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已往不谏

一直到俩人吃完饭，晓北辰一点要醒的意思都没有。

沈玉衡思索片刻，对林乐说：“我给小姨打电话说一下，今晚你就住我这儿吧。”

林乐没太明白沈玉衡这个操作：“啊？”

沈玉衡低着头，看着眼前的空碗有理有据地说：“来的时候是三个人，一觉醒来就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晓北得多尴尬。”

林乐对于沈玉衡的柳下惠品格，实在无语，她看着沈玉衡无奈地叹了口气。

吃完饭俩人收拾完碗筷，在书房聊了会儿天就到了睡觉的时间。

林乐：“哥，我睡哪儿？”

沈玉衡：“睡小屋啊，还能睡哪儿。”

林乐：“我要睡你的屋，我不睡李致的屋。”

沈玉衡：“那你就睡地上……跑到我家来鸠占鹊巢，合适吗？”

林乐不太服气：“是你让我别走的！我不想盖李致的被……”

沈玉衡懒得跟林乐废话：“那就把空调关了，不盖也感不了冒。”

林乐不死心：“那给我换个四件套吧。”

沈玉衡反杀：“我就一个人住，哪儿那么多铺的盖的，没有！”

林乐洗完澡躺下，使劲闻了闻，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刚酝酿要睡，她手机竟然来电话了。

沈玉衡：“你先别睡，去客厅看看空调温度怎么样，白天可能开得有点大……别忘了调成睡眠模式。”

林乐觉得自己今晚留下就是当丫鬟的，有些不爽：“哦。”

沈玉衡又说：“再看看她的被有没有盖好。”

林乐对着空气白了一眼：“知道了！”

林乐开灯起床，尽心尽职地完成了“丫鬟使命”。

回到房中，林乐越想越不甘心：明明是你求我办事儿，今天当着你情敌的面，我还给你出头。不好吃好喝供着我，还敢使唤我，态度还如此恶劣！

林乐越想越气，于是把空调调到了最低温度，冷风开到最大，呼呼地吹。

那就多费你家几度电！

晓北辰一觉睡到天光大亮，很久没有睡这么好了，没有翻江倒海的乱梦打扰，醒时通体舒泰。

被子上淡淡的松木味道，让她感觉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深度冥想，无论身体还是精神，十分放松舒展。

晓北辰伸了个懒腰，又赖了一会儿，大脑才从放空中慢慢恢复清醒。

看了看天花板还有客厅的陈设，晓北辰终于反应过来她不是在自己家。

这时，林乐也开门从次卧打着哈欠出来了。

看到晓北辰，林乐问：“晓北，你醒了？”

晓北辰：“嗯，我昨天怎么就睡着了……我睡了多久？”

林乐看了看手机，抬头答到：“不久，也就十六七个小时吧……不跟你说了，我得去拉屎。”

说着林乐就快步走向厕所。

见到林乐，而且是如此不见外的林乐，晓北辰心里的拘谨和不好意思也随之消散。

林乐是一见如故的好友，既同龄人又都是女生，自不必多说。

沈玉衡看自己，跟看林乐应该差不多吧，反正都是沈老师懒得一般见识的小崽子，大概率不会跟自己计较。

想到这儿，晓北辰竟也坦然起来。

厕所里突然传来林乐更坦然的叫喊：“哥！没有纸了！拿卷纸来！”

晓北辰听到沈玉衡卧室门开了，于是赶紧起身说：“衡哥，纸在哪儿，我去拿吧。”

沈玉衡一边走向玄关柜，一边满脸嫌弃地说：“她从小就这毛病，跟在厕所吃纸似的……”

晓北辰跟在沈玉衡身后，接过一卷纸，去厕所递给了林乐。

沈玉衡打开冰箱门，看着里面的剩菜，对送纸归来的晓北辰说：“我把昨天的菜热热当早饭怎么样？昨天你也没吃晚饭，饿了吧？”

晓北辰的肚子适时地响了两下，像是在主动附和沈玉衡的提议。

晓北辰捂着肚子尴尬地笑了一下，说：“好，还真是饿了。”

对着好几盘子菜，三个人愣是把早餐吃出了正餐的气势。

晓北辰边吃边表扬：“这柠檬鸡丝和酸汤虾球真的棒，上次我就吃了好多……林大厨以后教教我。”

林乐不怀好意地笑着：“这俩菜这回是我哥做的，昨晚压根不让我吃，专门留给你的……你不用学了，以后想吃就让我哥给你做。”

沈玉衡在桌下踢了林乐一脚。

晓北辰根本没跟林乐在一个频道上，她显然没有产生共振：“学霸就是学霸，学什么都厉害，我连个西红柿炒鸡蛋都没上手呢，人家上来就高阶了。”

林乐心想：可惜撩妹就变学渣了，偏偏看上的也是个不解风情的。

林乐又问：“晓北，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让我哥带咱俩出去玩啊。”

晓北辰印象里，沈玉衡一直比较忙，已经擅自打扰这么久了，实在不好意思再浪费人家时间，于是她说：“不用不用，我约了个健身房，一会儿去上体验课。”

沈玉衡这时给林乐递了个眼色。

林乐的表情开始不太自然了起来，她扭捏了几下，还是勉为其难开了口：“晓北，有个事儿我得跟你坦白。”

晓北辰抬头看了一眼林乐：“什么事儿啊？”

林乐小心翼翼地说：“我昨天……擅自做主……接了一个你的电话……”

晓北辰笑了一下：“不就是个电话嘛，有重要的事儿你肯定跟我说了啊……怎么了？”

林乐一咬牙，干脆全招了：“是张琛用陌生号给你打的，说知道自己错了，想跟你谈谈……我把他臭骂了一顿，还编瞎话说你已经有新男朋友了，让他别再找你了……”

林乐说到这里，沈玉衡咀嚼速度都慢了，他有些不安地关注着晓北辰的反应。

晓北辰没有说话，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之后，顿了几秒。

她看着林乐若有所思地说：“没事儿，你做的很对，换我我也不会理他的……一会儿吃完饭我就把他昨天的号也拉黑。”

怕林乐还是过意不去，晓北辰又接着说：“已往不谏，来者可追。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总得向前看啊。而且，原则性的问题，也没什么好谈的……快吃饭吧。”

晓北辰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已经熬了这么久，一心软就前功尽弃了。

可终于等来那个一直耿耿于怀的道歉，晓北辰心里还是有触动的，她假借端起碗来扒拉饭，用碗遮掩自己马上要掉下来的眼泪。

林乐看了看沈玉衡，松了口气，对晓北辰说：“哦……那我一会儿跟你一起走。”

等林乐和晓北辰走了，沈玉衡收拾完，钻进书房开始了他写论文和备课的周末。

晚上，沈玉衡梦见了父母。

在梦中，他在书房写字，父亲走过来，看了看沈玉衡的字，说：“玉衡的字又有长进了，不错。”

沈玉衡谦虚如故：“还行吧，最近是临了不少另一个人的字，融合了一下风格。”

这时，母亲站在书房门口：“别聊了，饭都好了，赶紧出来吃，吃完饭再聊。”

饭桌上都是他爱吃的菜，沈玉衡也吃得很香。

母亲看着沈玉衡，满眼的慈爱：“锅里还有，不够再盛。平时工作忙，营养一定要跟上。”

明明梦中的沈玉衡已经是三十有二，可在父母面前，还是流露出了孩子气，他边笑边说：“我都多大了，吃饭还用你念叨……”

母亲故作生气地说：“我不念叨你，你能长这么大啊？早点找个人替我念叨，我倒省心。”

一旁的父亲跟着说：“我儿子有一点倒是不如为父我，就是没找个像你妈这么好的媳妇……你小姨不是给你介绍了吗？怎么样了？”

沈玉衡把碗放下，脸上有些骄傲又有些羞涩地说：“我早都不相亲了，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

听罢，沈玉衡父母有些惊喜，忍不住问：“什么样的姑娘啊？哪里人啊？谁介绍的？”

沈玉衡一边笑着，一边故作神秘地说：“先保密，等时机成熟了，肯定领回来给你们见见。”

母亲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脸上表情写着“儿大不由娘”。

沈玉衡醒来后就知道，母亲的生日马上要到了。

这么多年，每当临近父母的生日，沈玉衡都会梦见他们，无一例外。

母亲生日那天，无论有什么事情，沈玉衡都会空出半天时间。他先去郊区花卉市场买些母亲最喜欢的蜀葵，再去墓地。

到了墓地，沈玉衡把蜀葵放在父母墓碑前，他从来没有买过白菊——我妈又不喜欢白菊，干嘛要送白菊。

然后就坐在墓前台阶上，陪他们待会儿。

有什么想跟父母聊的，沈玉衡就安安静静在心里说，他认为父母一定听得到。

爸、妈，我刚有个项目结题了，我觉得成果还不错，正在写论文呢，我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实验最忙的时候，我都快住实验室了，可能洁净服穿多了，我身上都捂出疹子了……不过疹子已经下去了，你们不用担心。

锻炼和营养，我一直都很注意，你们放心吧，不然怎么扛住工作压力。

对了，上次因为没评正教授的事儿，我小姨还跟我生气来着，我倒觉得没什么，迟早的事儿嘛，好饭不怕晚。

妈，我小姨挺好的，她也很想你。

爸，咱们天问一号已经发射成功了，等传回来火星照片，我收集收集，打印出来拿给你看啊。

哦对，苏市有一家做精密仪器的公司，我刚说的那个成果，还没发表呢，他们就找到我想要合作，下周我还得出差去一趟苏市，还好不是梅雨季节，我还是不喜欢下雨。

还有……我认识了一个姑娘。

她写字比我好看，很聪明，是学数学的……虽然不是同行，但是她对科学很感兴趣，人也特别有意思，我很喜欢和她在一起……而且她笑起来很好看，眼睛像月牙似的……你们肯定也会喜欢她的。

不过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追求她，希望以后有机会，我能带她来正式介绍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