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十章

“阿衍，你受伤后那侍卫就不见了踪迹，如今你大好了他就回来了，实在太不像话了，我这便替你去训训他吧！”徐红鸾媚眼一转，优雅起身，摇着团扇出了门。

言衍只侧身看着昆月，并无要回去的意思。

“你不回去看看？”昆月瞪了他一眼，见他只是笑笑，又说道，“你不见人，我可是要见的！”

“那便让李家姑娘进来吧。”言衍眼角含笑，桌下拉着昆月的袖子。

芍药走进两步，询问昆月，昆月点头许了，将袖子扯了回来：“你倒是放心的很！”

言衍笑得愈发开怀，如吃了蜜一般。

福心和胡大只觉眼瞎，双手合十，同侧身朝外一拜：“阿弥陀佛。”

“两位公子这是作甚？”刚跨过门槛的李玲儿见二人均朝自己一拜时，惊得退后半步。

芍药微微摇头，瞪了二人一眼，见他们尴尬得收了手，才抬手迎了李玲儿进内：“胡帅与福大人开玩笑罢了，姑娘莫见怪，小姐在内等着你呢。”

两人绕过屏风，进了内室，李玲儿没想到这么多人都会在屋内，纠结了片刻后，大方得朝昆月行了礼，说道：“此次大雪，怕是要成灾，我李家本就与城主府交好，愿捐出五千件棉衣赈灾，以尽绵薄之力。”

“如今城中棉衣价格节节攀高，可谓是供不应求！李小姐真愿意？！”胡大激动地一拳击桌，得到李玲儿肯定的回应后，更是激动不已，“这真是太好了！姑娘体贴民众，真是有心了！”

李玲儿只微微摇头，笑道：“我不过是一介女流，家中父兄皆惨死于徐家手中，只盼着施布城能更好些罢了。”

而后，又抬眼看向审视着自己的昆月，心头一震，袖中手指微颤，又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只得壮着胆子朝昆月拱手道：“我此次前来，还有一求，望阿月姐姐能够成全！”

“你愿意拿出五千件棉衣，为的是找阿月帮忙？”胡大接过话茬，眼前这位李小姐看着柔柔弱弱的，实则却是个有成算的，城中危难之时出手帮忙，挟恩以报，阿月又心善，自是会答应的。

“不。五千件棉衣是我李家心意，求阿月姐姐帮忙，是我自己的事情，就算阿月姐姐不答应，这五千件棉衣也会尽数送来城主府的。”李玲儿捏紧袖下发颤的手，字字清晰。

此一番以退为进，若是昆月不答应，反而有些不近人情的意味来。

“你要我帮你什么忙？”昆月一双红眸不笑时显得格外冷清，静静瞧着李玲儿时让她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言衍也自她进屋来，第一次正眼看向她。

“城中此一劫多是出自徐氏之手，若不是他们施布城不会有此劫！而且老城主也是被他们囚禁多年！阿月姐姐术法高深，望姐姐能惩戒徐府！”李玲儿压不住心中气愤，眼中含泪，难得大声了些。

昆月不答，只冷眼瞧着她，一片静谧。

寒风吹进屋内，李玲儿打了个寒颤，忽觉自己小聪明耍过了头，一身冷汗，当即跪了下来，“我李氏受他们欺压多年，父兄也惨死他们手中，那丹药之毒何止阴狠，满城灾祸说是雪灾，追更到底难道阿月姐姐不知是为何吗！那日，阿月姐姐不是尝了一口辟谷丹，就发觉它有问题了吗！”

“我只求一个公道！”

沉闷的磕头声重重敲在昆月心头。

言衍看了眼芍药，芍药赶紧上前，要将李玲儿扶起。

“阿月姐姐，你真的不管吗！”李玲儿推开了芍药伸过去的手，眼眶中满是泪光，“我父兄为老城主而死，如今老城主平安归来，我父兄的命难道就可以不顾了吗！”

“我想去求老城主，可那徐家小姐比我先跪在老城主门外哭情，不过几抹眼泪便能抵过她家犯下的罪孽了吗！”

“昆月，城中之人都说你如活菩萨，救万民于水火，当时刚正不阿才是！如今，也要袒护她吗！只因她与你相识得早，对你照顾有加吗！”

“因为我当初迫于淫威，无法替你说话，你就要弃我于不顾，是吗？！”

李玲儿自知已无退路，恨不得一股脑将心中不愤全部说出。

芍药慌忙上前拦她：“李小姐，求人可不是这样的！”

胡大更是拍得桌子阵阵响：“阿月做事自有她的打算，也是你可以评头论足的！你那五千件棉衣自己留着吧！我就是写信回青羽城求救，也不用阿月为此事弯腰！”

“何须青羽城出手，我凤凰城愿与施布城建交，结百年之好。”言衍瞥了眼胡大，凤眸瞧着昆月时满是情义，“阿月，此女之前那般对你，你想如何都好。”

胡大低头看向半身趴在地上，绝望又不甘地盯着昆月的李玲儿，他起身将其扶起：“阿弥托福，李姑娘，贫僧与阿月相识不算早，但也也算是同生共死的情谊了，对她还算了解。阿月，并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她的心里装不下个人恩怨，唯有万民而已。很多事，她心中自有她的考量。花若不开，姑娘也不用着急，只需耐心等到春日就是了。到时遍地花开，姑娘定会高兴的。”

“等？”李玲儿擦干眼泪，冷笑一声，将屋内几人都看了一遍，而后将目光放在言衍身上，“不过都是推托之词罢了。原是我李家不中用，没有凤凰城少城主出手阔绰。”

“自然是没有的。”昆月微微点头，红眸中闪过一丝心疼，“父兄皆逝，你日子怕是不好过吧。”

“我好不好过又有谁真放在心上呢。”李玲儿起身拍了拍裙摆上不存在的灰尘，似是要将前半生没撒的野一天全撒了，“阿月姐姐如今声名远播，自是不似从前，要考虑的总是多的。”

“徐家所犯之罪自然要问责，只徐家小姐也说了，她在家并不受宠，丹药一事她并不知道。你父兄想来也不是死在她手上，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的人也不该是她。”昆月端起杯茶掩盖住眼中的心疼之色。

李玲儿根本不接受如此理论，笑骂道：“冤有头债有主？我李家的债不久该她徐家来偿吗！如今我李家没了用处，你们就弃之如草芥，真是好一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模样！”

说完便转身走了，芍药追了出去，而后回来微微喘气说道：“那李家小姐走得忒快，我不过落后两步便没见着她声影，想来是出府去了。”

“不，福心，你去徐红鸾院子里守着，看她是否去了。”昆月皱眉道，眼中是消不去的担心，“她本是个柔弱性子，只有遇到徐府之事时才会胆子大些，今日这般做派，我怕她是要想不开，福心，你慈悲为怀，便去拦一拦吧。”

福心得了差事，立马便往徐红鸾院子的方向去了，胡大不放心他一个小和尚，当即也请命去了：“阿月，福心这和尚就是心太软，怕是要吹亏，我也去看看！”

昆月点头，指尖轻敲桌面，而后想到一切罪魁祸首都是那徐红鸾，狠狠剜了言衍一眼：“言公子还是回屋去看看吧，别让人把自家情人给伤了。”

“阿月这是吃醋了？”言衍抿唇笑道，而后起身朝昆月一拜，“得了阿月的命令，我便也去一看，不消片刻便回来，阿月不用太过思念。”

昆月正想着事情，指尖“笃笃”点着桌面，未听清言衍说了什么，挥挥手便让他赶紧走。

芍药跟在言衍身后，关了屋门，后头瞧见屏风后的昆月一脸愁容，心里十分担忧，言公子对阿月姑娘之心，她这数月已经看得明明白白，可这徐家小姐也确实妖娆可人。

这凤凰城少城主，不会是两个都想要吧？

芍药很是忧心，又见昆月这般模样，怕昆月为了心中所爱，甘愿委曲求全，更担心了。

“这徐家所犯之事，按照城规，满门斩杀都不为过，姑娘又何苦为了言公子就…轻轻放过徐家小姐呢。”芍药给昆月倒了杯热茶，低声劝道。

“嗯。”昆月喝着茶，出神地想着事，“笃”猝然停了动作，她转头有些激动地问芍药，“那些丹药有损根本，若是将这些根本都补回来，那所有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姑娘是有解决的办法了？！”芍药喜上眉梢，又给昆月倒了杯热茶，转瞬便将担忧抛诸脑后。

昆月红眸一转，笑着喝了茶，抬手将窗外雪花召来，“你看这雪花，我们看着高兴、开怀，那为什么不能让施布城中的百姓也看着开心呢？瑞雪兆丰年，明年得是个好的开始。”

“有什么是我能帮到姑娘的？奴婢一定竭尽所能！”芍药又倒了被热茶，茶壶见底她才反应过来。

昆月看着窗边，沉思片刻，打趣道：“只要我每日贪睡时，你别让胡大来哐哐砸我房门就成了！”

说完，主仆二人笑成一团，芍药最后还打趣地拿着茶壶行了个礼，“以后姑娘只要不开门，言公子想来敲门我都不许！”

说完，芍药就拎着茶壶两步小跑出了屋，“奴婢去打水了！”

“谁来敲门都不许阿！”昆月还捂着肚子笑呢，后知后觉间想着芍药怎么跑得那么快，自己也不着急喝茶阿。

真是个优秀的侍女，聊天都不忘干活呢！

窗外风雪更甚，明明还是白日，天就阴得吓人，颇有压迫感。

言衍站在窗边，看着狂风肆虐，凤眸犀利，“母亲身体不是渐好了吗？我在外还有事，你没回禀她吗？”

“公子恕罪。”言喜半跪在地，额间细汗密密麻麻，数月前他奉命前去自由城调查徐家，而后又在自由城中见到了大型蜘蛛精，他又奉命调查，最后又被公子遣回凤凰城，此次回来，他明显感觉到公子不同以往，

“老夫人说既然预言中的红衣女子已经找到，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即刻带徐红鸾小姐一同返回凤凰城为好。”

“母亲怎么知道是徐红鸾？”言衍回眸，凤眸中多有审视。

言喜心头一紧，当即双膝跪地，拱手道：“臣也不知，只是三月前，凤凰城中便流言四起，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

“继续说。”言衍抬手将窗沿上的雪花拭去。

“言:公子于施布城蒙难，幸得徐家红鸾小姐相救，徐家小姐国色天香，与公子一见倾心，两情相悦，更是老夫人算出的少城主夫人，你们二人是佳偶天成，天作之合！”言喜垂首，缓缓说道，一个子也不敢漏。

“呵。天作之合。”言衍立于窗边良久，而后快步出了门。

言喜在言衍走后，缓缓起身，拂去额头细汗，见雪越来越大，正欲将窗户关上时，竟发现窗沿处几块细小的石头皆被捏得粉碎，心头顿时一慌，赶紧关了窗户去追言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