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次相亲

沈玉衡的母亲和小姨姐妹情深，沈玉衡从小到大，两家走动很频繁。

平常小姨看到适合沈玉衡的吃穿用度，都会买回来给他，逢年过节，但凡给女儿买东西，也一定会再买一份适合男孩的送给沈玉衡。

沈玉衡品学兼优、稳重内敛，小姨教育自己女儿时，只要提到“别人家的孩子”，那就是特指沈玉衡。

说小姨是他半个亲妈都不为过。

小姨：“玉衡，该见的还是要见见嘛，万一碰到可心的呢。如果不喜欢，小姨也绝对尊重你的想法。现在你的当务之急，是拓展社交圈子啊。天天把自己封在实验室，哪有机会认识女孩子嘛。”

沈玉衡：“小姨，我知道，晚上我肯定去，放心吧。”

小姨：“今晚这个是我们部门同事的侄女，我把电话再给你发一下，你是男孩子，要主动一些。不能再像上次一样，光顾着做实验忘了约会啊。”

沈玉衡：“小姨，放心吧，就算看在你面子上，我也肯定不会掉链子的。”

挂了电话，小姨转头对她先生说：“我们玉衡要个头有个头，要模样有模样，人品性格没话说，工作说出来也体面，怎么就一直单身呢，现在这帮小丫头脑子都想什么呢。”

沈玉衡姨夫看外形那就是“心宽体胖”的代言人，他向鱼缸里投喂了一些鱼食，慢慢悠悠地说：“玉衡向来靠谱，人生大事，他不会不着调的，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沈玉衡其实并不排斥恋爱和婚姻，甚至觉得如果能遇到愿意相伴一生的那个人，绝对是人生幸事。

在学习“爱情”这个大课题的过程中，他曾参考言情小说和电视剧之流，可其中的诸多夸张和不合逻辑之处，让沈玉衡感觉智商受到了侮辱。

他也曾试图参考实际案例，眼看着以李致为首的周围人都是爱情来了欣喜若狂神魂颠倒，爱情走了痛哭流涕心如刀割，唯独他“众人皆醉我独醒”，显得极其与众不同。

每次被问到到底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他自己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总感觉心里面那个人的形象十分模糊。

他努力去了解去欣赏周围的女生，也努力通过相亲扩大社交范围，但好像都没有遇到过那样一个人。

沈玉衡思考很多次后，认为自己对爱情的认识和感知应该都存在问题。

既然小姨介绍了相亲对象，沈玉衡一定会去，而且会好好跟人聊。

一来不想让小姨在同事面前不好交代，二来……万一这次成了呢。

沈玉衡主动打电话过去，根据人家姑娘的意愿定好了具体时间和地点，先回家洗澡换身衣服，再出发去见面。

吃饭的餐厅，是一家网红餐厅，以格调高雅著称，环境不错，是打卡晒朋友圈的好去处。

虽然平时喜欢穿得休闲些，可沈玉衡为了配合餐厅环境以及表达重视，特意换上了正装。

吃饭的餐厅离沈玉衡家不是很远，骑车二十分钟左右，这种距离，如果时间和天气都允许的话，沈玉衡一般都扫个共享单车骑过去。

沈玉衡早到了十分钟，把桌台号发给对方后，用手机看起了论文。

等了半个小时左右，随着一阵扑鼻浓香，餐桌旁一位姑娘亭亭玉立。

沈玉衡一抬头，放下手机站起身来：“幸会幸会，我是沈玉衡。”

姑娘摘下墨镜，露出教科书级的标准笑容——不多不少八颗牙齿：“嗨，我是赵月。”

沈玉衡身形挺拔，气质温文尔雅，让赵月眼前一亮。

而赵月的妆容打扮，和她的香水一样，透着“很贵”，美得有些凌厉。

二人落座后，沈玉衡把菜单递给赵月：“赵小姐你看看想吃些什么，我没有忌口，对美食也没什么研究，你来点吧。”

赵月微微点头以示接受。

赵月一边翻阅菜单一边不住地侧头与服务生交流：“我喜欢口感soft一些的牛肉，这个应该还可以，嗯……麻烦来一份这个。”

“请问一下，这道菜里的肉沫，是先烘过再炒的吗？”

“这款配菜，是现摘的吗？”

“这款汤呢？汤底有没有用罗勒叶提味道？”

赵小姐的点菜过程，让沈玉衡意识到自己可能太久没有关注过实验室以外的事物了，无论是赵小姐对菜品精益求精的追求，还是服务生对答如流的术语，他都听不太懂。

但是这次一反常态，沈科学家并没有对此产生半点求知欲。

半晌，在沈玉衡看来近乎炫技的点菜过程终于结束了。

赵月挤出一个抱歉的笑容：“沈先生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有点挑食，所以点菜过程有些久。”

沈玉衡：“没关系的，每个人关注的点都不一样，对美食有追求很正常啊，像我这样对美食一窍不通的才无趣。”

赵月又露出了她标准的笑容：“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我吃什么，我就是什么，所以在吃这方面有些挑剔……沈先生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沈玉衡：“我平时工作比较忙，业余时间很少。有空的话，会尽量保证运动，比如打打泰拳，唔，有氧和力量也都在练，不然身体扛不住啊……另外，平时也喜欢练字。”

赵月有些惊讶：“运动和练字，这两个气质好不一样哦。”

沈玉衡一板一眼地耐心解释说：“小时候我家邻居小朋友被校园霸凌得比较严重，我母亲看了之后有些担心，加上也希望我强身健体嘛，所以送我学了跆拳道，后来我自己又练了泰拳，这么多年习惯成自然了。”

“练字……纯属我个人爱好，我喜欢安静，写字时感觉很放松。”他又补充道。

看来沈玉衡的相亲经验挺丰富，兴趣爱好这种最常见的相亲话题，真是尬聊神器。

赵月：“我现在需要手写的地方很少了，日常基本是手机电脑，所以就常提笔忘字……不过我倒是常运动，因为要减肥。”说着又露出了不多不少刚好八颗牙齿。

沈玉衡礼貌附和：“你很瘦，一点都不胖。”

赵月：“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运动，好累哦，而且好麻烦，我教练跟我讲，要减肥还要掌握好运动心率，高了低了效果都不好。”

沈玉衡有理有据地推荐说：“那你可以考虑运动手表，心率检测的技术已经比较成熟了，现在运动手表和日常其他手机联动的小功能也都很实用……其实除了减肥，运动的好处还有很多，比如缓解压力、调节情绪、稳定激素水平、改善代谢等等。”

赵月扫了一眼沈玉衡手腕上的运动手表，解释说：“运动手表不好搭衣服啦。”

此刻外面排队的人已经多了起来，把门口都挤满了。

赵月看了看门口排队的人，问：“还好沈先生提前过来占座位，不然还不知道要几点才能吃上呢，对了，你到的时候，停车位好找吗？”

沈玉衡非常坦诚地回答：“我骑共享单车过来的，路口共享单车的停车位还挺多的。”

赵月笑了一下：“沈先生你很风趣……”

眼瞅着天要聊死了，赵月又换了个话题：“那个……你们大学老师每年都有寒暑假，很让人羡慕啊。”

沈玉衡笑着摇了摇头，说：“其实，除了上课，我主要精力还是放在科研项目上，杂事比较多，要做实验，还要读论文写论文，所谓寒暑假，真正能休息的时间也就一周左右。”

正说着话，菜上齐了。

网红餐厅在颜值方面，绝对不会输，无论是装修陈设，还是菜品摆盘。

明明只有一口菜，恨不得配上脸盆一样大的盘子，再点缀一两朵鲜花绿叶做陪衬，倒甚是上相。

沈玉衡参考晓北辰的评价体系，内心给这家餐厅定了性：不实在。

赵月终于有了些许兴奋，她拿起手机先拍照，然后才开动。

菜的味道肯定是不错的，不然也不会不低的价格，还有这么多人排队。

可是一顿饭吃的是否开心，和谁一起吃至关重要。

席间聊天，基本以一问一答形式贯穿始终，非常常见的相亲式对话，想了解什么，通过旁敲侧击得到的碎片信息就能拼凑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当然，沈玉衡是被了解的那个。

沈玉衡隐隐觉察到赵月对他不是很满意，不然她不会全程表情都充斥着训练有素的痕迹：要露几颗牙齿、嘴角咧到什么弧度，还有那一声声“沈先生”……很礼貌，仅此而已。

名校学历固然好，可是如果这学历无法体现到收入，那有或没有，又有什么区别呢？另外，是否有房有车、是否戴名表、日常兴趣、浪漫与否、职业发展前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评判标准和关注的重点，无关对错，也无法统一。

这样也好，不符合标准就pass，节省双方时间。

尬聊可算结束了，沈玉衡有始有终地把车叫好，将赵月送上车，车开走的那一瞬，沈玉衡长舒了口气。

被迫营业地笑了一顿饭的工夫，真挺累的。

他扫无意中扫过餐厅的招牌：“坦白”，是很夸张的毛笔字体，灯光一打，显得逼格满满。

沈玉衡摇摇头：现在这些江湖体，看着不拘一格独树一帜，实则连基本的点画结构都谈不上……还没有“杜姐骨汤饭”挂的那副字洒脱飘逸。

他转身走向路口的“停车场”，扫个小车蹬回了家，到家还得写论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