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雨夜过后，清晨时分。

玄天主峰在白云簇绕中露出角尖。

玄天宗山门前，一片雨后山雾如云铺海，云气濛濛，烟岚四合。

山门前的结界，如雨幕般，横起连天白练，形同天起。

山门前斜坡上端，站着一行人，白衣似雪，他们的目光炯炯，眼中寒光澈水，并且每人的背上皆分别挂着一杆粗壮的毛笔，见得为首的一人，年仿知名约莫六十，胡须发缕，白如雾了一层的暮雪。

一会儿，云淡雾清，见万灵山的一行人，步履如飞，来到玄天宗山门前，

颜如花隔着淡泊的清雾，见得斜坡之上，他们也正闻声望向此处。

“师妹，他们是北山神笔门的，为首的是神笔姜太无，这老头，吃软不吃硬，近来一路听闻玄天宗的云风飞杀了很多宗门中的人，他们来此，想必也是为了寻云风飞而来吧。”

见颜如花身边的一人凑近她低声说道，闻她听后抬首，青眉如黛，透过似有若无的薄雾，眼落在咫尺可望的神笔姜太无身上，凤眼微悬，便是抬足迎了上去。

神笔姜太无见颜如花一行人迎到身前，颜如花施礼道：“晚辈万灵山颜如花，今日得见北山神笔姜太无老前辈，甚感荣幸。”

姜太无见身前这少女，皓齿白如列贝，唇红犹若丹霞，虽然年纪轻轻，但一颦一语当中，无不透出一股丰神挺秀之态，眼骨中锐而清纯，端的英姿即潇飒，外姿内秀。

神笔姜太无矍铄一笑，道：“颜如花？”

而后微一思量，恍然道：“早就听说万灵山的灵山剑叟，身旁伴着一位资质过人，神仪内莹的女徒弟，今日一见，果然是英姿外现，不负外传。”

颜如花抱手道：“姜老前辈过誉了。”

见她面色忽然一沉，接着问道：“晚辈斗胆过问，不知姜老前辈可是为了玄天宗麒麟峰峰主云风飞而来？”

神笔姜太无回道：“正是。”

颜如花叹了口气，道：“不满姜老前辈，晚辈此次也正是为了他而来。”

神笔姜太无见颜如花两翼唇角向下深深的撇着，黛眉充盈着滃翳，容色随之微垂低敛，神情微沉道：“我来时就听说万灵山的灵山剑叟惨遭不幸，看来相传不假。”

颜如花道：“我师傅灵山剑叟正是死在他的川江剑意之下，正是他云风飞所为，无可替代。”

颜如花瞳中氤氲着苍寂悲凉，如霜扑雪。

神笔姜太无道：“他山门前设了结界，非我一人之力可破，带我传音，喊玄天宗中的那群小厮们出来。”

说罢，他真力运足，开口传音道：“北山神笔门姜太无，与同万灵山的弟子们前来拜会，特请玄天宗各掌峰，副宗速来迎接。”

神笔姜太无绽舌喝起，声音激荡，气劲力道十足，如开山破石，直如摧枯拉朽一般。

山中幽幽，林中鸟儿飞惊。

这时一个遒劲挺拔的声音传来。

“宗门今日有典，故而不能前映，望神笔门姜太无老前辈，与万灵山的师兄弟们隔日来探。”

声音苍劲有力，响彻宗门山谷，余音绕梁。

神笔姜太无面色微凛，传音问道：“回音的不知是哪位峰的峰主？”

声音比之前更加的响彻，有覆海移山之力，他想借此传音之即，将其威慑，却怎奈，那人似乎早已通晓，回音比之更胜一筹。

“晚辈白虎峰峰主，烛云松！”

声音力道之强劲，震彻长空，有碎石不奈其锵，簌簌而落。

神笔姜太无传音回响。

“若不开山门也可，请将麒麟峰峰主云风飞交出来。”

白虎峰峰主烛云松传音回复道：“云师兄外出未曾回，还请姜太无老前辈改日再来。”

元绪还在睡梦之中，被神笔姜太无与白虎峰峰主烛云松，你来我往的传音，给震的睡意全无，一翻身，轱辘一下，在床上翻身下来。

见他披上衣服，一拽一晃的来到门前，嘴里开口骂道：“他妈的，谁家屎盆子翻了，大清早的你嚷我喊的，搞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了？”

他嘴里又自喃喃嘀咕道：“好不容易趁着白虎峰有典，除去麒麟峰的杂役们，所有师兄弟们都去承剑阁参加乘剑大礼，想趁此睡个懒觉，都他妈的这么难，难道是梦游翻了他家的祖坟了？”

这时，见那胖瘦两位师兄，一个兴高采烈，一个欣喜若狂的，呲着牙，笑嘻嘻的眯着眼跑过来道：“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元绪抬手直挠脑门，眉头一蹙道：“我看两位师兄现在的模样，好像没有大事不好？倒是有一副寡妇改嫁，围观看人捉奸的意思。”

见那瘦师兄，一副了乐不开支的样子说道：“有人拜山门了，听传音的意思，是北山的神笔姜太无。”

元绪问道：“那跟我有何干系？”

胖师兄满面春风生龙活虎道：“听说要我们开山门，可是，今日我们宗门内正好有典，白虎峰峰主烛云松那老匹夫，是绝不会给他开的。”

元绪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平平淡淡问道：“那又怎样？”

胖师兄爽心悦目道：“听神笔姜太无的那话中意思，不给他开山门好像要誓不甘休。”

元绪又是回问道：“那跟我也没关系吧？”

这时神笔姜太无与白虎峰烛云松还在传音，声音愈发的震耳。

胖师兄道：“你听，那神笔姜太无的意思，若我们不开山门，他似乎便要硬闯。”

这时，神笔姜太无的声音又自凛凛传来，其中愤怒之意，已是开山见门。

“若不开山门，那莫怪老夫硬闯了！”

话落，只闻“轰～”的一声，其音如旱雷平地炸开，紧接着，就见得山门处清光冲天一闪。

胖师兄的容色变得更加的兴奋，好似就像他在两邻中间挑拨起架，此时对方已大大掐架起来的意思，心花怒放道：“看，神笔姜太无那老家伙闯山门了。”

瘦师兄眉宇珊珊舒展，道：“我们山门前的结界可不是那么好闯的，况且他神笔姜太无也没有破山门结界的修为，”

胖师兄望向身旁的瘦师兄，问道：“我们打个赌如何？”

瘦师兄问道：“赌，赌什么？”

胖师兄摸着下颌，呢喃道：“赌什么呢？赌什么好呢？”

元绪见他眉眼一挑一唆，在认真的陈思着。

瘦师兄道：“就赌银子。”

元绪在一旁问道：“你们身上还有银子可赌吗？”

瘦师兄道：“对，银子都被你一点一点的刮去了。”

元绪眉角一挑，道：“我那是凭本事赢来的。”

胖师兄又自问道：“那赌什么好呢？”

元绪在一旁忽然抬手指着瘦师兄，说道：“就赌你床底下的那坛酒。”

瘦师兄道：“那可不行，那是我珍藏许久的，那可是我的宝贝，你们不能打它的主意。”

他忽然感觉那里不对，随即抬眼望向元绪，幡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床底下藏了一坛酒？”

元绪将手指移向胖师兄，平淡道：“听他说的。”

瘦师兄面色一狰，望向身旁的胖师兄，手指却指着元绪，斥责的问道：“他说的是真的？”

见胖师兄憨憨的点头笑道：“是真的。”

瘦师兄双眼瞪的溜溜圆，问道：“你何时潜到我屋里？何时又知道我床底下藏了一坛酒？”

胖师兄憨笑道：“我早就知道了，在你搬来酒的第一天我就发现了。”

元绪在一旁附和道：“嗯，这个我可以作证，他没撒谎，他还不曾多次想偷出来与我共饮了，但我没同意。”

元绪一副没有他，好似瘦师兄床下那坛酒早就没了的意思。

这时“轰～”一声，山门处又是传来一声巨响，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之后，清光再次闪起。

朱雀峰峰主，鹤西花的声音，传音而来。

“姜太无，我劝你莫要闯我山门，破我结界。”她声音细而浑圆，如鹰鹤清吟，直冲天穹，有舞幽壑之潜蛟之态。

这时，神笔姜太无的声音再次传音而起。

“是你不开山门在前，莫怪老夫。”

白虎峰峰主烛云松传音问道：“到底何事令你姜太无冲我山门？”

神笔姜太无传音回道：“你玄天宗麒麟峰峰主云风飞，夺我玄天幽丝，杀我门人，今日不把他交出来，请恕老夫这下无礼了。”

炸声响起，清光在后。

烛云松传音入心，斥责道：“世人都知玄天幽丝，是我玄天宗玄天仪上之物，你却纳归己有，你此话一处，岂非不被世人唾笑！”

神笔姜太无回音问道：“玄天幽丝，早就是我神笔门之物，被世人耻笑的怕会是你们玄天宗吧？”

烛云松的传音明显愤怒是急，听他千里传音道：“姜太无老儿，我认你是前辈才这里与你说上分由，若你无理还要辨争，且恕晚辈无理在后了。”

神笔姜太无传音长笑道：“哈哈哈哈！你玄天宗云风飞杀我门人，还无理在后，我呸！你羞是不羞？”

此时，瘦师兄听的正酣，忽被胖师兄“啪”的一个耳刮子扇醒，见胖师兄说道：“你到底赌是不赌？”

瘦师兄捂着脸怒回道：“不赌。”

胖师兄追着问道：“如果我输的话给你洗一个月的衣服，还替你把这个月的柴劈了，如何？”

瘦师兄微一忖量，道：“赌注太小。”

胖师兄伸出两个手指，一副拼了的样子，道：“两个月，不能再多了。”

瘦师兄一斟酌，豁然道：“好！就两个月。”

元绪在一旁道：“我做见证人。”

瘦师兄忽然道：“他既然是见证人，连他这个月的柴一块端了。”

胖师兄一怔。

瘦师兄追问道：“赌是不赌？”

胖师兄道：“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那有不赌之理。”

瘦师兄道：“若朱雀峰峰主鹤西花、青龙峰峰主七剑、白虎峰峰主烛云松，还有布江里，他们其中有一人出去开山门，就算我赢，如何？”

胖师兄爽快的回道：“好，就如你所说。”

说话间，二人就向着山门的方向行去。

元绪在门前静静地看着。

胖师兄忽然转身望向元绪，兴趣昂然的问道：“你就不想出去看看？”

元绪道：“有什么好看的？”

瘦师兄回过头哼了一声，道：“无趣，他不去我们去。”

说着，二人勾肩搭背抬步就走。

忽，又是一声大响传来，清光一闪间，一道雨幕冲天而起，瞬时消失。

元绪见勾肩搭背的二人，其中瘦师兄听到巨响后，又见冲天而去的雨幕，忽然停住脚步，瞬间萎顿的说道：“完了，结界破了，输了。”

他又见胖师兄干咳一声，笑出声响，端的前仰后合。

瘦师兄一把将胖师兄推了出去，自问道：“他神笔姜太无何时有这修为了？竟能破开我们玄天宗的结界？”

随着结界破去，山门便被冲开。

忽见白虎峰上，飞出一道道的剑光，在长空下划出一匹匹的青练，破空风锐的声音随之传来。

元绪抬首拧眉望去。

胖瘦两位师兄抬头，见的头顶的天空上，一道紧连一道的剑光，如星划破长空，其疾若电，冲开层云，流星落雨般向着山门处倾泄而去。

胖师兄乐呵道：“乘剑的弟子都去山门了，这下可有热闹看了。”

随即，见的二人箭步行如飞，向着山门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