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首战

“公主何出此言？”李辙如是问到。

“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军营里面，上阵杀敌的都是男子，寻常女子连从军的机会都没有，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公主坐在床头，语气里是止不住的失望。

李辙虽然是女子，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女子不能从军吗？严格来说，好像是的。

但是自己就在军中。

其实无所谓男女，只要够强就能做任何事情，李辙一直以来就是这样认为的。而且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的经历告诉她就是这样的。

因为她就够强，她可以自由出入任何地方，没有人能够阻拦她，即便是军营里。

但是今天听到公主的话，才觉得这世道上还真有些命中注定的无可奈何。

所以李辙只好宽慰到：“世间好山好水多的是，何必把心陷在这一方天地。”

然而她没成想自己的宽慰起到了一些反作用。公主闻言苦笑一声：“你可知道，除了这一次我从来没有出过皇宫？”

李辙确实很难共情这一点。她从小在山谷里长大，有的时候跑出去玩，三天不回来也没人管，也就是她师兄几天见不到人才去找一找她。结果经常就是她迷路在某个地方，实在走不出去了，就干脆等在原地，反正她师兄会把她捡回去。

要是一辈子永远生活在一个小院子里，那确实会把她逼疯了。

这么一想，公主还挺可怜的。人各有志，若是习惯了笼中的生活，锦衣玉食一辈子自然是幸福的。可是要是长了一双想飞的翅膀，再华美的宫殿也是万丈囚牢。

“所以，公主是怎么跑出来的？连靳舒格那个心眼多的跟马蜂窝似的人都瞒过去了？”李辙好奇的问到。

“这个……”公主有些犹豫，然后缓缓说：“我求秦轻鸿……将军，帮我的。”

“公主如何能联系上这军中的人啊？”李辙的确很诧异。看靳舒格的意思，应该是公主偷偷跑出来的，但是凭借她自己那是不可能的，而帮助她的，必然还是靳舒格的手下。

毕竟是跟着靳舒格提前到来的嘛。所以这公主还真不简单啊！

“唉，其实跟你说也无妨，我本来是要学功夫，靳舒格就派秦轻鸿到宫中教我，后来我听说他们要出兵，我也想来，所以就买通他帮忙了。”

李辙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已经对这个秦轻鸿有点兴趣了。不说别的，就凭他在靳舒格眼皮子底下一路隐瞒一个大活人直到目的地，就能看出这个人不一般了。

李辙这个人向来善于学习，现在看来就要和这个秦轻鸿搞好关系，这就能顺便了解一下靳舒格。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而要和秦轻鸿熟络，这公主既然就不能轻易离开了。李辙心里的小算盘已经噼里啪啦算起来了，所以对公主说：“公主想离开吗？”

“当然不想啦！”公主闻言有点激动，但是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高，又放低了声音对她说：“我自然是想留下来，起码多待一段时间。我来了就被靳舒格扣下了，还没好好看看呢。”

“这个简单，我可以想办法帮公主留下来。”李辙向她打包票。

“真的？”公主听她这样说，连声音都有些颤抖，接着问：“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不为了什么，一方面就当今晚擅闯公主营帐赔罪，另一方面，”李辙终于摸索出一个火折子，霎时间整个房间被点亮了小小一簇。

李辙的眼睛里折射出了闪闪的光芒，看着公主疑惑的眼神，露出了一个明亮的笑容说：“同为女子，我佩服公主的勇气。”

然后她看见公主惊诧地瞪大了眼睛，伸手捂住了嘴巴。

李辙这话不是恭维，她是真的很佩服她。不过看着人这表情，她自然也产生了一点点骄傲的情绪，正打算开口显摆一下，就听到门外想起了一声悠长的号角。

李辙和公主都有些不知所措，但是火折子恰好在这个时候灭了。紧接着，整个营帐都躁动了起来。还没等二人反应过来，门帘已经被掀起，外面守卫焦急地对里面的人说：“公主殿下，外面马上作战，你千万不要乱走，等我们回来啊！”

说罢，那人又一阵风一样跑开了。

这时候李辙才反应过来，那号角声应当是作战的召集号，这让她不由得有一点尴尬。好歹也算来军营里当个军师呢，连集合号都听不懂，显得自己像个吃空饷的。

所以李辙即刻起身，对公主说：“你的事咱们回头再说，千万不要乱跑。我也要去了。”

“等等，”公主也跑过来紧紧抓住李辙，带着点恳求的语气对她说：“你能帮我看一眼秦轻鸿吗？他，这个人上了战场不要命，能不能让他……”

李辙没功夫听她有些语无伦次的话，大概的意思她明白了，就急忙打断她：“行了，我知道了，帮你看好他，肯定留命回来找你。”

然后她脚尖点着窗沿飞身冲了出去。

李辙出了营帐，本想趁乱离开换身衣服再混入，可是没想到的是，从号声响起到现在，也就是一时片刻的功夫，散乱的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前方已经整齐列队的军阵。

求实话李辙见过的神奇景象也不少，但是像这样速度的化零为整，她还真是第一次见。不得不说，的确很震撼，上千人举着火把严阵以待，整装待发，只要一声令下，就会像一只猛虎冲出去，大有任是什么豺狼虎豹都能粉碎的架势。

晚间的寒气已经悄然落下，激的她打了一个冷颤。

李辙干脆也不换衣服了，也不想管尴不尴尬了，拎着短刀上前。

怎么说也是军师嘛，作战也要出现不是。但是其实她还不如不出现，且不说列阵的士兵都是长矛大刀，就靳舒格身边左边跟着一个钱行路手擎一杆勾矛，右边那个高大的将军——就是秦轻鸿——后握一杆大刀，而且皆是身穿铠甲，无不威严。

而她还穿着一身黑，带着一柄短刀，最重要的是，李辙确实身材比较玲珑，立在那三个八尺高的壮汉身边显得实在是格格不入。

但是李辙天生就不在乎尴尬不尴尬这件事。所以她特别心安理得地站了过去。

靳舒格瞟了她一眼，便没有在意，转而对将士们说：“今日接到前线战报，一伙流匪从陈国边境越线，今晚即将落入我军控制范围内。我们任务就是发起伏击，具体计划已经下达，争取速战速决，天亮前回营休息！”

千人军队齐声呼喊，确实很震撼，震撼的李辙干脆就怀疑靳舒格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多大规模的流匪要出动近半数的守军前去进攻伏击啊？

但是李辙又不敢说话，毕竟这些东西她完全不知道，眼下只能听人吆喝了。

但是现在她还是很听话的，毕竟她也没经历过这种行军打仗的事情，所以现在还有一点兴奋。

大部队出动后，李辙跟到靳舒格身边，笑着问：“大将军，咱们现在要往那边去啊？”

“东北方向。”

“哦。”李辙接着问：“那个，我今天能干点什么吗？”

“我不知道你功夫如何，所以没有给你安排，更何况你未着甲胄，今天就在我身边吧。”靳舒格如是说。

李辙心想，也是，自己这也是初来乍到头一回，还是别随便乱动为好，所以想说“行”，但是一开口，钱行路的声音从耳边传了过来：“李辙，请你安静，行军路上切记喧哗。”

李辙真想白他一眼。自己那声音都没有你们脚步声音大，这还算喧哗了？

但是李辙今天高兴，不欲和他一般见识，所幸便闭了嘴。

说话间，队伍缓缓停了下来，钱行路和靳舒格，转了方向向另一侧走去，而秦轻鸿则带着另一路跑到了与他们相反的方向。李辙原本想着跟着靳舒格，但是这个时候她想起了公主的嘱托。

还是跟着秦轻鸿吧。万一他也需要自己的帮助呢。

跟着走了一会儿，队伍终于停了下来。李辙溜到秦轻鸿身边，小声询问：“将军，咱们这是准备怎么办？”

谁料秦轻鸿有些诧异地看着李辙，反问到：“师爷为什么会问我，难道不是你亲自和大帅制定的作战计划吗？”

是吗？李辙自己怎么都不知道啊？秦轻鸿可能确实不知道自己是个被架空的，毕竟他还有“特殊任务”在身，但是自己真的很无奈。

等回去李辙必然要和靳舒格好好谈谈，无论如何也得混进他们的作战部署会。

最起码要一套甲胄也行啊。

李辙的确不好意思再问秦轻鸿了，所以干脆自己观察一下。环顾了四周，她发现现在自己所处的其实是一处大坡的高处，靳舒格他们则在另一边的高坡，中间恰好间隔了一个低处，行人都从中间过，这么看来这里的确是一个选择伏击的好地方。

李辙便彻底安静下来，静静地等待着敌人的落网。然而这份等待并没有持续很久，约莫一刻钟，马蹄声就已经渐渐从远响起来了。李辙从来没有这么安静地听过马匹奔腾的声音，随着声音的渐渐清晰，她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短刀，心跳如雷鼓。

与此同时，靳舒格也扬起了手，眸色在寒夜中显得愈发冷硬，随后手臂挥落，千百冷箭破空而发，带着狰狞的声音穿越冷风裹挟的杀意，射向措手不及的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