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社恐第二十二章

本该平平无奇的秋猎出了大事。十四皇女菲谢尔的母亲，皇帝的情妇，被人发现溺死在湖中。

负责处理刑事案件的警务局很快就抵达了现场，他们封锁现场，收敛尸体，有条不紊的调查死因。

直面母亲离世惨状的菲谢尔裹着一件不属于她的外套，哭得梨花带雨。她似无助的小兽般瑟缩着，而那件外套为她提供了适宜的庇护。

此时此刻，任何一个富有同情心的大人们都不会去为难她，他们将询问工作全部转移到了另外一名目击证人，也就是奈片身上。

私密狭小的车厢是一个非常好的临时审问场所。两名警察一左一右将奈片夹在中间，前排主驾坐着负责本次谈话的审讯员，副座上的警员则拿着记录板负责纪录。

“不要紧张，我们也就是随便问一问。”话虽如此但是审讯员的语气严厉，是那种一听就觉得正派的硬汉音。

这种态度不像是询问证人，而是审问此次案件的犯人，

奈片低着头避开四双打量着的眼睛：“我只是跟十四皇女路过那个地方，恰巧看见了。”

“哦恰巧。”审讯员敲了敲旁边警员手里空白的记录板，提醒他将这段无关紧要的对话记录下来。

“认识死者吗？”

“不认识。”

“你最后一次见到死者是什么时间？”

……

审讯员按照冗长的审讯流程走了一套，记录板上密密麻麻的写了好几页。奈片被问得昏昏欲睡，起初紧张的情绪早就没了踪影。

车窗外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前来聚会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走的差不多了。奈片有些后悔之前跟卢斯说的那番话了，言出必行的他真的因此耽误了时间。

坐在奈片左手边的新人警员打了个哈欠，但他又很快的摇摇脑袋让自己重新振奋起来。所有人都为这种无用功感到疲惫，唯有拥有丰富经验的审讯员还一如他声音般坚硬。

审讯员：“认识死者吗？”

奈片不可置信的看向审讯员，他明白了这些家伙的为难之处。

聚会上的人非富即贵，没有一个是他们这些普通警员能够惹得起的。但是死者的身份又极为特殊，他们不得不查，又不得不查不出凶手。

于是他们翻来覆去，翻来覆去的调查，将每个环节拉的拖沓繁琐。而等皇帝陛下问起来的时候他们又可以堂而皇之的拿着这沓毫无用处的废纸去搪塞对方，营造出一种“我努力了但是完全找不到凶手”的现象。

没有特殊身份，没有原主记忆的奈片会是他们非常好的合作对象。奈片要感谢这些人没有直接将他判为本案的替罪羊吗？

面对奈片一言难尽的眼神，审讯员咳嗽了一声，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奈片：“……不认识。”

他拿不准要不要继续跟这群无意查案的警察纠缠下去，性格中守序的那一部分留了下来代替他继续作答，而另外半边不拘一格的他则是从身体里抽离出来想入非非。

他在替卢斯整理那些街边流窜的八卦的时候曾看到过这么一条消息：在酒馆中有人炫耀自己与皇帝共有一个情妇，在他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打算侃侃而谈细节的时候，他被身边脑袋朋友拉住，并解释这个家伙只是单纯的喝醉胡说。

酒馆中醉汉说出的话语可信度一般，被酒精麻痹的大脑不一定会实话实说，不清晰的思维幻觉会让人捏造出梦境一般的事实。

本来奈片也不将这条消息放在心上，只不过是因为这名醉客的身份特殊性才让他多看了一眼。

马奇·科勒，商人家庭出生，同时也是十四皇女的表哥，此次死者爱莎·科勒的侄子。据说他们家祖上能追溯到两百年前灭亡的国家爱兰德，十年前才发展到圣都，近几年才在商圈种站稳脚跟。

虽然是皇帝的情妇，但是爱莎实际寄宿在自己哥哥的家中。除了倍受宠爱的凯瑟琳，其他情妇大多数都跟爱莎一样，在外并没有特权，对外身份还是没有结过婚的小姐。

同居在一个屋檐下，马奇和爱莎产生了不一般的情愫。说不出是谁先勾引的谁，又或者两人皆是同犯，他们的恋情包裹着一种隐秘不可说的刺激感，爱莎喜爱马奇的年轻气盛，马奇也陶醉于爱莎的风情万种。

奈片想，如果这两个人追求刺激的决心已经到达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地步，也不是不可能冒着被所有人拆穿的风险来这里幽会。

但是真正爱一个人是不会将对方当作功绩炫耀的。

奈片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昏昏沉沉的脑子尽量保持清醒。无论这两个人之间的爱究竟是何种扭曲的形式，今天也已经走向了尽头。

他在意的是，自己究竟何时能跳出这冗长的询问阶段，表面功夫应该已经做的够足了吧？

凑巧的是，当他这么想的时候车窗被人敲响了。卢斯半曲着上身，从警员摇下的车窗向里查看。

看见奈片平安无事的时候他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浅浅的微笑也陡然真实了不少。他并不是将奈片遗忘了，而是特地选在了其他人都离开的时间段再找过来，目的就是防止奈片暴露在其他人的视线下，过多的被搅合进这起事件。

流言可不管你是凶手、嫌疑人、还是目击者，他们流传的时候也不会为你过多的辩护，而跟凶杀案扯上关系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在外有名声还好，可奈片才初入众人的视野，卢斯不希望以后那些人谈论起奈片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凶杀案。

卢斯最后将目光定在了看起来具有领导地位的审讯员身上：“你们应该已经结束了，我可以带着他离开了吗？”

奈片早就待得不耐烦了，他看见卢斯就有起身的冲动，但是却被左右两名警员摁了下来。

“不可以。”审讯员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经过判断他现在正式被例为嫌疑人，如果您不想扯上关系的话就趁早离开吧？”

卢斯的脸色变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虽然没有背景但并不是没有人庇护的！他跟这起案子没有任何关系，我非常清楚这一点！”

这群混日子的警察真的随便到选一个无辜的人当替罪羊吗？一时间奈片看向那些警察的目光里甚至带上了厌恶。

面对质问和怀疑，审讯员不慌不忙：“您的话我们会当作证词记录下来，但现在我们必须要将他带回警局拘留一段时间。”

“我不同意！”卢斯发起抗议。

但是审讯员的态度坚决：“我们不需要征求您的同意，时间不早了请您快点离开。”

在这里跟警务局的人起冲突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选择，对方的背后代表着一个国家的公正性，仅凭一人难以撼动。即便对方徇私枉法，他们也不能直接对对方造成伤害，那样只会坐实罪名，得不偿失。

卢斯脸色阴沉，即使这样他还是先看向奈片安抚道：“你先不要心急，我会有办法。”

而后他将视线转向审讯员，一字一句的：“我会去找皇帝陛下主持公正。”

审讯员态度不变：“请便。”

这样的态度让奈片产生了新的疑问，在去警局的路上他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审讯员此时的态度奇怪到不像是那种为了应付皇帝而查案的人，他甚至能得罪卢斯，听到皇帝时流露出来的情绪也不是讨好和胆怯。

那他究竟为什么要抓我？奈片百思不得其解。

“你现在要是坦白还来得及。”在车窗外迷离掠过的灯光中审讯员缓缓开口。

奈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还没有和即将被关押起来的心态重合：“说什么？”

“你的证词里十条有九条都是假的，任何一个知道警务局的人都不会像你那样撒谎。”审讯员扬了扬记的密密麻麻的记录板冷笑一声，“这是一件等级为1的圣遗物，它的作用是分辨一个人话语的真假。”

奈片的眼神死了，他才想起来这个世界貌似是有魔法这种东西存在的。魔法世界用魔法办案很合理吧？

合理个鬼哦！奈片觉得冤枉：“可我真的没有说谎啊，你们这个记录板是不是有问题？”

之前一直负责记录的警员看着他委屈的模样难免产生了动摇：“这件圣遗物判断错误的概率只有3，准确度一直都很高。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后续会有更精准的调查。”

“金，不要多嘴。”审讯员瞥了一眼奈片，制止了其他人继续跟其搭话。

奈片靠在座椅上咸鱼起来，彻底放弃了辩论。太棒了，他被一块破板子判定了自己都不知道的罪行。

“我不是。我是说如果我不是犯人，你们这样做会不会放跑真正的嫌疑人？”

“那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了。”所有警员中就属审讯员对圣遗物的判断结果深信不疑。

奈片不再回话，他漫无目的地想：“希望拘留的地方有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