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失之交臂

时光如流水，匆匆不回头，转眼到了七月下旬，a大开始进入暑假模式。

沈玉衡正在办公室批阅期末试卷，这时，手机一连进来好几条微信。

－林乐：哥，周末漫展，你来不来？

－林乐：李致这次有海报签名展位呢，还是让我假扮粉丝给他送花，一起来吧？

－林乐：他说为了这次漫展，他买了一身超级骚气的装备，要闪瞎咱们。

－林乐：展馆附近还新开了一家很好吃的烤肉，结束了一起去吃吧？

林乐满屏的碎嘴让沈玉衡觉得有点闹腾。

他看动漫不算痴迷，毕竟没有那么多业余时间。

不过林乐和李致都推荐的，尤其李致参与配音的，他一般都会看，所以还算知道个大概。

李致第一次在漫展当嘉宾时，粉丝数量少得可怜。

于是他把林乐和沈玉衡叫去撑场面，还自己买好花，让林乐现场给他送花。

沈则负责拍照，最后李致把照片发到网上自嗨。

暑期漫展如今已是业界盛事，即使李致现在粉丝数量可观，可暑期漫展给李致捧场已经成为这仨人每年的保留节目。

沈玉衡最近刚刚结束一个实验项目，时间空出来了一些，加上又是暑假不用讲课备课批作业，去给李致捧场当假粉丝是没有问题的。

沈玉衡刚想回复“好的”，林乐又发来了：

－林乐：而且晓北也被我忽悠来了！[坏笑]

－林乐：我特意找了借口没让她带男朋友！[奸笑]

沈玉衡一看晓北辰也参加，刚要回微信的手指停滞了。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横下了心。

－沈玉衡：周末没空，我就不参加了。

林乐收到沈玉衡的回复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往年的暑期漫展差不多都是这个时间，沈玉衡也确实说过这个时间段他才一般不用出差也没有那么多事情要忙。

何况这次还有晓北辰，那不更应该推掉一切来参加吗？

－林乐：往年不都有空吗？

－沈玉衡：今年临时有事，你们玩好。

沈玉衡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过晓北辰了。

他担心自己在这段无解的单相思中陷得更深，徒增烦恼，所以一直在逼着自己强行隔绝晓北辰的一切。

从a大回家，他都特意走小区后门那条路，就怕按照原路线会路过晓北辰家小区，万一偶遇……

如果这次去漫展，那肯定是躲也躲不掉的。

他倒不是不惦记了。

有几次打车不得不路过晓北辰家小区门口时，他心里还是带着某种期待的。

沈玉衡很苦恼，他对晓北辰，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就只能……

就这么熬着吧，让自己再忙一些，等待时间帮他放下。

这时，林院长给他发了个微信：玉衡，来我办公室一下。

沈玉衡把桌上试卷匆匆收好，起身来到林院长办公室。

“林老师，什么事？”

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沈玉衡还是习惯称呼林院长为林老师。

林院长推了一下眼镜，说：“玉衡，下学期咱们a大会和隔壁d大合作，出几门两边学生可以互选的特色专业课，一方面可以充分利用两边的教学资源，一方面也是校际友好的体现嘛。”

林院长把手头的资料递给了沈玉衡：“凝聚态物理一直是a大的王牌专业，虽然d大这几年在势头很猛，但是终究积淀不如咱们。我想着《凝聚态物理导论》这门课，由你来上。”

沈玉衡之前带的都是非常硬核且专业性很强的课程，什么《固态物理》、《介观物理》、《量子力学》之类的，这种学科导论，他还真没带过。

沈玉衡刚要开口回绝，林院长就打断了他：“玉衡，我知道你的顾虑，也知道你马上又有新课题要开了，但是我还是想先谈谈我的想法。”

沈玉衡是林院长一手带出来的学生，他对自己老师知根知底。

老先生不会无缘无故一拍脑门分派任务。

沈玉衡“嗯”了一声，等待林院长继续往下说。

林院长有理有据地分析道：“我很了解你的水平，我选你首先也是因为你的专业基础就很扎实。上课嘛，学生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都能问出来，尤其a大和d大，那都是尖子中的尖子，选一个底子不那么扎实的老师上课，我怕当场被问住，显得a大徒有其表似的。”

林院长喝了口茶，又说：“另一方面，凝聚态物理范围很广，市面上的优秀教材不多，我也希望你可以借这个机会，取各家所长，出一套不错的经典教材，为学科发展做点贡献。”

沈玉衡听出了林院长寄予他的厚望。

虽然主要工作内容是科研，可沈玉衡坚持认为“教学相长”，所以他没有选择纯科研岗。

另外，他自己也有点小小的理想主义，也希望自己可以继承老师们的优良传统，可以为后辈学生领领路。

“薪火相传”是真的要有人去做才有可能实现。

沈玉衡不再推辞，点了点头说：“林老师，我会好好准备这门课的。”

沈玉衡是林院长最欣赏的弟子之一。

聪明好学，基础扎实，却不争名不夺利，能沉下心来耐得住寂寞，是个科研工作者该有的样子。

林院长对这个得意弟子投来赞许的目光，又问道：“你那个si单晶的项目怎么样了？我听小郑说结果还不错，准备结题了？”

沈玉衡轻点了一下头，谦虚地向自己老师汇报：“嗯，数据都拿到了，还是比较理想的，应该行业内算比较领先的，论文已经在写了，希望可以发在比较好的期刊。”

林院长鼓励道：“好好写，我一直很看好这个项目，能做出来不容易……肯定会是个小里程碑式的成果。”

沈玉衡笑着摇了摇头：“林老师，哪有那么夸张……”

林院长微微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又喝了口茶才说：“玉衡，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林老师，您说。”

林院长有些为难地开了口：“这一批正教授，符合条件的有三个人：你、小郑和夏老师……你是最年轻的那个，甚至都有点太年轻了，老师很为你骄傲。”

说到这里，林院长露出了老怀甚慰的笑容。

沈玉衡：“林老师，我也是运气好，之前几个项目做得比较顺利而已……”

林院长摆了摆手，继续说：“你就别跟我面前谦虚了，我也干了这么多年了，谁的水平到底怎么样，我能不知道吗？”

说到这里，林院长又叹了口气：“不过，这次正教授的名额只有两个，我思来想去，还是想给小郑和夏老师。小郑不用说了，夏老师麻烦些，他岁数也不小了，好不容易达到要求，我想着能给他就给他吧，说实话，以夏老师的实力，再做出比较好的成果也比较难……”

林院长有些不敢直视沈玉衡的眼睛，他又安慰说：“可你不一样，年轻、实力又强，刚结题的si单晶虽然还没发表，但也肯定是突破性的成果……评上正教授，就是早点晚点的事儿……”

沈玉衡听出了林院长的难处。

“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林老师，听你的，我晚点评没问题的。”

说罢，沈玉衡好似毫不在意地一笑，笑容与学生时代的他别无二致，林院长一下子又想起来沈玉衡刚来报到的样子。

林院长却歉意更甚，他犹豫了一下又说：“其实，还有一点也是我的顾虑。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不希望别人说闲话，说我偏袒自己学生，所以想等你再出个好成果，可以用压倒性的优势评上，这样谁都说不出什么。”

沈玉衡点了点头，说：“林老师，我理解。”

师生二人聊完，沈玉衡回到办公室，继续批改试卷。

沈老师的日常风格就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仿佛和世间一切隔了一层似的。

他一脸平和的样子，让人看不出这是个刚领到新任务，且同时错失晋升机会的人。

沈玉衡一边批改试卷一边开始琢磨新课程的备课思路。

没有现成的教材可以全程借鉴，又要考虑学生的基础，看来要多下些工夫了。

这样也好，暑假这段时间有事可忙了，忙点好。

批完试卷，统计好成绩，沈玉衡锁上办公室离开a大，扫了个小单车，去拳馆继续挥汗如雨。

周末的漫展，又赶上暑假，展馆里摩肩擦踵。

下午一点，“帅致”老师专场活动准时开始，晓北辰和林乐混在粉丝群中为李致捧场。

这两个假粉丝的演技不报送电影节真是屈才了。

林乐捧着一大束花，俨然一副粉头的架势，两个人还不时跟着其他粉丝一起欢呼。

“帅致”老师在台上人模狗样地分享新番的创作理念，并见缝插针来一段剧中人物的经典台词。

在台上的李致一眼就看见了林乐——想不看见都不行：个子又高、花束又大、嗓门嗷嗷的……

分明就是个失去理智的脑残粉。

林乐正是凭借这种浮夸演技，让李致舍得连续多年用一顿大餐的“高薪”聘请她当粉丝群演。

往年这时候的漫展，沈玉衡一般都尽量离林乐远点，怕传染。

到了海报签名环节，林乐和晓北辰冲到队伍最前面。

林乐上前献花，并做激动不已痛哭流涕状。

首次担纲摄影师的晓北辰，不想拖后腿，她举着杆拍、站着拍、蹲着拍、撅着屁股拍……

生怕错失任何一个可以体现“帅致”老师火爆程度的画面。

当天的李致确实可以“闪瞎”众人的眼，blingbling的亮片西装夸张得像是上台来玩cosplay。

骚气程度在全场配音演员中一骑绝尘。

林乐在朋友圈刷屏式直播漫展，而手机的另一头，一个人正观看着她的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