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审讯

晚间的战事进行的很迅速，这伙流匪人数确实不少，连人带马数过两百，但是靳舒格带了将近两千人去围剿，不知道他是情报失误还是刻意为之，总之这场仗以多胜少，来的相当迅速和畅快。

但是最出李辙意料的是，秦轻鸿功夫真不错，大刀耍的行云流水，就连李辙这样不善长武的人都看得出功夫很到家。而且要不说艺高人胆大，秦轻鸿冲得确实猛。靳舒格那边放箭之后，那伙人就朝着秦轻鸿他们这边流窜，结果让秦轻鸿他们成功包了饺子。

李辙本来刀都抽出来了，后来发现根本用不到自己，他们身边的士兵个个都担得起骁勇善战的名号，这伙流匪根本不是对手。打到后来甚至都有人跪下来喊爷爷饶命了。李辙干脆跟在队伍后面，去逮那些漏网之鱼。

很快，靳舒格就鸣金收兵，打道回府了，留下了钱行路打扫战场，李辙自然和靳舒格等人一路离开了。

回到营帐的时候，天已经要放亮了，天空已经变成了鸦青色，不久就要逐渐泛白迎来曙光。李辙虽然一夜未睡，但是也没有丝毫困意，想了想，还是先行回了自己的住处。

毕竟眼下正是大家疲惫的时候，自己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想想怎么解决答应了公主的事情。

其实世间所有的难题，都有迹可寻，知道他们不想让公主留下来的理由，才能真正找到破解之法。所以她还是得去探探靳舒格的口气。而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能够让自己知道公主存在这件事合理化。

总不能说自己夜闯公主营帐吧，那样怎么说都洗不清自己的行为正当性。所以这件事还需要公主的好好配合啊。

靳舒格其实也是一夜未睡。

昨天这场伏击，当然不只是打击流匪这么简单。靳舒格前几日收到的密信其实是金国发来的求救信，信上内容无不恳切，先是痛陈了陈国的卑鄙行径，又是诉苦自己日子过得多么艰辛，最后还分析了一下唇亡齿寒的道理，总而言之是希望靳舒格能够代表大邺出兵援助。

靳舒格收到这封信并不意外。但是眼下他并有主动出兵的打算。即便陈国真的居心叵测，但是他手上没有证据。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令不行。毕竟大邺这些年以来和金国的交往还没有到能够为其两肋插刀的程度。

然而这不代表他真的只能被动防守。昨夜这伙流匪从陈国境内沿四君山脉走过来，突破了陈国的防守，靳舒格以为应当是什么厉害角色，所以动用了不少兵力，可是谁承想竟是这样一路货色，刚打起来就溃不成军，倒是显得他有些小题大做。

但是即便如此，靳舒格也不敢掉以轻心。要是陈国故意而为之，想让靳舒格帮他们铲除麻烦也就罢了，要是还有什么别的目的，那就不可能不防。

所以他连夜审问这伙流匪的头目。这个家伙这也是倒霉，刚开始放箭的时候，他就被射中右手跌落下马，这群人本来就慌乱，夜色又深，兵荒马乱，他的手下都没找到他人在哪里，这一下又是一个群龙无首的局面，所有人都慌不择路乱跑起来，把他一个人丢在原地，结果最先就被抓住了。

但是这个人还是一个有骨气的。靳舒格看着眼前的人一脸不屑的样子，也没有生气，大半夜地把帐里所有的灯都点亮了，晃的人都睁不开眼睛，靳舒格干脆闭目养神，而他身边的张福则是一刻也不停地质询那个土匪头子。

以至于天都亮了，李辙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熬的形容枯槁身负箭伤的狼狈匪首跪在地上，旁边几个士兵轮番拷问也是筋疲力尽，只有正座上的靳舒格卸了甲，微微低头窝在座位里，看样子不知是睡了还是没睡。

李辙略微怔愣了一下，旋即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看这架势，这人是还没有招认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李辙便掠过那人，直接向靳舒格走去。不出所料，靳舒格的确是没睡着，眼下两圈乌青让他看上去有些颓然。

李辙礼貌行了礼后问到：“将军正忙着啊，不知何事扰得将军休息啊？或许在下能帮忙呢。”

靳舒格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然后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躯，用着略带沙哑的声音说：“审讯而已，不劳先生费心，不说话也无所谓，待会直接押到官府审吧。”

没等张福答应，李辙却率先抢过话来：“欸？将军仁厚仗义，不肯用刑，但是这人是个不识时务的，不用点狠的哪里肯招啊，在下有一法子，既能不伤他体肤，又能得到看看他是不是有所隐瞒，将军意下如何？”

靳舒格闻言微不可见地挑了一下眉，饶有兴趣地示意她继续。

李辙会意，便转身回来看着地上的那个倒霉蛋，踱步到他身前，蹲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他说：“不知这位好汉拜的是哪个山头啊？这班宁死不屈倒真让在下佩服。”

那人似乎没了力气和她扯皮，只是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没有搭理她。

李辙见状也没恼，仍是轻快地说：“其实你也知道落到这里，你断然没有或者离开的道理，若是你愿意说点我们将军感兴趣的，还能给你留个体面。”

话说到这里，那人身子微微一颤，但是嘴硬仍是不肯多说。

李辙终于是冷下了声音，幽幽地说：“兄弟，我们家将军素来仁厚，不肯对你用刑，但是我可不是他的手下，下手没什么顾忌。我手上有千百种兵不血刃就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不如你来挑一挑？生疮丸听说过吗？服用一粒后半个时辰，浑身上下就会长满溃疡，再过半个时辰你的五脏六腑就会逐渐化为脓水，最后死掉。要不然百花散呢？体面一点，就是痒，哪里都痒，但是把你绑起来吊在天棚上你也够受了，这个听上去和蔼很多吧，还有……”

“你少吓唬人！这些东西……江湖上都难得一见，你们怎么可能有……”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是江湖上来的哦，”李辙闻言笑得很开心，然后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白瓷瓶，在那个人面前摇了摇，对他说：“这个就是生疮丸，你闻一闻，是不是有硫磺味？我从来不骗人，说让你生不如死？就一定不会让你直接死的。”

那个人眼下当真是害怕了，眼神已经开始动摇了，李辙干脆翻出一粒药丸，然后捏开他的嘴巴就要往里送。那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就挣扎着跑开。李辙伸手点了那人麻筋，然后抓着人就要送药。

那人终于是崩溃了，拼了命摇头，哭着大喊：“我不想烂掉啊！我不想！我说我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李辙见状终于松开了手，起身拍了拍衣摆，向靳舒格走过去。

“任务完成，将军想问什么就去问吧。”李辙冲靳舒格展颜一笑，落在靳舒格眼里就像翘尾巴的小犬。

靳舒格看了一眼张福，后者会意，便把人带了出去。

李辙不解问：“不审问了？”

靳舒格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回答到：“张福自会去。”

李辙点头表示知晓。

靳舒格看她这样子，突然问了一句：“你那东西，当真是毒药吗？”

李辙嘴角上扬，再一次掏出来那个小瓶，倒出来一粒，然后当着靳舒格的面吃下去。在他略有吃惊的表情中，李辙笑着说：“润肠通便的，效果不错，将军来点？”

靳舒格知道对方是在诈骗，所幸摆了摆手。

但是李辙并没有撒谎，她说的药当然都是存在的，而且她还真的有，只不过谁没事带这些毒药在身上啊。况且她也没料到自己会遇到这种情况，刚才完全是急中生智。

而她的目的也很明确，帮靳舒格解决了一点难题，自己今天想要开口也容易很多。所以她也没犹豫，进入到今天的主题：“将军，我今天来有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

“呃，我想要一套甲胄。昨日只不过对上这些土匪，尚且没什么大碍，要是对上正规军，我身着布衣也很难跟他们拼杀。”

“并非不为你配备，只不过你要等一等，眼下军中没有适合你身材的甲胄。”

李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不由得十分感慨。她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身形而犯过难，自己在女人堆里尚算高挑，但是和这群精挑细选身材高大魁梧的当兵的人在一起，确实显得娇弱了一些。

“那怎么办啊？”李辙无奈地问。

“等到大部队来，士兵的甲胄应当有适合你的，届时再派发给你。”

“行吧，那大部队何时到来啊？”

靳舒格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也不确定，理论上他们早就应该到了，可是现在还没到，传来的消息是途中遇到些许事情耽搁了，但是马上就到。

马上，马上，这个世界最长的时间就是马上。

见靳舒格没有回答，李辙也没有多问，然后她继续寻找话题，并且心里还在默念：“公主啊，你怎么还不来呢？”

这一回她还真是心想事成，正当她想找话茬的时候，门帘就被狠狠地掀开了。李辙看见来人后，终于舒了一口气。

李辙今天早上找了机会给公主送了信儿，简要地说明了计划，眼下好戏才开始了。