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寿宴

数月之后的某天，秦府上下张灯结彩、门庭若市，比过年还热闹。原来不日便是秦老爷五十二岁寿诞，朝廷大小官员都想趁机巴结宰相，礼物一波接一波的提前送过来。

“思思，能给我一张请帖吗？我也想去给相爷贺寿，还特意准备了一份大礼给他。”李禺对思思说。

“不是吧？你去给相爷贺寿？在你们读书人眼里他不是大奸臣吗？”思思不解地看着李禺。

“是吗？位极人臣者无论是被人追捧还是遭受骂名都是很正常的。”李禺纤长手指有节奏地轻敲桌沿，继续道：“况且他是你的父亲，于我还有救命之恩，我去祝寿不也是理所应当的吗？"

思思看着他满脸真诚的模样，灿然笑道：“当然可以，回头我就让秦老爷写一张给你。”过了这么久，思思还是不习惯叫那个人爹，觉得叫秦老爷更自然一些。

寿宴开始，秦府高朋满座、笙歌鼎沸、鼓乐喧天。皇帝赵构虽然没有亲自到场，却让身边的太监带着圣旨和御赐的寿礼前来道贺，给足了这位宠臣的体面和殊荣。

秦老爷端坐于宴厅正东方，右手边是秦夫人，左手边是思思。原本思思应当和一众兄弟姐妹坐在下首。但是作为秦老爷最宠爱的小女儿自然是有特殊优待的。为此秦夫人脸上一直阴云密布，按她的想法应该是让儿子秦熺坐在秦桧左侧的，她对思思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而思思也懒得跟她计较，只要她不谋害自己的小命就行。

席间，来客不断地向秦相敬酒并敬献自己的贺礼。恭维、溢美之词如黄河之水从他们嘴里奔涌而出，思思听得耳朵都想吐了，没办法只能眼不见为净，埋头对着一堆美食苦干起来。

“相爷，晚生李禺。恭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李禺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托着木盒走了过来。

听到如此悦耳有磁性的声音，思思迅速从美食中觉醒，抬起头看向李禺，眼睛亮亮的，瞳孔中似有万千星辰在闪烁。

“呵呵，不错，不错！”秦老爷颔首笑道，“先前总听思思提到你，说你如何如何惊才绝艳，今日一见果然品貌不凡，后生可畏啊！”

一抹红晕悄悄爬上思思的脸颊，她赶紧低下头，继续干饭，差点没噎死。

李禺并没有注意到她，而是饮完杯中酒后恭敬地对秦老爷说：“相爷，这是晚生敬献给您的贺礼。”说着打开古朴陈旧的木盒，里面竟是两幅名家书帖。

“这是……《快雪时晴帖》和《兰亭序》！”秦老爷打开一看，惊得张大了嘴巴。世人皆知这位当朝宰相酷爱钻研书法，颇擅笔翰。府中所建“格天阁”更是藏尽天下奇珍异宝，名家字画早已数不胜数。只可惜独独少了王羲之的传世之作《快雪时晴帖》和《兰亭序》。秦老爷只能每日观摩拓本，遗憾此生无缘得见真迹。却不曾想今日居然有人将此无价之宝作为贺寿之礼送给他，兴奋地觉得就算有人要他原地死去也不枉此生了。

秦老爷手捧心爱的墨宝，贪婪的双眼再也无法从上面移开，周遭的世界仿佛与他绝缘了。李禺静静地看着秦老爷，唇角勾起一抹淡淡微笑，这微笑逐渐在温润瓷白的面颊上漾开，最后慢慢凝滞成森然可怖的杀意。他的手指在木盒底部轻抚，机关触动，暗格内现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他迅速抽出匕首，在众人皆沉醉于莺歌燕舞中时将它准确无误地插入仇人的心脏。

原本可以一击毙命的，可是匕首似乎被什么柔软却坚韧无比的东西格挡住，并弹了回来，未伤及分毫皮肉，更没有见一滴血流出。一旁的秦夫人尖叫一声，瘫软在地，身体拼命地往后蠕动。

“金丝软甲！”李禺立刻反应过来，抽手再次刺向秦桧的脖颈。宴会厅内宾朋见此番突发状况，一时都惊呆了；惊慌无措的秦桧更是瞪大了双眼，瞳孔中映射着那把明晃晃的匕首眼看就要割断自己的喉咙，却忽地听到一声脆响，一只银色酒杯与匕首相撞，将匕首打偏了。倏忽间，一道轻盈的身影纵身跃起，长腿一扫，李禺胸口挨了重重一击，连退数步。

思思和李禺四目相对，双方眼里都满是震惊和疑惑。

“来人，将刺客拿下。”秦桧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握着脖子，用颤抖的声音嘶吼道。

说话间，数十名护卫冲进客厅，将李禺团团围住。双方在厅内激烈地打斗起来，平素趾高气扬的一帮达官显贵们此刻都抱头龟缩在角落里或是桌子底下，大气不敢出。

思思心中、脑中都是混乱一片，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禺虽武功很高，但奈何寡不敌众，不多时便身负重伤被秦府护卫生擒了。

“不要杀他。”思思紧张地喊道，忽而想到了什么走上前去一把撕开李禺的衣襟，看到了他胸前靠近心脏处赫然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没错，这个位置正是她上次刺的剑伤。

“原来你就是那次桃林中的刺客首领。”思思喃喃自语，她神情哀伤地看向李禺问道：“那天在书画摊前相遇，你一早便认出了我对吧？之后你跟我交往都是在取信我、利用我为你们再次的刺杀行动作谋划，对吗？”

李禺垂下眼帘，半晌声音冷冷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闻言，从刚刚的惊慌中稍缓过来的秦桧暴跳如雷道：“先把这刺客关起来，明日移交大理寺审讯。”李禺被人拖走，留下思思呆立在那里。

“是啊，我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一个乱臣贼子？我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我不但没有帮到李禺，反而又害了他。”思思揪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想着。

“乖女儿，今天真是多亏了你，又救了为父一命。你可真是为父命里的福星啊。我秦家祖坟冒青烟了，居然出了你这么一位女中豪杰，哈哈哈……”秦老爷摸着思思的头，爱怜地说道。

思思看了秦老爷一眼，无奈地想，“难不成我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