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友情与饲料（4）

系到手腕上，可以吧？

他看着她，嘴里说的可完全没有征询意见的意思。

真可惜。

瞧着他手腕上缠绕的一圈圈红，不免惋惜道。

“明明扎辫子多好看呐。”

“我可不想被认错性别。”

布伦达往后一靠，倚着墙望向远处与那群孩子玩耍的卡米尔，嗯虽说是被迫参与游戏。

“哥哥你什么时候与卡米尔这么熟了？”在他身旁，终于得空说出她的疑惑。

“嗯”布伦达一副‘说来话长’的模样，“之前我是有几个星期没有来找你对吧？”

“嗯嗯。”

“那时我到雷王星外围游历了，”他单只脚微微勾起，似乎这样的姿势好受些，“期间无意发现，原先我们帮的那个小家伙又在被别人欺负，然后我替他打跑了那群不知死活的家伙，一来二去他也就时常和我呆在一块。”

到外围游历？如果自己有这样的自由，她第一时间肯定是要跑去其他星球。

“不去其他星球吗？”她问。

“没有飞船怎么去？而且即使有我也不会开”他撇撇嘴，似乎有些难为情。

“噢！好像驾驶飞船也需要年纪,哥哥你才五岁即使会开肯定也不可以。”

“六岁！”

艾妲挠了挠脸，貌似又惹他不太高兴了。

之后他们彼此间沉默无言，她蹲下身子，看不远处人群里的卡米尔，原先的僵硬不自然，终将在氛围与时间的消磨下逐渐圆润，微笑果然很适合卡米尔，她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将你对他的情感当面说出口。

我能看出，他很疼爱你，你也很敬爱他。

话说回来，‘爱’是什么意思？

这时总算想起最初的目的，艾妲偷偷瞧了眼布伦达，后者面色一往如常。

他们之前也起过争执，当然不过片刻便会自然消解，她也从来不会放在心上，可这次不知为何总有点不一样。

“哥哥。”她喊了声。

放空的瞳孔重聚，他应声垂下头，眼神示意说下去。

“你疼爱我吗？”

话音刚落，布伦达五官似是轻微地缩起，言语不免奇怪道。

“谁教你说这样肉麻的话？”

“乔舒啊，他说他很明显看出你很疼爱我。”

“乔舒是谁？”

“”

消气消气，这次过来是要让布伦达消气而不是让自己生气。

“那那，那爱是什么意思？”她必须得确认这个是不是好词，万一乔舒使坏骗她怎么办？

布伦达摩挲衣料下鸡皮疙瘩暴起的胳膊，他歪头作出思索模样，仔细一想才发现这个还真不好解释。

“应该是，喜欢的意思。”一番搜寻脑内词库，他尽力了。

喜欢？她蹙眉思量。敬爱，那就是是尊敬又喜欢，没错没错我对哥哥的感情就是这样。

“那我很敬爱哥哥你。”说出，她期待地打量对方的神情。

“唔，我当然知道。”怔了一瞬，瞧出艾妲探究的眼神后，他不自然地扣着鬓角。

“所以还生气吗？”她环膝，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

生气？他回以疑惑的目光，“生气？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没生气？她奇怪地睁大眼睛，“你不是气我当时捡糖果了吗？”

原来是这样，布伦达感到好笑，他还想着怎么感觉艾妲说话举止有点扭捏。

他原先想像艾妲一样蹲下身，挪了挪，还是算了，于是他一把将她捞起，指腹触碰间仍是不变的冰凉，布伦达两手捂着她两边冰冷的脸颊，语气平常道。

“当然没对你生气，我当时只是心情不太好，然后有点把气撒在你身上了，对不起啊。”

“真的？”

布伦达点了点头，眉目间很是郑重，她一动不动地看着，覆上两颊的温热滚动，内心不知什么情绪流窜，不知不觉间，眼前他的脸竟上下浮动起来。

“欸欸欸，你干嘛？”见状，布伦达慌地一把捏住她的鼻子，却见止不住的一滴细泪划下。

“我也不知道。”努力将盈满眼眶的泪水憋下，她疑惑回道。

以为是自己让艾妲大受委屈，惊慌无措间，他那小脑瓜里瞬间流转所有能让人开心的法子。

“你刚刚是问我是不是很疼爱你对吧？”一把揩去艾妲那差点溢出的泪花，伸出两指强硬地在她嘴角处勾出微笑的弧度，虽然看着很勉强。

“我、我承认，就是这样。”不等回答，他目光不自然地移到别处，强忍浑身竖起的疙瘩。

说罢，候了几秒，却没有听到声音。

“小布哥哥。”

“啊！”

布伦达吓得瞪向一旁的几个小人，简直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

“什么就是这样？”其中一位好奇问道。

“你们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布伦达大有一副要灭口的冲动。

“就在你说‘问我是不是"”

“给我自行清除记忆。”

她盯着他，将那满脸掩饰不了的羞郝尽收眼底，原先的讶异顷刻化为感动，一时没忍住，便敞开双臂朝他扑了上去。

紧紧拥住的同时，细微的痛呼近在咫尺，没有预想中支撑她躯体的力劲，世界瞬间似失去了重力，二人一齐往后倒去。

一段时间后。

手指无序地轻叩桌面，他不自在地看艾妲那满脸愁容，嘴里的话要出又不出地，反复折腾片刻后，他垂手拍了拍她的头顶。

“这点小伤没事的。”

闻声，棕褐眼眸往其移去，随即又对向了半蹲着身体帮着上药的女孩，由于被拒绝帮助他也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这可不是小伤啊。”瞧那边脚面处一道深长的创口，出于好意轻声提醒了一句。

“会怎么样？”艾妲迅速问道。

她那担忧的劲看得实在是令人极想作弄一番，坏心一起，他褪下了那经久不变的微笑，“严重的话可能会截肢，就是砍断腿。”

什、什么？！

“呜呜哥哥我对不起你！”闻及，赫然一骇，手抖得差点将放脚的板凳给弄翻。

“不会吧，这你也信？”无奈地看她那泫然欲泣，手哆嗦得把药涂得离谱。

虽然不知道小艾道歉的结果如何，不过看起来两人的关系倒是与他们初见的那时一样，一样好得不得了，乔舒抱着双臂如此想着。

瞥了眼钟，也该到晚饭时间了，乔舒叫来了他们家的二妹和三弟——乔辛、乔角，给他们布置好烹饪任务后，随意往后屋一望。

应该还要玩一会。

即将离去的乔辛瞧了眼艾妲，随后目光移往布伦达，在后者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便消失在前往厨房的拐角处。

敏锐地察觉到目光，他不以为意，继续对艾妲进行心情好转的扯皮，可视线滞留的时间超过了他的警戒线，不耐的眼神往上一瞥。

“怎么？我们很好看？”对着乔舒，布伦达淡淡道。

“的确是很好看，”读不出意思的乔舒微笑回道，“一点也不像是会流浪的孩子。”

好看？我吗？敏锐地捕捉到对容貌夸赞的话音，艾妲不自觉地竖起耳朵，暂时忘掉了刚才满心的哀伤。

“倒像是，名门贵族的公子小姐。”坐在椅子上，他毫不忌讳地说。

布伦达仍是沉静地撑着下巴，他很肯定这人完全没有攻击性，再者这里也算是他老巢，有他的家人在想必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受宠若惊了，很高兴你夸我们，但名门贵族实在是搭不上。”

弹了下艾妲的脑门，将脚上歪七八扭的绷带解开，一边自食其力一边说道。

“不过你是以什么这样判断我们？”虽语气平常，可那目光泠泠，异样的压迫若对上一眼便已足够。

同样没有任何危机感的艾妲好奇地回过头，瞧见她那探究的目光，乔舒略显得意地轻快站起身。

“你看，”言及，他正要握起女孩的手，被那凌冽眼刀砍了一记后，便也识趣地改为远指，“白皙干净、没有创疤也没有茧。”

“小布你呢，语态举止盛气凌人、高高在上，这样的气质太过明显。”

什么什么？暴露了？反应慢半拍的艾妲这时才感到不对劲，于是她侧目打量布伦达的神情，而后者貌似并没有反驳的意思。

“噢，那还猜对了，”他打了个哈欠后，是一脸骄傲的不得了，“果然我们身为池焰一族，贵气非凡到想怎么藏也藏不了。”

池焰一族是什么东西？

“我们就只是想跑出来不受约束的大玩特玩，你应该不会跑去告密吧？”

懂了，艾妲点了点头，现在的哥哥是在瞎扯呢。

乔舒看着两人，面孔一往如常地温煦，“如果你们家有贴寻人悬赏，我应该会心动。”

就等着这句话，他老早就想找个理由赶快离开这里了，布伦达唉唉叹息的同时，一把拉起艾妲的手目光迅速左右探顾，“那可不行，我们还想在外面多逍遥一会呢，既然如此那我们这就告辞。”

卡米尔呢？他想着，于是抬身从凳上站起，可却没料想脚下创口是一阵剧烈疼麻，若不是一旁的艾妲及时扶稳，他铁定摔得很惨。

“我其实算很道德了，要是换别家，”眼看男孩边颊滑落的冷汗，为了不让他们害怕便拉远了距离，“肯定是卖给人贩，换取更高的价格。”

“你敢？”下意识将人往后推，他冷声警告，眸中狠厉毫不掩饰。

“我们身处底层，活着已是难事，”似是注视却又似是目中无物，微笑像是缝于骨肉，“为了家人、更为了自己，如果濒临极限我什么都敢。”

“那关我什么事？”他寒声道。

“的确不关你们的事，因为你们不懂，更不会经历。”少年轻轻别过身，神色难得的隐晦，不过也只是一瞬间。

瞧着氛围不对，艾妲拍了拍攥紧自己的手，神色平淡地抬起眼帘，无惊无忧地问了一声。

“乔舒？”

话音刚落，满心的坏意，在对上那玫瑰色的清透瞳孔后，如堤坝崩塌，他卸去了伪装哈哈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图好玩逗逗你们，绝对不会出卖你们更不会卖掉你们，”乔舒双手合十狡黠一笑，“没把小布小兄弟吓着吧？”

听这话差点没把布伦达气吐血，艾妲只得像个猴一样挂在他身上才能勉强压住即将暴起的他，在他耳边如和尚念经般,“不要暴露元力、不要暴露元力、不要暴露元力”

乔舒颇有兴致地哼着小曲，这时他探头朝厨房问了一声，在里头传来回应后他对着那对兄妹抬了抬下巴。

“我调的药药效比较强，小布的脚伤虽然可能还要麻一会，但是会好的很快，这期间要不留下来吃饭吧？”他笑着看着从厨房探头出来的乔辛。

“今天我们可是多添了三人的饭量噢~”

系着围裙的女孩满怀笑意的眸光微闪，清秀可人的面容带着与乔舒同款的温煦，这使艾妲对其的好感大增。

看男孩迟迟没有给出回复，乔舒失望一叹，惋惜道:“看来富家少爷是吃不得我们家的粗茶淡饭。”

“啊？为什么？”不知从哪冒出的乔尔问了一句，艾妲总觉得他们家的小孩绝对有空间转移的特殊能力。

“可能肠胃精贵？随便吃东西容易拉肚子？”乔舒歪头猜测道。

“”

又是一段时间后。

雨后晚霞本应更为赤红，而正因现今正值冬日，一天内最为艳红与温柔的夕光透过粗制玻璃，落进这狭小的饭厅，如果再鲜艳浓郁一些那更会有家的味道，艾妲这么想着。

这不禁让她想起了老爷爷那小小的诊所。

而此时，两紫、两蓝的眼眸直直地对着桌上的饭菜，雷得他俩半天没回过神来。

“那谁，乔什么，这是你们的晚饭？”布伦达极力控制他手的颤抖。

“是乔舒，对啊这就是。”乔舒回应道，这可是他们宴请客人的最高规格。

嗯？没找准这个场地的重点的艾妲回过神，她一眼看到卡米尔战术性咽了咽口水，随即往桌上一看，也差点没把她眼珠子雷出来。

只见桌上外圈摆了十二只小碗，而中间摆了一只够有一个脸盆那么大的大碗。

而里边，无一例外，都盛着满满当当黑不拉几的液体咕嘟冒着诡异的泡泡，还有那一根根浮起的毛是怎么回事？

“想毒死我们？”布伦达目光异样。

“我觉得我们应该马上跑路。”艾妲在卡米尔身旁悄悄道。

“可是大哥跑不动。”卡米尔也悄悄回道。

“没事我力气大，即使背不了也托得了，现在就等他一声令下了。”

两道灼热的目光瞬即落在了布伦达身上，如芒在背的他只觉倍感压力。

咕嘟。

不知何时，有一落座的男孩捧起碗开始大喝特喝，然鹅在乔舒一记“慈兄拳”下才被迫放下快喝见底的粗碗，他那有伤痕的鼻翼委屈地翕动。

“呜呜乔舒哥哥大坏蛋，只有别人来的时候才弄这么好吃的东西！”

好吃？！布伦达惊骇着深深地看了乔璧一眼，但他很快镇定了下来，可能只是卖相不好，实则是绝世美味？他如此猜测。

不作多想，他拿起小碗，鼓起勇气凑近唇边，并没有什么怪气味，还没饮进嘴里他谨慎揣测着，那应该不会多难吃，即使口味不佳也能象征性地吃完，本来他们仍留在这里也不是因为要吃这顿饭。

于是抿了一口，没味道？他疑惑，就在这念头一闪而过，隐约喉间一颤，摧残味蕾的异物便排山倒海奔踏而来，当场呕吐倒不至于，但那股无法形容的齁倒是差点让他不省人事。

眼看布伦达瞬间惨白的面孔，再瞧着那胡乱跳动的紫瞳，艾妲与卡米尔更是下定了要逃跑的决心。

“怎么样？很不赖吧？”乔辛期待得双眸冒光。

“你们、你们一直都是吃这个？”终于魂魄归位，他惊愕道。

“怎么可能！这是只有客人来的时候才布置的，”说到一半乔壁幽怨地瞅了眼乔舒，“偏心坏哥哥！”

颠覆了他的认知，布伦达一手捂眼缓了片刻，正当艾妲担忧地凑近询问时，他忽然一手抬起，问道。

“你们，谁会去菜场挑选食材？”

“挑食材？”乔舒疑惑道。

“啥是食材？”喝完了自己的，乔壁对另一碗蠢蠢欲动。

没救了，真的没救了，不过他们也是子民，大伯说过能救多少就救多少，英雄不挑弱者。

“叫几个力气大的跟我来。”压下心头蔓延的悲哀，布伦达难得眼神温柔了很多。

“我来跟着吧，他们没有到外面去过肯定会怕的。”虽然搞不懂他要做什么，乔舒还是回答道。

虽然很有槽点，但布伦达也无心理会，“那你跟我来吧，还有，桌子上的那些东西你们都不许再吃了，全部倒掉。”

说罢，布伦达深深地剜了眼那些黑漆漆的稠物。

“你哥哥要干什么？”

乔辛凑近艾妲，畏惧地问了一句。

她带着抚慰意味拍了拍乔辛的肩膀，将大概猜了个七七八八。

“等着吧，我哥尽客人之谊，来颠覆你们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