”

“那也总比嫁个长得丑的强，再说长得美又不是我的错。”花宸斜她一眼，义正言辞表示他很无辜。

无辜你嘴角还向上歪？

……

知道他这自恋的毛病估计是到死都改不了，莫离决定不跟他计较，“你美不美不关我的事，到底去不去”没有刚才的笑靥如花，此时此刻再问，已是横眉立目。

花宸对于她这个样子明显比刚刚习惯多了，叹口气，又“啧啧”两声，才道，“你这凶巴巴的毛病再不改改，恐怕才是真要嫁不出去了。”

莫离当然不认为他这一副担忧之色是来自真心，然而即便知道他是故意揶揄她，偏偏每次还是会着了道，气呼呼瞪他，“嫁不嫁的掉关你什么事，少废话，你到底去不去？”

花宸看着她这一副“假如他说不，她就要找他切磋切磋”的架势，看着看着，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于是，某人脸色这下是真的黑了……

花宸咳嗽一声，考虑到以前就有过狗急咬人的状况，只得忍下笑意，点头道，“去，当然去。”顿了顿，又道，“其实我刚才那话也不是全是开你玩笑。眼下玲珑的名声在外，你如今又是接近慕容连城的关键时候，若跟我走得太近，难免慕容连城会起疑查出些什么，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那怎么办？”好不容易说服了花宸，她可不想看着它就此成为泡影。

“办法倒是有一个。”

“什么办法？”

“易容。”

莫离愣住，“易容？”

花宸含笑点头，“易容我虽不擅长，但帮你换个模样打扮的本事还是有的。”

“……”

大哥你其实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吧？

莫离悲哀地发现，她貌似又白白当了回小丑，还怨不得看戏的那个……

想起自己刚刚真动了气，更是恨不得找块豆腐去撞两下，三句两句就会被激到，她这半年红楼真是白混了。

见她咬着唇一副想去撞墙的样子，花宸好笑，“去把雪暖也一起叫来吧，今天我们三个出去好好吃一顿，你宸哥哥做东。”

知道他这么说是为了给她台阶下，莫离忙点头。

花宸一眨眼，小丫头已经从窗口飞了出去。

如果说花宸同意带莫离出去多少还算心甘情愿，那雪暖，就完全是出于无奈，被迫点的头。

特别是看到花宸那所谓的“易容”成果时……

雪暖瞪着莫离，莫离只好去瞪花宸。

“花宸，我们这样跟着你出去，你确定是以书童的身份，我怎么看着更像娈童啊。”

花宸不知道哪来的灵感，竟然给她们找来了两套男装,说作男子打扮出去不招人注意。没了艳俗的脂粉，添上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鬓角和浓眉，几番修饰，眉目就算还依稀存有原来的模样，但人，应该已从娇艳女子摇身一变成了相貌风流的翩翩少年郎。他原先的设想其实本没有错。

错就错在……

莫离看着铜镜里两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少年，再看看身上的衣服，错就错在，他到底从哪找来的这么，呃，秀气的男装的？看看这牡丹，再看看这流苏，这分明是隔壁街的名烟楼里那些小倌们的穿着品味。

这么一想，似乎越看越像名烟楼里的小倌了。

“呀，你这衣服到底是那找来的？”

花宸避开她瞪过来的视线，抬头望望头顶的天花板，“我本来想去普通的人家家里顺两件的，但想到你们两个这个身量，要正好顺到合适的尺寸的可能性实在太小，想起名烟楼就在隔壁街，就顺路去了一趟。果然那里要找你们这个尺寸的衣服好找的多，别瞪我了，我已经挑了最素的两件了。”

“这还最素？”莫离冷笑拿起梳妆桌上的金钗作势要朝他飞过去，“那不素要穿成什么样，你那样？”

本来还在抬头望天花板的那位果然立刻往旁边跳了一步，转过头来，“丫头，我好心帮你借衣服，你不会这么恩将仇报吧？”又看向雪暖，“雪暖丫头，你不会也这么不讲理吧？”

雪暖本来在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发呆，听到花宸的话，头也不抬，“不该拿金钗吓她。”

花宸听了还没来的及感动，便又听到凉飕飕的一句，“应该直接用‘飘’。”

哭笑不得。

“雪暖，你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