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月牙好看

－晓北辰：沈老师，我这边结束了，到哪找您汇合啊？

－沈玉衡：我在东门等你吧，这边有个亭子，风景不错，可以在这聊。

－晓北辰：好的，我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到，一会儿见。

晓北辰下午重回c大，在东门见到了沈玉衡。

沈玉衡个子很高，夕阳的余晖把他平直的肩线和挺拔的腰背勾勒了出来，脸上还是挂着清风拂面的微笑，他安静的气质与c大校园的古朴相得益彰。

上午在办公室见面时，晓北辰被突如其来要上台的通知打乱了心思，没有关注沈玉衡。

此刻，看到被光线镶了金边的沈玉衡，晓北辰脑子里闪过了小说里常见的一种描述——“翩翩佳公子”。

本来晓北辰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登台现眼”这种事情，不是谁都可以等闲视之，何况作品还是这么一首“土嗨”的歌曲。

可在两人商量过程中，沈玉衡针对每一个细节都分析得有理有据，而且他不徐不疾的语速也让晓北辰放松了不少。

很快，二人便商量好了节目的分工。

果然是顶流动漫，前奏刚一响起，学生们立刻沸腾了，可见“土嗨”这种风格才真正是符合广大人民群众艺术需求的风格。

沈玉衡负责的部分难度不大，正常发挥就不会出错。不知道他是不是经常给学生上大课，面对台下观众看不出他有丝毫紧张，他就像锚，牢牢地稳住了这艘临时组装起来的小破船。

晓北辰只负责副歌部分，因为原唱中，这部分民歌本就是女声。

副歌部分调门稍高，但有沈玉衡打样，加上台下的欢呼雀跃，晓北辰的人来疯当场发作，凭借自己那两膀子力气，竟也唱了下来。

沈玉衡和晓北辰站在台上是很养眼的，俩人都是一身正装，这和歌曲的“土嗨”风，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对比，现场效果格外好。

最终环节，学生们完全无视“客观公正”的原则，压倒性地把票都投给了让自己最嗨的“沈晓组合”，冠军由此诞生。

那几个阳春白雪的节目生动地诠释了什么是曲高和寡。

晓北辰心想，“不求一帅，但求一怪”，德纲老师诚不欺我，就凭这个冠军，下次见到李老师，腰板可以挺得更直一些了。

沈玉衡看到结果，也松了口气：“为了饱吹饿唱，晚饭都没吃，还让你一个姑娘家唱这么放弃偶像包袱的歌……走吧，我请你，东门外那个商场里吃的挺多的，你看看想吃什么。”

晓北辰想了想，说：“商场里的饭馆大同小异，没什么可吃的。我倒是有个不错的推荐，走，带你去。”

晓北辰领着沈玉衡，出c大西门，来到了小吃一条街。

好像每个学校都有这样一条街，一般位于学校后门，充满人间烟火气，虽然进餐环境乏善可陈，可吃食却花样百出。

囊中羞涩的学生可以在这里呼朋唤友，家境优越的学生在这里可以找到热闹自在。

锦城本就是个夜生活丰富的城市，c大的小吃街晚上过了九点依然熙熙攘攘，主要消费群体就是c大的学生们。

晓北辰轻车熟路地把沈玉衡带到一家小店，门脸不大，招牌名为“杜姐骨汤饭”。

小店陈设简单，其实就是一个大开间，不过灯光明亮，映着雪白的墙面和雪白的桌椅，倒显得格外整洁亮堂，让人无法用“苍蝇馆子”来形容它。

开间最里面，老板用玻璃挡板隔出了操作区，操作区也是一片雪白，玻璃挡板擦得仿若无物，让顾客看得清楚，吃得放心。

老板娘见晓北辰和沈玉衡进店，立马热情地打起了招呼：“晓北又来锦城啦？看看这次想吃哪个？”

晓北辰一笑：“杜姐，我们先看看的。”

“沈老师，坐吧，别看这家店面不起眼，味道很好的，分量也足，我能吃两大碗饭呢……菜单就挂墙上了，你自己看，每个套餐就是一份骨汤，还送一碗米饭，米饭不够还可以加。”

刚拿了冠军，又能吃自己喜欢的馆子，晓北辰语气里透着轻松愉快。

沈玉衡看完菜单，很快做出了决定：“我要海带排骨汤。”

晓北辰转头对老板娘：“杜姐，两份海带排骨汤，老规矩！”

很快，饭就上来了，分量是真足，本以为这种名字带汤的，都是一盆汤里挑几片菜，这家却是实实在在挂尖一盆，再把汤浇满。

不过有三碗米饭。

沈玉衡：“是不是多上了一碗米饭？”

晓北辰：“没多上，我吃两碗，你吃一碗。”

沈玉衡有点意外：“我以为你刚才说‘能吃两大碗’是为了强调好吃而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

我看你怎么吃。

晓北辰轻笑一下，没多说什么，转而问道：“沈老师，您也看《万人天下》吗？不然怎么这么熟悉。”

“我有从事二次元行业的朋友，这部动漫的制作，他们也参与了。所以，我在播出之前就知道它了。”

“哦哦，我说呢，您这么稳重的气质，还真是不容易联想到二次元。”

“谁还没个交友不慎的时候。”

这话用沈玉衡平和的语调说出，莫名多了几分搞笑。

晓北辰又接话问：“沈老师，早上听李老师说，c大和a大实验室有合作，以后您是常驻这边了吗？”

沈玉衡答：“那倒不用，现在微信啊邮件啊都很方便，就是定期双方见个面，碰一下进展什么的，就行了，我这周就回晏京了……你们朗生的总部，在哪里啊？”

“在晏京，”晓北辰咽下一口饭，“您也知道朗生吗？”

“我平时也常用啊，你们朗生在业内数一数二了吧？查一些腐蚀数据、相图还有热物性数据，很好用的，数据也可靠，节省了很多时间。”

晓北辰听到最终用户对自家产品的肯定，眼睛又笑成了月牙：“真的吗？好用就行！您的意见我会反馈给我们负责晏京的同事的。”

沈玉衡放下了手中的汤勺，抬头看了看晓北辰，笑着摇了摇头：“你不用一口一个‘您’这么拘谨，我有那么严肃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岁数多大了似的。”

晓北辰一挑眉：“那我不用‘您’了……你一点都不严肃，严肃的人哪儿能和我一起上台唱《万人天下》啊……”

正说着，一碗饭已经见底了，晓北辰端过来第二碗，开吃。

“这家店墙上那幅字不错。”

沈玉衡说着看向墙上挂的那幅毛笔作品，是幅很爽利隽逸的行书：回看桃李无颜色，映得芙蓉不是花。

晓北辰一边吃着一边说道：“主要是白居易的诗好。”

沈玉衡有些疑惑：“不过，人家饭馆，挂字也应该挂‘客似云来’或者‘珍馐佳肴’之类的吧？这家店为什么挂一幅和生意没有关系的字？”

晓北辰一本正经地说：“因为老板娘叫杜鹃，这诗正好是写杜鹃的，讨老板娘欢心呗，辛辛苦苦经营一家店，凭什么只能讨顾客欢心啊。”

“言之有理……话说，你怎么找到这家店的？人家出差跑一天，不都愿意吃点好的吗？以你们公司的江湖地位，报销标准应该不低啊。”

晓北辰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又头头是道地说：“千金难买心头好，评价一个东西好坏与否，自己的感受才是第一标准。价格越高就觉得越好，那岂不是永远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再说，每次我来锦城都会来这家店，已经很熟了，这个店面老板娘二十年前就买下了，所以现在没有房租压力，然后可以把食材质量和分量弄好一点，这多实在。”

“说得对。”沈玉衡点头赞同。

这年头，时时处处都言必称“精致”，从晓北辰口中说出“实在”这个标准，反而有种大道至简的意味，挺有意思。

聊着聊着，晓北辰的两碗饭一小盆海带排骨，盆光碗净。

沈玉衡还在喝最后几口汤，晓北辰撂下一句“稍等啊”就出去了。

再回来时，她手里拎着一大盒草莓。

“旁边有家水果店，很新鲜，价格也公道，而且提供冲洗服务，来，应季大草莓，洗干净了的。”

晓北辰说着便给沈玉衡递过来一颗草莓，能看出来晓北辰是真吃开心了。

“我不爱吃水果，谢谢，我先把汤喝完。”

沈玉衡一直觉得，女生吃水果，不都是两餐之间当加餐吃么，这么无缝连接的，着实少见。

晓北辰的卧蚕又把眼睛拱成了月牙：“那我就不客气了。”

俩人边聊天边吃喝，等沈玉衡饭吃完，草莓也一个不剩了。

科学家的求知欲升腾而起：“你是怎么做到吃完饭，马上就能吃下这么一大盒草莓的？”

晓北辰非常坦然：“这就像一杯水，即使氯化钠的溶解达到饱和，也一点不影响硝酸钾的溶解。”

科学家笑着摇了摇头：“我只能说……有理。”

三月的锦城，夜微凉，两口热汤下肚，通体舒畅。

沈玉衡结完账，两人道别，晓北辰回宾馆，沈玉衡回c大安排的住处。

沈玉衡走在c大静谧的校园中，心情不错，觉得是收获满满的一天：两个实验室的合作推进得很顺利，和师兄久别重逢聊得很开心，得了一个不知所谓的冠军，还有……听一个人聊了很多有道理的歪理邪说。

他抬头看了看夜空，心想：这月牙还挺好看。

双方明确好首期合作事宜后，沈玉衡乘周五晚上的飞机回晏京。

甫一坐定，他便一眼扫见了刚进机舱的晓北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