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支持你

周六端午节，沈玉衡来到小姨家吃饭。

由于都是在a大，主管科研产出的齐如静，一直都关注着沈玉衡的科研工作。

不过毕竟不是她那不让人省心的傻大个儿闺女，看不看着，沈玉衡自己都一如既往的靠谱，压根不用齐如静操心。

至于逢年过节，那是一定会叫他来家吃饭的。

“小姨，今天吃什么啊？”

沈玉衡刚放下手里的一堆东西，就来厨房和齐如静打招呼。

齐如静边扒拉锅里的菜，边说：“都是你爱吃的，有排骨有牛肉，还有红烧鱼……去吧，跟小乐玩去吧，别在这儿影响我发挥。”

沈玉衡笑了一下就出去了，他跟小姨很亲，没什么好客气的。

林乐正在打游戏，沈玉衡站在一旁观战。

林乐一边手指如飞，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哥，一会儿吃完饭，帮我写两行字呗，我又接新稿了。”

沈玉衡：“行。”

饭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

林乐的做饭天赋应该是遗传了齐如静，沈玉衡从小就爱吃齐如静做的菜，动不动就跟母亲说咱们去小姨家吃饭吧。

如今，父母已离世多年，每次吃到小姨做的拿手菜，沈玉衡心里十分亲切，仿佛又回到两家住得很近的那段年少时光。

齐如静：“玉衡，我看了下今年的学术成果汇总，你现有的成果评这一届正教授，肯定没问题，条件都符合了。”

沈玉衡不骄不躁：“应该吧。”

齐如静把头转向林乐，话里有话说：“玉衡这么年轻都能评正教授了，我这个当姨的，真是打心眼里骄傲。”

林乐从小就对这种冷嘲热讽习以为常。

她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你要是从事我们行业，你肯定也得听说过‘小林老师’的大名。”

齐如静翻了个白眼，心想，这臭不要脸的劲儿不知道遗传了谁。

齐如静转头又对沈玉衡说：“哎，玉衡，上次逛街，给你买了件衣服，一会儿你试试尺寸，样子你穿肯定好看，我一眼就相中了。”

沈玉衡边夹菜边应承：“好啊，谢谢小姨。”

齐如静又问道：“玉衡，现在有心仪的女孩子了吗？”

林乐一听就来劲，跃跃欲试地回答：“妈，我哥……”

沈玉衡赶紧把菜咽下去打断：“还没有，我最近也比较忙，再说吧。”

林乐虽然二，但并不蠢。

一听沈玉衡自己不想透露，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吃完饭，沈玉衡坐在林乐电脑前给林乐写字。

不愧是林乐的御用枪手，笔刷已经用的很顺手了，很快，沈枪手大功告成。

林乐看了看沈玉衡的作品，笑了：“嗯嗯，写得挺好。”

沈玉衡没说话，懒得回应傻大个儿妹妹的常规吹捧。

林乐突然一顿，说：“哥，你和晓北的字，感觉风格很不一样啊，她上次跟我大概说了一下你俩的区别，结论是你比较厉害。你能跟我再说说不？我以后也好出门忽悠啊。”

沈玉衡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哎，她上次写什么样，给我看看。”

林乐翻了翻书架，拿出来了一个纸袋，里面有晓北辰上次抄的那一摞纸。

沈玉衡有点意外竟然有这么多：“这都赶上罚抄了……晓北对你也算够仗义了。”

林乐：“可不么，所以亲自下厨答谢她啊。”

沈玉衡一抬眼皮：“要点脸。”

林乐就当说的不是她，继续“不耻下问”：“哥，我这个外行反正觉得挺好，你觉得呢？”

沈玉衡听到这种废话，很是无语：“不好我能推荐给你吗？”

沈玉衡正说着，发现把作品都拿出来之后的纸袋依然很有分量，他一掏，掏出了一个巴掌长的铜镇尺。

没有任何花纹和装饰，素的不能再素。

不过由于氧化，镇尺已呈深棕色，看来陪主人渡过了不短的时光。

林乐说：“是晓北的，上次走忘带了。”

沈玉衡又看了看镇尺，说：“一会儿都给我吧。”

林乐：“啊？”

沈玉衡眼神瞟了一眼窗外，抿了抿嘴补充说：“我的字过于注重结字严谨了，有空学学晓北的字，中和下风格，再精进精进。”

林乐：“晓北的字我已经扫描完了，你拿走没问题。不过镇尺还是留下吧，改天我得还给晓北。”

沈玉衡说：“镇尺都是成对卖的，她家里肯定还有一个，真等着用这个，还会这么长时间不来拿吗？”

林乐还是觉得不妥：“那也不能不经过人家同意……”

沈玉衡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拍了张镇尺照片给晓北辰发了过去。

－沈玉衡：沈老师现在缺镇尺，觉得这个简单实用，甚好。晓老师可否割爱？

想了一下，沈玉衡又补了一条：

－沈玉衡：可免费赠予二十道科普答疑。

没等几秒：

－晓北辰：承蒙沈老师抬爱，区区镇尺，喜欢尽管拿去。不过我家里还有个新的，下次我把新的给你吧？

－沈玉衡：那倒不用，新的旧的，功能都一样。

然后沈玉衡一声奸计得逞的轻笑，把手机屏幕举起来给林乐看了看，然后就把镇尺和晓北辰的作品一起装进袋子。

林乐好像有点不认识眼前的沈玉衡了。

他亲爱的哥哥，从来没有这么任性地非要得到一个小物件，而且和晓北辰发微信时眼里那藏不住的温柔笑意……

再加上已知的“和她差不多大”和“女性”这两条，以及那天在沈玉衡家李致的暗示……

自诩保媒拉纤第一人的林乐，此时终于恍然大明白了。

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林乐小心翼翼地确认：“哥，你喜欢的人，是不是……晓北？”

沈玉衡抿了抿嘴，没好气地岔开话题：“瞎扯什么……一会儿中午没吃完的排骨，我也打包带走。”

一看沈玉衡抿嘴，林乐就放心地乐了：“哥，你从小就不会撒谎，一撒谎准抿嘴。”

沈玉衡：“……”

林乐傻笑着来回走了几步，一边消化这个“真相”，一边手舞足蹈地跟沈玉衡说：“上次在你家，李致就跟我暗示过，当时我还觉得他有点扯，看来还是我一时失察了。”

带着一脸痴笑，林乐继续眉飞色舞：“哥，以前我还担心你这种没什么经验的理工男，会找个妖艳贱货回来，现在想想未来嫂子如果是晓北，那就真是相亲相爱一家人了！哥，不得不说，你的眼光真不错！御姐的身材，萝莉的身高，一旦拥有，两种享受！”

突然，林乐又一脸正色：“哥，就算你当男小三，我也支持你！”

说着还举起右拳，来了个“加油”的pose。

和亲爱的哥哥比起来，低配版裴勇俊算什么！此时的林乐，亢奋的神经明显不正常了。

为人师表的沈老师刚被戳穿心事，本就如坐针毡，一听林乐越来越不说人话，闭上眼叹了口气，干脆起身离开。

恰逢端午节，严于律己的沈老师难得休了个正常周末。

从小姨家回来后，沈玉衡坐在书桌前开始临写晓北辰的作品，宣纸上压着的正是白天近乎“巧取豪夺”来的镇尺。

他偶尔抬头瞄到镇尺，铜料氧化后的棕色正是时光缓缓流过的证明。

沈玉衡想，它以前是不是就是像现在这样，陪它的前主人度过无数平和静谧的写字时光。

沈玉衡一直都没有特别正视过自己这层心思，直到被林乐直白地捅破：你喜欢的人是不是晓北？

沈玉衡不得不认真地面对这个问题。

心底那平静的水面被风吹起了涟漪，一层层水波推着他不自觉拿起了手机。

沈玉衡拍了张刚临完的作品，发给了晓北辰。

－沈玉衡：请晓老师赐教。

－晓北辰：高手就是高手，基本功稳如磐石，这帖临得相当精准啊。

－沈玉衡：在干什么呢？

－晓北辰：刚看完一部电影，讲一名科学天才的养成。天才小时候就与众不同，由于脑回路和智商跟我等凡人不在一个频道，所以不爱说话，但是非常有个性。

－沈玉衡：很多天才的确从小就有个性。

－晓北辰：衡哥，我真的很好奇，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我认识的科学天才，也就你了。

－沈玉衡：我哪里是什么天才，我小时候也没什么特别的。

沈玉衡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补了一条：

－沈玉衡：镇尺很好用，明天我请你吃个饭吧？感谢晓老师割爱啊。

－晓北辰：那镇尺买的时候可便宜了，请吃饭你就亏了……而且明天我和男朋友去爬山，下次再叫上小乐他们一起聚吧。

－沈玉衡：好的。

晓北辰微信里的“男朋友”三个字，就像一盆凉水，兜头泼在沈玉衡身上，让他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放下手机，沈玉衡有些垂头丧气地去洗澡，可最后躺床上辗转反侧，迟迟未眠。

唉，自己不还义正言辞地跟李致说，人家有男朋友么。

难道还真像林乐说的，当男小三去挖墙脚？

沈玉衡自小深受传统道德观浸染，这种做法，在他看来在“非君子所为”的清单中，也堪称“伤风败俗、品行低劣”了。

纵然万般不舍，可人生的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非人力可改。

可是，如果调换出场顺序，人家就一定会选择我这样一个无趣刻板的人吗？

一团乱麻般的思绪牢牢捆住了学霸沈玉衡，他从小到大很少碰到这样无从下手的难题。

百思不得其解之后，沈玉衡总结：不切实际的思绪和妄念只会徒增烦恼，自伤也伤人。

算了，别再惦记了，过一阵子就忘了。

然后他叹了口气，用被子蒙住了头。

明天还是去实验室吧，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