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爱科学

机舱内的晓北辰依然一身正装，看样子是从客户那边出来就直接来的机场。

两人座位隔着过道，晓北辰在沈玉衡前面三排。

登机的人比较多，晓北辰走到自己座位边，麻利地举起行李箱就放进了行李舱，动作之干脆，一看就是出差熟练工。

刚放好行李，晓北辰就开始接电话，直到飞机起飞，沈玉衡都没有机会去跟她打个招呼。

登上返程飞机就像一个小仪式，可以暂别过去几天的繁复头绪。

合作实验筹备伊始，这一周双方都在探讨方案细节，着实心累。

飞机刚上跑道，沈玉衡就闭上了眼睛小憩。

等他再睁眼，机舱灯光已经调暗。

隔着过道，沈玉衡看向斜前方，晓北辰的座位透出电脑屏幕光，屏幕上是熟悉的办公软件界面，应该正在忙活表格，连飞机餐都没有吃。

下了飞机之后，沈玉衡迈开长腿快走了两步，赶上了前方不远的晓北辰。

沈玉衡微笑着说：“这么巧，同个航班。刚在飞机上看见你一直在忙，就没过去打招呼。”

晓北辰有些意外：“沈老师啊……好巧好巧。起飞前接到老板电话，有个数据周一就要，所以想着赶紧弄完得了，回家就不想加班了。”

沈玉衡：“晚上吃饭了吗？一起吃个宵夜？”

晓北辰面露难色：“谢谢沈老师，不过我男朋友给我准备好吃的了，所以……”

沈玉衡：“哦没关系，理解理解。我叫的车马上到了，那我从这边走了，再见。”

沈玉衡坐在回家的车上有些放空，周五晚上十一点的晏京，一点没有灯火阑珊的意思。

他看着窗外打眼而过的夜景，不知怎的，想起了晓北辰，于是他掏出手机，点开晓北辰的朋友圈。

晓北辰朋友圈封面是只有一句话的图片“该朋友尚未开启朋友圈”，然后签名为空，内容为空。

“还挺酷。”沈玉衡心想。

晓北辰每次出差行程都满满当当，一般周五晚上返程。

即使不晚点，到晏京也要晚上十一点左右了。

晓北辰终于到家，门口快递箱里是新一期的《全球科学》。

推门进屋，桌上有干净的水果和新鲜的花朵。

这是晓北辰和张琛的默契。

周五晚上是工作日最放松最宝贵的时间，就像草莓的尖。

既然自己的周五晚上已经耗在飞机上，又何必再绑着男朋友浪费这么美好的闲暇时光呢。

晓北辰很宽宏大量地不用张琛等她吃饭，也不用他来接机，反正现在叫车方便。

张琛很感激女朋友的体贴，每次都会给她准备好她爱吃的水果，并把花瓶换上一束鲜花，以表达对她的心意。

晓北辰进家收拾停当后开始吃水果的那一刹，她才终于卸下一身疲惫，拿起手机联系张琛。

―晓北辰：我到家啦，草莓好吃～

―张琛：喜欢就好，今天没晚点？

―晓北辰：上天眷顾呗～

―张琛：嗯嗯，一定是看你工作太拼了。吃完早点睡，好好休息，周日找你。[爱你]

张琛和晓北辰约会，一般都安排在周日。

周日，张琛一早便联系晓北辰。

―张琛：晓北，起床了吗？要不要去逛街？

―晓北辰：起了，不过来大姨妈了，第一天会不舒服，不想动……[委屈][流泪]

―张琛：我去给你做饭吧？你躺着什么都不用干，等着尝张大厨的手艺吧！

―晓北辰：我第一天难受的时候，就喜欢睡觉，影响我饭量啊。要不……改下次？[委屈]

―张琛：我这个男朋友，感觉好没有存在感，你不舒服的时候我都不在，要我何用？！[大哭]

－晓北辰：哎呀，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还不了解我嘛，你来了也不能替我难受，何况你一来，我又忍不住和你聊天，真要聊天身体又不舒服。睡也睡不好，聊也聊不好……[抱抱]

－张琛：行吧，那改下周，下周带你吃好吃的！

终于打发完张琛了，晓北辰松了一口气。

晓北辰很不理解为什么情侣一谈恋爱就要时时刻刻如影随形，为了两个人绑在一起，还要浪费时间在很多无聊的事情上，以表现我们真的“在一起”。

她不喜欢逛街，不喜欢看爆米花电影，也不喜欢去网红餐厅凑热闹。

她不喜欢被情侣关系强行束缚，没有自己的空间。

晓北辰拿出了刚收到的《全球科学》，开始翻阅。

基因疗法又有新进展了、人类起源史又有新考据了、虎鲸和黑猩猩被证明性格十分相似……

虽然这些前沿研究离她的生活非常远，甚至有些概念她都不能完全理解。

但是通过它们，就能看到人类的上下求索之心，这些智慧的结晶，无论变现能力如何，在晓北辰看来，都熠熠生辉。

她喜欢这份可以让她暂时逃离日常俗务的纯粹。

有人的周日是个人独享，有人的周日则是集体活动。

李致约了沈玉衡周日打球。

休息时，沈玉衡给李致扔了瓶水：“晚上吃什么啊？”

李致喝了口水，语气有点酸：“晚上我得回家吃，李雅调到三院上班了，我们家老太太要大排筵宴给她庆祝。”

沈玉衡表示肯定：“三院不错，首屈一指的大医院，机会多，也容易积累经验。哎，从去年到现在，你们家老太太巧立名目给李雅庆祝好几回了吧？什么时候能给你庆祝个什么，我也好意思蹭口饭吃啊。”

李致恶狠狠地拧上了水平盖，一脸不忿地说：“在我们家，你都比我受待见，小时候打完架，老太太总要再抽我一顿，可我只要提到一起打架的还有你，老太太就能放下笤帚，来一句‘那一定是对方小兔崽子不是东西’，操，这还有天理吗？你什么时候成衡量正义的唯一标准了？”

李致，人并不如其名，其实一直就不怎么理智。

沈玉衡从小就是根正苗红的学霸，各方面深得众老师和众家长的一致好评，唯一污点就是交友不慎，帮李致打过几次架。

不过沈玉衡下手知轻重，让来找茬儿的对手知难而退就停手，倒没闹出过多大的麻烦。

老师很不理解，为什么沈玉衡向来品学兼优且性情温和，竟然会被李致带的去打架，就算近墨者黑，这黑得也太玄乎了。

沈玉衡的官方解释是：有一次看李致被打后，哭得太可怜了，他于心不忍，所以路见不平。

其实那一次李致被打，是因为看不惯高年级学生欺负班上一个弱小同学，而他没有理智地明哲保身，而是选择“虽千万人吾往矣”，一挑n，结果被打得那叫一个惨，住了两周的院。

李致虽然实力很菜，但这勇敢的“侠士风范”让同处中二年纪的沈玉衡暗暗赞许，并主动请缨给他补了两周课，二人从此交好。

从那时起，李致作业有学霸的抄，打架有学霸帮，登上了他人生的小小巅峰。

可在家，李致一直处于猫嫌狗不待见的被动处境。

一提到自己从小遭受的不公正待遇，李致就火大：“就今年过年，给老家长辈视频拜年，我心说作为李家四代单传，我有责任c位拜年，结果我妈愣没让我出镜，生把视频拜年办成了视频宣讲会，宣讲题目就是‘我女儿李雅又牛叉了一年’，然后分享她的教育心得。”

李致叹了口气，又补充道：“她也不想想，她那教育方法真要有用，为什么我和李雅会如此不同。”

沈玉衡正色道：“是啊，毕竟祖坟不能冒两回青烟。”

李致感受到了这友情的塑料质感，轻笑一声，调转矛头：“沈玉衡，你别美，你还不如我呢，你都三十二了，怎么还不懂享受人生？我说你怎么对体育活动热情依旧，莫不是光棍这么多年，长夜漫漫，精力无处发泄吧？”

沈玉衡眼神似有深意地望向远方，不愠不恼地说：“我更想勇攀科学高峰。”

李致白了他一眼，沈玉衡一旦开始假正经，李致就没办法了，这二十年来的杀手锏，无一败绩。

正说着，李致接到了母上大人的电话：“李致，今晚给小雅庆祝，你要是再敢迟到，就别进家门！回来的时候，买个蛋糕，添添气氛。”

李致对着手机就嚎：“我就这么不受待见吗！”

母上大人：“你都三十二了，就不能踏踏实实的吗？立业不行，成家也不行吗？我看老李家这血脉要完！”

李致又嚎：“什么年代了，还着急抱孙子！咱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

母上大人：“咱家有户口本要继承！行了，跟你说话就来气，挂了。”

等李致挂了电话，沈玉衡没憋住：“你不一直都有女朋友么，都三十二了，怎么成家也不行？”

后面两句沈玉衡还有意模仿了李致母亲说话的语气。

李致看沈玉衡出言暗讽，便摆出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没办法，魅力无边，自然女友不断，不过玩归玩，可要成家那是另一码事儿，我现在连个想领回家给我父母看的都没有，着什么急。”

沈玉衡懒得理他：“上次那个……是叫佳佳吧？就是为了她你去学棒球的那个……”

李致一脸骄傲的神色打断了沈玉衡：“停，佳佳已经是上上个前女友了。”

沈玉衡非常无奈地说：“那棒球棒还放我家呢，赶紧拿走，占地方……”

正说着，沈玉衡电话响了，是他小姨：“玉衡啊，今晚相亲，别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