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晨光破晓，启明星挂在天半之上，如烛盏般忽明忽暗，思过崖前的川流激起微滂的浪花，水意苍苍凉凉。

元绪早就按耐不住心中的欣忭，早早的就站在结界前等候了。

天空一片蔚蓝晴朗，晨光的清阳下，布江里依旧神采照人，清风拂过，吹带的白色衣袂随风飘逸，他眼中含笑，仪表威气凛凛，其容端的犹有雨后苍松出尘之概，仙风道骨的。

元绪见布江里潇潇洒洒而来，心下自是多生欢喜。

“布师兄。”元绪精神焕发，在雨幕般的结界内一脸的满面春风挥手喊道。

布江里闻声望来，巍然一笑。

他来到结界前，莞尔一颦说道：“恭喜元绪师弟今天可以出思过崖了。”

而后见他手掌缓抬微旋，掌心中气如悬丝，幻灭幻生。

结界一闪消失。

元绪行出结界，随布江里跨过川江石梁，石梁下的川水哗哗生响，此疲不惫。

闻布江里说道：“现世下异人甚多，我们玄天宗虽为一代大宗，但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你小小年纪，领悟之意，已非寻常人可比，正是在往前进步，想你日后必为成名，到时，少一个冤家，便会少一层阻力，下次可不许再如此造次了。”

元绪容色不苟，施了宗门剑礼道：“是，布师兄，您的训诫我这里记下了。”

而后见元绪面色融笑问道：“我现在就可以回麒麟峰了吗？”

布江里雅然一笑，道：“当然。”

时行如水。

元绪来到麒麟峰，与众师兄弟们一阵寒暄后，便回了住处。

时过晌午，他便悄悄的出了麒麟峰山门，避开山门大道，抄小径，猫到玄天宗主峰山门前，而后，藏匿在山门前织起的一道雨幕结界侧的一块巨石后。

他见的镇长之子，正一副百无聊赖全脸疲惫的样子，坐在棺材旁的一块平石上，看他脸上已红润当初，必是过了父亡焯心期，见他一身的白色孝衣上，斑斓点点。

“飕~”

一个石子，其疾若飞，准确无误的打在他的额头上。

镇长令郎疼的哎呀一声，蓦然起身抱头喝问道：“谁？”

他鼠目四望，见得周围寂静如初。

他摸哨一番后，见山风习习，然然吹来，山峰之上，有鸟吟传来，便以为是山上鸟儿嬉闹，使石子跌落，正中他首，当下脸上忧闷摸着额头，转身便要坐下，突然，一个石子，如星落地，打在他撅起的屁股上。

“他妈的，什么人？敢偷袭老子，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他直起身子气吁吁的大声喝骂道，脸上狞容狰猙，一副要吃人下肚的样子。

“飕~”

又一石子飞来，疾若快电，正中其胸。

“他奶奶的，有本事给老子滚出来，在背后偷袭，算不得英雄好汉。”

他高声喝骂着，声音在山中悠悠远远。

此时，见出去采饭的一男一女，提着蓝子，在坡下行将了上来。

其中男的说道：“少爷什么事？何必动这么大的怒。”

镇长令郎却将气火一统使在他身上，瞪眼训斥道：“你懂什么？老子刚才被人偷袭了，‘哼！’躲在暗处….”

见他扭过头，指着山中又是愤愤怒骂道：“鼠辈、一群鼠辈也。”

这时那名女子道：“少爷，别生气了，我们带了您最爱吃的酱头鱼。”

镇长令郎却是指着她鼻子，没好气的说道：“我看你就是酱头，就知道吃，我父亲的仇还没报，吃个屎。”

女子被他一声喝骂，诺诺怯怯的低下了头。

见镇长令郎一把将女子手中盛饭菜的篮子夺在手中，而后打开遮盖，蹲了下去。

他刚将饭菜在篮子里端了出来，一道破声响过，见一粒雀卵般斗大的石子正中他手腕。

他手腕生疼，饭菜被洒落一地。

镇长之子，又是掐着腰子对着宗门内一统的喝骂。

骂了半天，口干生燥，却连人家影子都看不见，寻不得，费了半天气力，反而当了笑看。

镇长令郎看了眼被自己打翻的饭菜，又抬眼瞧了瞧玄天宗的山门内，结界如雨幕，山风过处，寂静如斯。

他摆眼看向那两个下人，斥道：“看什么看？还不再去弄一份来，若是把我饿出个什么毛病来，看老夫人怎么拿你们是问？”

两人转身惺惺离去。

他索性躲在棺材后，坐了下去。

“你这小厮，虎头蛇尾，喝骂了半天，连敌人什么形象都不知道，这要是传出去，岂非笑话？”

是元绪的声音，在结界内传来。

镇长之子闻声起身，见元绪威光凛凛的站在结界内，正笑意盎然的看向这里。

镇长之子憬然有悟道：“原来是你小子。”

元绪笑道：“对，就是我这小子，用石子丢你。”

镇长之子明知元绪破不开结界，只能在结界内与之对话，便是迈着大跨步，三步两晃的行到结界前，挑衅道：“小子，有本事你出来，别以为上次哉在你手里，我就会怕了你。”

又见他眉角一挑，嘴角一撇，摆手挑衅道：“来来来，别猫在结界后，出来我们大战三百回合。”

元绪脸色一狰，气道：“你….”

又见他眼珠一转，摸了摸鼻子道：“还三百回合，上会不知是谁被揍的淌屎，拉了一裤子。”

镇长之子被元绪一语戳中痛处，当下气急败坏道：“小子，那是你给老子下了药，我不与你争辩，我就守在你们玄天宗门口，让你们玄天宗的声誉一落千丈，我看谁还敢来拜山门，我堵在这里，让你们下不得山，采不到粮，我饿死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肖小鼠辈们。”

元绪却是长笑一声，手指推了推鼻尖道：“像你这种不肖之徒，还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世人都知道，我们玄天宗三年一度开山门，距下次开山门，还有两年多，你就在这耗着吧，还有，就算你在这里拦一辈子，我们照样有粮吃，你以为我们只有这一个山门可以出吗？三岁小儿的行径，你想的太简单了。”

镇长之子，闻后面色一怔，向前凑近一步问道：“怎么？难不成还有别的出口？”

元绪两手抱在胸前，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嘴角飘的老高，道：“那是自然，要不得还能认你这种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不智、不勇、不礼不信的人拦在门口？”

他方才话落，接着撇头“呸！”了一口，说道：“说你是人，污了这人字，说你是狗，狗都无地自容。”

镇长之子听后心中怒起，如火在烧，指着元绪的鼻子，喝道：“无理小厮，你说谁不仁、不义？”

元绪抬手指着他的鼻子清然道：“说你，你父亲已死多日，至今却未能入土为安，视为不孝，不孝则不仁,你父亲为聚仙集一镇之长，受尽镇民钱银寄养，你却肆意挥霍，无仁厚之德，视为不仁，你吃着镇民的供给，却反过头来带人拦路开道，欺磕路財，霸占佛庙，乱取香火钱，正所谓，不仁则不义,不义则不忠，像你这样的人，还有脸苟活于世，我看，就该一头扎死在这岩石上。”

元绪就此一说，镇长之子一时未免不禁又羞又气，道：“你你你….”

元绪接茬道：“你什么你，还不速速滚回去，将你爹的尸首火化掩埋，及早入土为安，免得与你一同在这里做着三岁小儿的行径，吃着他人的唾骂。”

镇长之子愤然恼羞成怒道：“你个乳臭小娃，口舌如剑，我不与你争辩，你有本事就出来，我们顺便新账旧账一起算，今日不打的你屎淌，算你夹的紧。”

话言刚了，听坡下有声音传来。

“少爷，老妇人有令，抬老爷下山。”

镇长之子转身望去，见着方才惺惺离去的二个下人，身后已领着几个壮汉，向着这方行来。

镇长之子，眉头一锁向前问道：“什么？你再说一边。”

见那二人已是行近，道：“老妇人有令，抬老爷下山。”

元绪一副镇静安闲、行所无事的神气样，悠悠道：“终于有个明瞭事理的人了。”

镇长之子愤愤的看了一眼元绪，随即领着那几名大汉，抬起镇长的棺材，朝坡下行去。

元绪在后隔着雨幕般的结界，叫嚣喊道：“刚才是谁说？今日新账旧账一起算来着？还说不打的我屎淌，算我夹的紧？怎么的？拿自己说的话当放屁了吗？”

见镇长之子，转身望向此处，怒目火中烧。

元绪抬头看了看天，又是笑着卖弄精神道：“今天天气很好，风力不错，若你不找我算账的话，那我可就回去放纸鸢了？”

镇长之子气的手中拳头握出劲声。

见元绪越发的神采奕奕，道：“梅花落疏影，天半纸鸢飞，好天气，好天气，放纸鸢的好天气呐！”

元绪在后愈发的卖弄精神，镇长之子气的越是怒目狰容，眼下却是无可奈何，脸上气的一青一紫，眨眼的功夫，几人的身影就消失在玄天宗的山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