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三天后，林秀澜又跑了。

于牧也到处找都快找疯了，最后被人发现在一个破桥的桥洞下面找到了，整个人都是脏兮兮的，头发上光是一些枯草。

于牧也躺在院子外面的凉椅上，外婆正坐在板凳上洗林秀澜的衣服。

于牧也重重的叹了口气，“外婆啊，我感觉我快要疯了，我现在一听到电话铃声就感觉头皮一紧……”

外婆头都没抬地说，“你先别疯，你等我疯了你再疯。”

“哎操！”于牧也没忍住乐了一下，“一家疯子可真逗啊。”

外婆也跟着笑了两声，她手里的衣服在搓衣板上一下又一下地上下揉搓着。

“小也，你听外婆的，把书读完去，人人都上大学，你就算读个专科也要去读啊。”外婆转头看了他一眼。

“哎专科我可不读，那我宁愿搬花。”于牧也一下子从凉椅上端坐起来。

“行，那你就去读，你放心，你妈妈有我照顾呢，你别看我一把年纪了，但对付一个你妈，那还是够本的。”外婆说着又开始揉搓起衣服来。

于牧也再次叹了口气，“我想想啊~”

早上起床的时候，于牧也意外地发现林秀澜早就起来了，坐在院子里的凉椅上一动不动。

“妈。”于牧也小声地喊了一声。

林秀澜没说话。

于牧也走了过去，看见他妈正呆呆的看着一处发愣。

“妈。”于牧也在她面前蹲下。

林秀澜终于把视线落回到他身上，她突然伸手摸了摸于牧也的脸，“小也……”

于牧也身体顿时一僵，自从林秀澜疯了以后，她就再也没有那样抚摸过他的脸了。

于牧也的手盖住他妈的手，“妈，我在呢。”

林秀澜看着他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妈对不起你……”

于牧也没说话，虽然一直在怀疑她妈是否真疯但日常还是被她的行为认定为是真疯的状态下，他妈说出这么顺畅的一句话让于牧也再次陷入了迷茫。

“妈，你……”于牧也没往后说。

“小也……”林秀澜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妈是……真的要疯了，你把妈送去精神病院吧，你去读书，对不起……爸妈对不起你啊……”

于牧也被她紧紧的抱着有点出不来气。

他的大脑现在一片混乱，林秀澜，竟然能这么清晰且井井有条的说出这么完整的一段话，这……到底疯没疯啊……

“妈……”

“你听妈说……”林秀澜打断他的话，“爸妈从小就渴望你成材，现在……却害得你高考都没考完，大学……也读不了……是爸妈的错，你去读书好嘛？听妈的话好嘛？”

“妈，你……没疯吧？那个诊断……是假的吧……”于牧也自己问出声的时候都觉得有点可笑。

“我……我不是，我有时候……我也控制不了我自己，”林秀澜哭的断断续续，“妈是真的疯了，你把妈送进精神病院吧，妈求求你了……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想你爸了……”

……

于牧也一直轻声地安慰着她，直到外婆听到动静后也出来了，林秀澜后面的情绪一直很低落，老是哭，停不下来，最后在外婆的怀抱下才哭睡了过去。

后来林秀澜依旧是三天两头的往外跑，想离开这里的愿望越来越强烈，直到外婆和于牧也说还是把他妈送去医院接受治疗吧，这样他也能轻松点，他妈也能稳定点。

林秀澜原来从传销组织被救出来之后就被诊断出精神问题不正常，但她当时一直强烈反抗待在医院，后来也是外婆说先在家里待几天看看情况再做决定，这回送她去医院的时候，她一路上都很安静，路上外婆也没说话，于牧也的心里却很难受。

看着她妈穿上了医院里的蓝色条纹病服，于牧也的眼泪突然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别哭啊，好孩子，”外婆握住他的手，“就听你妈的，你去读书，我就在这边，时不时来看一眼，这下总比我在家陪着她安全多了吧。”

于牧也没说话，一路走回去，眼泪也流了一路。

“外婆，我有时候觉得……她没疯，可有时候，我妈的那些行为……”于牧也说不出来。

“我都知道，”外婆比于牧也矮了一个头不止，只能揽住他的肩膀，“她就是因为你爸没了，受的刺激太大了……你也别多想了，明天就去花店把工作辞掉，听你妈的话，你看她这么多年都没对你提过什么要求，你就听她这一回的，回去读书吧啊孩子！”

——

日常上课中，谷雨泽在学校还经常能见到于朝晖，毕竟两人都在一个院，他学的计算机专业，两人的公共课也是一起上的，谷雨泽偶尔还能看见陈旻宇从三站开外的医学院赶过来陪他一起上公共课。

可真他妈好啊！

谷雨泽心想。

要是……不然他也不会一个人在这里上这个无聊的公共课。

晚上回到寝室后，他又拿出那副毛笔字在桌前写。

这是他写的第三遍《上林赋》。

他一直觉得是因为第一次的《上林赋》还没写完老天觉得他不够虔诚，所以导致他和于牧也现在这么个断也没断，联系却也没联系的关系。

为了弥补第一次的错误，谷雨泽又再重新开始写。

写着写着他突然就又想起了于牧也，越想越生气，妈的，欠操的狗玩意儿竟然还不来找他跪下求和。

他重新扯了一张纸写上几个草草的大字。

【这心上人，不要也罢】

然后拍了张图片，发到了朋友圈。

点赞的人很多，第一条评论就是毛昕雨的。

【毛毛雨】：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宁夏】回复【毛毛雨】：谁啊谁啊？！！我系草暗恋谁啊？？！！

【雨中有朵云做的雨】回复【宁夏】：谁啊谁啊？！！我系草明明是于朝晖！！！

【狗屁不如】回复【雨中有朵云做的雨】：狗屁！！祁屹祁屹，系草第一！！！

【天下第一流氓】：此处手动祁屹谷雨泽于朝晖向某人

【向某人】：此处吃瓜，勿cue

【谷雨泽】：统一回复，禁止套娃，谢谢合作

【于朝晖】：系草称号，我院草让给他了

【祁屹】：系草称号，我校草让给他了

【其余众人】：这破草称号，我们狗尾巴草让给你们三剑客了……

谷雨泽的生活被学习，社团，日常各种设计兼职工作充斥着，他和毛昕雨，向可祎他们一堆人也经常出去一起吃饭，看展，旅游。后来于朝晖也和他们认识了，游玩团队人数再次扩大。

六个人中有两个单身狗，一个毛昕雨，一个没分手却目前却也是单身的谷雨泽。

他时不时也会想起于牧也，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是去了一个专科学校还是直接去打工了，有没有认识新的朋友，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有没有找到他的妈妈，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每每一想到他，谷雨泽就会很难受，当初还会怪于牧也，但后来一想到他生长的环境，家里的父母，各种要自己面对操劳的事，谷雨泽都会对他涌上一股心疼。

说怪他是假的，说不想他也是假的。

s市入冬的快，寒风刺骨，在室外走一圈，整个人都得缩着脖子快步走。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有消息提示他。

谷雨泽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菜鸟驿站】：您有1个包裹到f大学南区菜鸟驿站，凭29-2-7063在17:30前取，询181。

周家清看着他突然停课下来，“怎么了？”

谷雨泽摇了摇手机，“你先回，我取个快递。”

从菜鸟驿站拿着快递出来，他立马就往寝室走。

这是他给于牧也准备的生日礼物，他前几天在网上就看了一款迷你的照片打印机，珍珠白款式，他觉得还挺好看，而且于牧也经常喜欢在本子上写些东西，原来他每次都要去打印店里打印还怪麻烦的，谷雨泽当时看了就立即下购了。

快递的盒子被他三下五除二地拆开，他先链接好电源试用了一下，在里面放好相纸，谷雨泽选择了手机上一张他们出去旅游时拍的单人照，然后又点击了打印，不一会儿照片就打印出来了。

谷雨泽捏着自己的那张照片弹了一下，他就随手搁在盒子一边，他从桌上扯了一张便利贴下来，随手写了六个字，‘鱼哥，生日快乐！’，然后把他贴到打印机上放入了盒子里。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谷雨泽看着来电显示还稍微愣了一下。

他们已经好久都没有联系过了。

“喂？”谷雨泽说。

“在学校？”电话那头的人问。

“嗯。”谷雨泽说。

“出来吃个饭吧。”电话那头的人又说。

谷雨泽根据他给的定位打了个车过去，走的时候还把桌子上的打印机和一些说明书全部一起放进去带走了。

到了地方，谷雨泽看见最里座的人，他朝谷雨泽招了招手。

“等急了吧？”谷雨泽问，然后把自己的黑棉袄的拉链拉开。

“没，”张祖旸摇摇头，“来挺快啊你。”

“哪能让你等啊？”谷雨泽说着把手上的盒子推了过去，一点不婉转的说，“我知道你肯定知道他现在在哪在干嘛，你把这个给他，我送他的生日礼物。”

张祖旸看着面前的白盒子眼睛里明显一亮，“你……”

“感动了？”谷雨泽笑了笑，“别惊讶，我们就是冷战，好吧，就算是他单方面放的手，我既然说过以后年年都陪他过生日的话，那我总不能食言吧，即便……暂时分开了。”

张祖旸忍不住叹息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会怪他。”

“我不怪他，”谷雨泽看了一眼张祖旸，“我只是很心疼他。”

只要一想起于牧也孤身一人的在一个地方，不管是学习还是工作，都是一个人去做，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做事，通通所有都只有他一个人来面对的时候，谷雨泽就越来越会倒回去怪自己当初没有好好的陪于牧也面对那些问题，那些很难很想哭的日子他也没有陪伴在于牧也身边，反而开头就是和他两个吵架，如果当时高考后他俩好好的说了那些事，可能都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

张祖旸没接话。

谷雨泽又说，“反正不管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打工也好，读书也好，什么都好，反正我都相信他，相信他会对他的未来负责，而我，也只会在他的未来里等他。”

张祖旸恨不得当场直接给他一个托马斯全旋八十圈后的噼里啪啦的鼓掌，甚至还想给谷雨泽颁一个‘全世界超级无敌奉献可爱帅气了不起还善良的暂时是前任’奖。

“我就是和你说他这个事的，”张祖旸终于开口了，“阿姨已经进医院了，鱼哥在他老家镇上的高中复读。”

谷雨泽听后倒是没太惊讶，他知道于牧也从来都不会放弃自己的。

张祖旸盯着谷雨泽看了看，“他应该看见你给他发的消息了，我觉得他应该也是听进去了的，他挺信任你的，虽然也没什么立场说这种话，但我还是想替鱼哥和你说一声，谢谢，真的。”

“他在意我就会跟上我，”谷雨泽看着他说，“但凡他心里有我，我就觉得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